42.042
梅梢帶雪,橫斜入了小窗。
冷瑟的風從窗中吹入,傅晚晴嘟囔了一聲,裹緊了裘衣,窩在了玉生煙的懷中。
舊的一年走到了盡頭,而新的一年將在鞭炮聲中到來。
玉生煙的跟前擺了一個精緻的盒子,上頭掛着一把很小巧的鎖。“這是千年龜膽,如今就是你的了,只不過那樓可心想必用不着了。”傅晚晴的手指輕輕地劃過了玉生煙的眉眼,慵懶一笑道,“罷了,為了替你完成承諾,讓你心無牽挂,我就命人將你在碧水教中的一些藥物也給取了出來,與這千年龜膽熬出一帖讓樓可心恢復雙腿的藥物來吧。”
玉生煙握住了傅晚晴作怪的手,輕哼一聲道:“傅大小姐,你會有這麼好心?”
傅晚晴扭了扭身子,伏在了她的耳側,惡劣的吹了一口氣,說道:“你心中知道,又何必再問。不過你放心,樓可心不會死的,她的雙腿也會恢復,但是其他的,我就不能夠保證了。你也看到了,我在你碧水教的時候,可沒有對她下手,是她自己逼我的。”
玉生煙沉默了,因為傅晚晴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她的師姐樓可心,卻是就是那等心如蛇蠍之人。
“玉大教主啊,我心中還是有些疑惑,需要你來解答。這離開碧水教都這麼久了,為何你從來不過問教中的情況?江湖上的傳言紛紛,大多是關心白道聯盟的,你碧水教中弟子的死活,可沒有人會上心呢。”傅晚晴噙着一抹笑容,唇從玉生煙的耳畔滑到了她光滑細嫩的面頰上,那被壓住的手也抽了回來,順着衣襟滑入,冰涼的手緊貼着玉生煙那滾燙的肌膚。
“不關心。”玉生煙淡聲應答道。
“你真是沒意思。”傅晚晴不滿地哼了一聲。
“傅大小姐不是早就知道了么?”玉生煙輕輕一笑,一點點地將傅晚晴的手拉了出來。
傅晚晴看着玉生煙眸中那逐漸轉得深邃的目光,只覺得心動不已。她從玉生煙的懷中滑了出來,拉着她就往一側的榻上倒去。輕紗帳幔披垂下來,掩住了裏頭那道交疊的身影。傅晚晴她壓在了玉生煙的身上,咬着手指輕笑,那從骨子裏頭散發的媚意,極為勾人。玉生煙只靜靜地望着自己身上的那人,如白玉一般的面容上牽上了几絲紅暈。
“傅大小姐,你這是做甚麼?”玉生煙忽地笑了,她開口問道。
傅晚晴恨極偏又愛極她這副樣子,她的手落在了玉生煙的唇邊輕輕地撫弄,觸碰到玉生煙濕濡的舌尖時候,她猛地一個瑟縮,又羞又惱地盯着。手慢慢地順着脖頸滑下,在那精緻的鎖骨處百般流連。
帳子裏的氛圍一下子變得曖昧而旖旎。
“傅晚晴。”玉生煙低低地叫聲響了起來,隨之而起的是傅大小姐那羞惱不甘的輕呼。
冷厲的北風似是不願打斷這份熱切,一下子變得溫柔起來。
風吹散了爐子中氤氳裊裊的輕煙,風拂動着那交疊的帳幔。
小雪塊窸窸窣窣的落在了泥濘的小徑上,一樹梅花也紛紛揚揚的飄落。
在冬日冷酷的大地上,一個好消息如同春風一般吹入了江湖。那從威揚鏢局手中遺失后又重新回到俠義山莊的玉觀音,其中的機關被破解了,也就是說裏頭的藏寶圖現世。白道盟主傅暉是個言而有信的人,他說了要將這藏寶圖與江湖人共享,就絕對不是一個謊話。玉觀音的秘密被破解的消息傳出不久后,傅暉以白道聯盟盟主之身份,宴請江湖人。
天機門已經脫離了白道聯盟,就算傅暉命人送去了請帖,它依然沒有派人前來參與。
點滄派掌門柳致上與弟子沈勝衣,威揚鏢局楊逸飛父子,飛鷹堡郭臨天父子,還有一些難以叫上名的小門派,都遣人來了,他們要分一杯羹,那麼這個武林大會將會成為一個見證。這白道聯盟盟主親自主持的大會,可不像是在春風一笑樓時候的那樣荒唐。當初威揚鏢局不斷地說玉觀音不在他們的手中,可結果呢?江湖人見到楊逸飛的時候免不了幽幽嘆口氣,與傅暉的大義凜然浩蕩胸懷一比,更覺得威揚鏢局的旗幟,不像以前那般鮮紅了。
“這次傅某請諸位來的原因,想必大家心中都清楚了。”傅暉從虎皮座上站了起來,大聲說道,“‘玉觀音’走失了一年,幾經波折,又重新回到了我俠義山莊的手中,這實在是一大幸事。當然,這件事情不僅是與我俠義山莊有關,更是與整個江湖息息相關的。眾所周知,‘玉觀音’裏頭有一副藏寶圖,正是傅某的岳丈所留下的。這寶庫與我俠義山莊而言,是一件可有可無的東西,可是對整個白道江湖,卻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意義。你們也知道,如今江湖的大敵除了碧水教,還多了一個無極宮。這無極宮甚為可恨,竟然哄騙的那群庸俗的百姓將他們當做神一般朝拜!有了這個寶庫,我們對付無極宮,也多了幾分勝算。”
“傅盟主,這‘玉觀音’是去年時候便有的,為何卻是等魯七之死泄露寶圖的秘密時候,你們俠義山莊才肯出聲?若是魯七不吐露這個秘密,你們俠義山莊是不是打算隱瞞一輩子呢?”忽然間有個人跳了出來問道。
傅暉一愣,笑了笑應道:“非也非也,傅某之所以不肯在早些時候說出寶圖一事,那是因為‘玉觀音’不在我俠義山莊手中,傅某恐怕是空歡喜一場,便隱瞞了此事。如今讓武林同道誤會了,是傅某的疏忽。”
若不是魯七的死,傅暉也不會知道寶圖的事情,可這樣回答,哪有人會相信呢?楊逸飛目光陰沉沉的,他望着傅暉,雙拳緊攥。江湖人都以為是他威揚鏢局偷偷地將玉觀音藏了起來,就連傅暉,都是這麼認為吧?或許這是他們俠義山莊的一個陰謀,目的是將威揚鏢局置於死境?楊逸飛的神情冷肅起來,他轉頭望了那沉思不語的柳致上一眼。
“傅某還有一件事情要宣佈。”傅暉笑了笑,示意江湖人安靜下來,他繼續說道,“傅暉心中最寶貝的,不是俠義山莊的產業,而是唯一的女兒晚晴。這孩子她的娘親去得早,便養成了些許嬌縱的壞毛病,可不知江湖上可有俠士消受得了?傅某為此憂心忡忡許久,如今趁着這個時機,給晚晴她挑選一個如意郎君,不知座下的少俠們,可有傾心於小女的?”
傅晚晴是傅暉的掌上明珠,是大多數年輕少俠的夢中情人。可真到傅暉開了口的時候,卻沒有人敢率先發聲。
郭舉懶洋洋地站了起來,她掃了諸人一眼,笑問道:“傅姐姐今日怎麼沒在這兒?不知道她的心中藏着哪位年少風流的俠士呢?”
“舉兒,坐下。”郭臨天瞪了郭舉一眼,拉了他一把,湊到了她的耳邊小聲地說道,“你可別學他人朝三暮四的,在碧水教的時候那個越姑娘,你不是說要娶她?如今怎麼能夠又為傅大小姐動心呢?何況,傅大小姐豈是你能夠消受得了的?”
“那爹爹的意思是,只有沈勝衣或是楊無功才配得上咯?”郭舉懶洋洋地笑應道。
郭臨天搖搖頭,應道:“那兩小子不錯,可是還配不上傅大小姐。”
“那爹爹您覺得誰才配得上?”郭舉又追問道。
郭臨天沉思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如果碧水教的玉生煙是個男兒身,她與傅家的侄女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在我看這個江湖中也找不到她們這麼出色的人兒了,不知道傅老兄是怎麼想的,在這時候招親。”
郭臨天的目光極為老辣,他是白道聯盟中的人,可他不像傅暉楊逸飛等人那麼熱忱,他的眼中正邪的界限也沒有傅暉那麼分明,他倒像是遊離在這正邪之外。一轉頭就看到郭舉低頭沉思,他拍了拍郭舉的肩膀,安慰道:“舉兒,你也別傷心難過了,咱們不要想傅大小姐。爹瞧着碧水教那越姑娘不錯啊,趕明兒派人去碧水教一趟求親?不過不知道碧水教如今怎麼樣了,這越姑娘可在不在。都怪我們幾個離開得早,給無極宮的人可趁之機。”
郭舉眨了眨眼很是無奈地說道:“爹爹啊,其實我跟越姑娘沒什麼,我只是胡說的。”這番話不知道解釋了多少次了,可自家的老爹,全然當做沒聽見。
“舉兒啊,男子漢要敢作敢當,你這樣日後如何繼承我飛鷹堡的家業?”郭臨天皺了皺眉,很是不滿地說道。
郭舉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她的視線一轉,忽地看見那點滄派的柳致上站起身來,他這是為了沈勝衣求親?與傅家門當戶對的只有四家,天機門兩兄弟早已經不知所蹤,而楊無功早前便被解除了婚約,是不可能再有其他的進展,算來算去,也只有沈勝衣有這個機會了。
若是傅大小姐得知此事會怎麼想?或者說玉生煙會怎麼想?郭舉忽然間有些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