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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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後宋老師對方起州說,“他受過大量的系統學習,每幅畫的來歷他好像都曾經聽人說過一般,我問他是自己思考出來的嗎,他說不知道,看見時腦子裏有那些東西了……要麼他是天才,要麼他曾經都將這些東西吃透了。”宋老師是個小有名氣的插畫家,教學生,卻沒帶出過什麼出色的學生,鍾虎的學習天分讓他看到了曙光。當他提出想要好好培養這個學生,將他的作品送展,並承諾他會拿獎,成名時,方起州卻告訴他:“他不需要參加什麼比賽,也不需要辦什麼畫展。你教他東西時,能確保他開心就夠了。”
“可……”那老師還想說些什麼,方起州的肅穆神色阻斷了他的建議。
由於有這麼一件喜愛的事,小虎好得很快,鍾龍庭審那天方起州沒帶他去,說他自私也好,可鍾龍是個巨大隱患,方起州從最初的不認同,到後來也覺得衛斯理是對的。
庭審上,鍾龍的律師選擇放任態度,因為這案子本身就矇著一層灰色陰影,當初撈他和現在踢開他的人無論是不是同一人,都是不能擺在明面上說的話題。而鍾龍在面對指認時,只說不是他乾的,他沒有放火,更沒有殺人,招供視頻擺在面前,他仍是那麼說,說自己無愧於心。
庭審很快結束,法官一錘定音,宣判鍾龍無期徒刑,根據表現可適當減刑,而且在一座二級監獄——號稱度假島的一所高檔監獄,那裏只關押知識犯和金融犯,那些人進去前大多是了不起的人物,監獄設有獨立監倉和獨立衛浴,消遣甚至還有釣魚和高爾夫,鍾龍是那裏唯一一例的重刑犯。
審判結束后,鍾龍站在法庭中央,對着方起州無聲地警告道:“姓方的,你敢動他,我不會放過你的。”
方起州無動於衷,埋頭寫了張字條,讓警衛給他。
攤開后,鍾龍發現上面寫着:我會保護好他的。
他冷笑一聲,將字條不屑地踩在腳下,因為他從來都不相信這種人,他們總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興趣來得快走得也快,鍾龍不知道自己這輩子能不能有機會再重見天日了,無論有或沒有,小虎都不該和那樣的人在一起。
他會想辦法出來的。
方起州不知道他如何想,他從不把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放心上。工作漸漸空了下來,偶有回方家一次,除此之外,方起州花了所有的空餘時間來陪小虎,因為他知道時間可以改變一切,而他每天的陪伴也是有顯著效用的,小虎並不排斥他的觸碰,他一點一點擴大尺度去試探,擁抱和替他上藥,都在接納範圍內,是好現象,因為他不止一次看到小虎躲避他哥的觸碰,是不是說明……只要不觸碰底線,那他們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也恰巧是由於小虎的到來,方起州的失眠症有了很大的緩解,讓衛斯理直誇小虎是福星。
周末,小虎正站在畫架前對着窗外寫生,衛斯理敲門進來時,發現偌大個客廳已經被改造成了畫室,方起州把小虎的每張作品都裱起來掛牆上,和貼獎狀似得,亂七八糟的顏料除了飛濺在身上,落地窗玻璃上也糊了不少,甚至於沙發,地板……而且大概是為了陶冶他的藝術情操,小虎有時照着臨摹的名畫,全是方起州搜羅來的真跡。
衛斯理駐足在他身後看了會兒,小虎就有點拘謹了,筆也不知道怎麼下了,無措地攪亂調色盤,直到顏料干成殼。
“衛叔叔,你……你來找,方叔叔,嗎?”小虎擱下筆,望向衛斯理。
“……是,”他嘆了口氣,真誠地誇道,“畫得真好。”
一個月前他來的那次,小虎知道了他叫衛斯理,於是禮貌地稱呼他為衛叔叔,衛斯理啞口無言,默了會兒解釋說他不信衛。小虎問:“那是和盧卡斯一樣嗎,他也總說自己不姓盧。”因為盧卡斯和他強調過,所以他記下了,但仍舊不知道為什麼。
“對!對!”衛斯理點着頭,哪知方起州在一旁插播了句,“沒叫錯,是衛叔叔。”他告訴小虎:“你是對的。”
而因為他的一句插嘴,衛斯理什麼話也說不出了,活了快五十年,半輩子過去了,他第一次改姓衛。小虎將方叔叔的話奉為教材,覺得他說什麼都對,故每次衛斯理一來,都這麼叫他。久而久之,衛斯理也麻木了。
他上了樓,方起州的門開着,衛斯理敲了敲門,方起州拉開門,“進來吧,”他是一直都站在門邊的,透過門的縫隙,正好能看到小虎的側影,如果他出了這扇門,他可能會因為小虎過於專註手上的事情而不理會自己而生悶氣,為了不折騰自己,方起州選擇畫地成牢,給自己規定一個圈,等到該挪出去時,再擴大領土。
“小州,方藝巍昨天被二爺關了三個月禁閉,”衛斯理進來就直奔主題:“方藝巍車子違章被貼了罰單,方藝巍……”他頓了頓,覺得這件事聽起來着實荒唐,“……就打了那個交警,當街打的,還有人錄像,視頻都在網上傳開了,我看了錄像,方藝巍就跟得了狂犬病一樣,誰攔着打誰,打完沒泄憤還開車撞人,結果撞樹上了,車子毀了,人反倒好端端的。”
“所以我去仔細查了下,發現方藝巍一直有在看精神科醫生。”
“他有精神病?”
“對,他有間歇性爆發障礙,很容易被小事情激怒,繼而干出一些瘋狂的事。”衛斯理攤開病例報告,“方藝巍的精神疾病表現很複雜,你還記得嗎,他的那份資料上,寫着讀書時,同桌未經他允許翻了他的書桌,他就把同桌的頭扯着撞在書桌尖角,也包括昨天的罰單。他的種種行為看起來都很幼稚,而且事後,他會忘記自己剛才做了什麼,這恰恰說明他的精神情況很不穩定。精神科醫生的建議是不要讓他出門,可二爺和魏蓓蓓……是在有意縱容他。”
方起州皺起眉來,“他怎麼會得這種病?”這種病症通常是童年受過嚴重虐待、或冷暴力的人,或是家庭不幸的人才會有概率得。
衛斯理張了張嘴,緩緩道,“我從當年方家一名知情傭人口中得知,方藝巍五歲那年被綁架過,是二爺的死對頭,叫張薛,當年也是禹海市的大佬,現在在‘度假島’監獄服刑。聽說……聽說,他喜歡收集人體器官,而且有些相當變態的愛好。他綁架方藝巍,不要錢也不撕票,就是為了噁心二爺……方藝巍被他困在在公海的遊艇上……”衛斯理說著都有些可憐這位二少了,閉着眼吐氣道,“……將近半年時間。”
他之所以去調查這些,還特意鄭重地告訴小州,就是希望他提起警惕,“以後他惹你,別理他了,瘋狗一條,要是出了點什麼事兒,魏蓓蓓會跟二爺哭訴他家兒子有精神病的。”
他又翻出杜醫生髮給他的圖看,遲疑了很久,那小孩兒在裏頭蒸桑拿,嘴裏不着調地哼着西遊記主題曲,方起州差點以為他在裏邊要腳踩筋斗雲揮舞金箍棒了。
方起州走到外面,撥打了電話。
嘟嘟聲響了好一會兒才被接起,是個年輕女人。
“喂?”
他靠着牆邊,沉着嗓音,“是鍾虎的家人嗎?”
那頭又是驚喜又是慌亂,語無倫次說,“不…啊,對!我是小虎哥哥的朋友,請問,請問你是有小虎的消息嗎?”
“你不是他家人?”
小芹說,“他哥哥現在在醫院……白天…出了點事,剛動手術。”
方起州皺起眉,聽到電話那頭一片嘈雜,有個男人的聲音焦急地喚着小虎小虎,那女人說:“龍哥,你先躺着,別動……哎你手流血了!快躺下,我把電話給你。”
方起州把電話拿遠了些,電話那頭換了人,是個男聲。
“你是鍾虎哥哥?”
那頭髮出沉悶的呼氣聲,聲音裏頭包含着巨大的祈盼,“我是,請問你有我弟弟的消息嗎?”
方起州嗯了一聲,“他在我家,但是在送回去之前,我需要了解一些事。”
鍾龍音量提高了不少,欣喜道,“真的嗎?!他還好嗎,有沒有受傷,有沒有……餓着?”
“他現在很好,”方起州安靜道,“我想知道,他為什麼會離家出走。”
鍾龍沉默下來,他那晚上做了什麼,酒醒了就想起大半,梅躍和小芹都在大年初一忙着幫他找人,挨家挨戶地敲門,問他們看見過這小孩兒沒。卻是好幾天無果,梅躍要他報警,他怎麼也不肯,問他到底做了什麼才惹得小虎這樣,他也不說。
印了幾萬張尋人啟事,可都沒有消息。小虎一直杳無音信,去了趟派出所,他只問有沒有走丟的小孩兒,警察問他是不是家裏有人走失了,要幫忙立案,他只能拒絕。
也有人聯繫過他,可那些都不是小虎,遊樂場附近人流量大,不知道小虎躲哪兒了,鍾龍每天都睡不着,白天夜裏都在想他現在是不是很冷,是不是很餓,吃沒吃東西,或是被好心人帶回家了,他是不是嚇着了,是不是討厭自己了,所以不肯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