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番外1.4
大**獨家=w=他笑着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無聊了,但是在認真看了維奇的資料后,說實話他確實被這家公司吸引了。
範文鋒之前說的那些並沒有誇大,甚至說他有點低估這家公司的厲害了。
維奇從建立到現在不到三年時間,它的總部設在美國,而中國則是它進攻的第一個外國市場。
維奇的建立是趁着目前美國最近熱門的STEM潮流而起的,指的就是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的教育。而它的老闆,即列昂尼德,和提出整合這個STEM概念的其中一位科學家彼特既是合作,又是好友的關係,於是在公司建立之初,就受到了極大的支持。
STEM在中國還是一個很新的話題,然而在美國已經是各大高校評價學生的一個指標,甚至是錄取學生的其中一項重要參考依據,但是像維奇那樣單獨以這個為主打產品推出市場的,卻少之又少。
可任宙遠卻無法從簡單的文字介紹中得知這家公司到底是怎麼運作的,或者淺顯一點地說,他不知道他們是靠什麼賺錢的。
一個課程收費少則幾百,最多也就幾千塊,在中國目前還不太熱門的情況下,捨得花大筆錢讓孩子去學這個的並不多,而看他們最好賣的課程,也就一千來塊的課程套餐,就這麼一點在企業家眼中塞牙縫都不夠的小錢,實在無法支撐起這麼大一家機構。
他還記得範文鋒當時跟他說的入職后可能拿到的薪資數,在市中心能租下這麼一棟大樓作為辦公和教育基地,養活那麼多高新技術人員,就靠這麼點課程費怎麼也不夠看,實在讓他很好奇這家公司的經營秘密。
然而這一切都只建立在他進入這家公司的基礎上,想起那個人事主管,以及他最後表現出的態度,就他那樣不知好歹拒絕了面試機會,現在即使後悔,人家也不會想要他了。
他嘆了口氣,關上電腦頁面,閉眼揉了揉太陽穴。說實話他有點心動,特別是當他聽到範文鋒說列昂尼德常在國外時,他就狠狠地動搖了一把。這家公司實在太誘人,如果不和那個男人打照面,或者說,如果他根本不記得自己的話……
他猛地打了個激靈,整個人彈坐起來。以前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他會記得那個男人,純粹是因為每天對著兒子那張酷像他的臉,想忘都忘不了。但是對於列昂尼德來說,自己之於他就是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更別說那天晚上他們還喝醉了……
任宙遠越想,越覺得自己想得沒錯,本來在外國人眼中,他們亞洲人都長一個樣,更別說他們也就在那一晚上見過,距今都有多少年了。
想到這裏他覺得自己血液都沸騰起來,重新打開了維奇的官網,尋思着該怎麼把一度失去的機會爭奪回來。
原本以為事情沒有多大轉機,畢竟維奇是一家那麼有名的大公司,自己又曾拒絕過對方,但是當任宙遠抱着試一試的心態,硬着頭皮打給那時候通知他面試的HR時,對方竟輕易地接受了他的說辭,並願意給他一次機會進行二面。
掛上電話后,任宙遠還有點恍惚,聽那HR的聲音,似乎對方還……挺激動?
但是不管怎麼樣,幾經波折,他最終還是重新站到了維奇的公司門口。
他沒有將這次的事情告訴範文鋒,雖然他是獲得了面試的機會,但是這並不意味他一定會成功,他可不希望再讓他失望一遍。
理了理自己的儀容,任宙遠走進了維奇。
迎接他的仍然是那天面試的HR,那人姓何,是人事部經理。說實話任宙遠有點害怕見到那個鄭主管,那天鄭主管帶點傲慢的語氣經過這段日子的沉澱,已在任宙遠腦海里無限放大,讓他幾乎能腦補出對方說這話時的表情。
二面的過程與任宙遠想的有點不一樣,雖然他以前未曾試過比較正式的面試,但是也知道第二次面試一般都是和部門經理會面,可是這次面他的,仍然是人事部的人。
對方給他一個題目,讓他在規定時間內寫出一篇心得。任宙遠一看到題目就樂了,試題內容是關於STEM引入中國后的發展分析,這和他最近研究的內容有點像,幾乎只用了半分鐘時間,他已經在腦海里擬好大綱,動手寫了起來。
他很快就寫完了,停筆時面試的人還沒回來,他又檢查了一遍,沒有錯別字,百無聊賴只能四處張望起來。
這個房間是個小型會議室,但是和一般會議室又不太一樣,沒有印象中的嚴肅和拘謹,反倒有種說不出的青春氣息,倒是和維奇針對的客戶人群挺吻合的風格。
從剛剛何經理一路上待他進來,他也發現了,這家公司的佈置非常現代化,讓人一看就有一種高大上的感覺,卻又不會很強勢,讓人感到望而生畏。
和那男人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
又坐了幾分鐘,何經理總算回來了。一打開會議室的大門,任宙遠聞聲看向門口的方向,兩人四目相對,何經理愣了一瞬,脫口道:“這麼快寫完了?”
任宙遠笑了笑,將桌面上的試題遞給他。
何經理拿起快速地看了一遍,表情越來越認真,中途看了任宙遠一眼,到最後又翻到前面從頭再看了一遍。
任宙遠:“……”
第二次何經理看得更加仔細,任宙遠本來還挺有信心的,被他這麼一弄,不禁下意識挺直腰板,坐得更端正了點。
何經理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看完了全文,看完后輕輕地嘆了口氣,再次看向任宙遠時,眼睛有點閃閃發亮。他友善地對任宙遠笑了笑說:“我們這邊大致上沒問題了,本來只要通過我們這一關,你就能成為維奇的一員,但正好今天我們總裁在公司,他很重視任聘這個職位的員工,所以還要麻煩任先生你跟我走一趟。”
任宙遠聽到他前半句的時候還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到聽到後半句,他整個人都怔住了。
要見總裁……那就是……?!
任宙遠木然地跟着何經理站了起來,內心早就慌得七上八下。他滿腦子想的都是該怎麼逃跑,分析起進來時的行走路線,哪個拐角最容易消失又不被人發現,盯着何經理的後腦勺,想着不知道能不能一秒將他擊暈,在其他人還沒注意到的時候逃出去。
他在那邊天馬行空地想着,突然後腦勺的主人停住了,帶着點訝異的語氣在前面說道:“總裁怎麼親自來了?”
任宙遠腦袋宕機了一瞬,視線從何經理的後腦勺移開,就看到迎面而來的兩個人。
一個是從沒見過的中國人,而另一個,正是那個名字很長的人。
名字很長的人對中國人說了幾句話,中國人又回答了他兩句,然後兩個人同時朝他看過來。
任宙遠猛地屏住了呼吸,感覺背脊上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那位身穿貼身西服,帶着金絲眼鏡一副精英樣的中國人估計是列昂尼德的秘書,他和何經理說了幾句,聲音不大卻也不小,但是任宙遠現在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線上,自然無暇分神去留意他們說了些什麼。
列昂尼德似乎也猜到了他的身份,在秘書和何經理說話的過程中,一直打量着他。
任宙遠迎着他打量的視線,緊繃的情緒反而漸漸放鬆下來。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分不清自己現在心裏的想法,有點僥倖,又有點苦澀,好比自己追求了多年的東西,到頭來發現其實只是一場空,而現在他的情況正好相反,自己躲避了多年的東西,到頭來原來只是他一廂情願地在逃。
但是看清了現狀后,他懸着的一顆心總算落地。
這份工作,他要了。
直到回到家,看見兒子安靜地坐在客廳中央寫字,他才回過神來,清楚地明白當初那些孤獨無助的日子都已經過去了。
安安聽見開門的聲音,從字帖中抬起頭來,看見任宙遠回來了,一張小臉掩不住激動。他快速將字帖放好到一邊,迎上前撲進任宙遠的懷裏,道:“爸爸你回來了!”他在任宙遠胸前蹭了蹭說:“爸爸你上班怎麼樣了,我們是不是能住在這裏了?”
任宙遠看著兒子一雙大眼睛滿懷期待地盯着他看,臉上的笑容都快堅持不住了。他抱起任聚安,走到沙發上坐下,腦袋一邊組織着話語,想着該怎麼對兒子說他不打算在這個城市待下去了。
在回到這個城市之前,他不是沒有想過也許會遇上那個男人,畢竟這是他們曾經相遇,並且誤打誤撞結緣懷上安安的地方,他曾經在腦海里設想過無數遍兩人再次相遇的情形,卻沒有眼下這一種。
他是個孤兒,從小無依無靠,自懂事以來,就一直是一個人。小時候不是沒有經歷過羨慕別人都有父母的日子,也和所有孤兒一樣,總是在心底詢問上天,為什麼就只有他是自己一個人,為什麼別人都有爸爸媽媽,就他沒有。
後來長大了,他逐漸發現自己喜歡男人,對上天就更不滿了。他這一生就像是註定沒有所謂家庭的運氣,小時候沒有父母,長大后沒有老婆孩子。
這些念頭隨着年齡的增長,漸漸就被拋諸腦後,他以為自己不會再在意這些東西,直到任聚安出生,他才發現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停止過在意。
但他是希望有一個家庭,並不是想當一個女人。
和那個人的開端並不完美,甚至可以說,他們倆從來就沒有過什麼開始。
在知道自己懷上安安的時候,他驚慌過,無措過。他沒有父母,連唯一能問的人都沒有,只能自己揣着這個秘密逃離了這個城市,每每想到身邊熟悉的人若是知道了這件事,向他投以的目光,他就會想起小時候當別人知道他是孤兒時投射的視線,以至於在剛懷上安安初期,他的情緒一直很不穩定,甚至有過懷着孩子一塊兒死去的念頭。
那時候他剛考上研究生沒多久,人生正在最黃金的時候,卻因為肚子裏的一塊肉,讓他不得不丟下一切遠走他鄉。唯一慶幸的是,因為從小沒有可依賴的親人,他從升上初中沒多久就開始打工,這麼多年攢下來的錢,也足夠支撐他直到孩子生下來。
只是到底要不要將孩子生下來,倒變成了另一道難題……
耳邊傳來安安呼喚他的聲音,任宙遠將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他緊了緊抱住安安的雙手,心裏矛盾極了。
想逃離,又不想傷了孩子的心。
短短几十秒時間,任宙遠想了無數個借口要怎麼和安安說明現下的情況,但看着安安的雙眼,他又無法將話道出口。
前兩天對兒子的誓言如在耳邊迴響一般蠱惑着他,讓他不得不說道:“是啊,咱們不是已經住下來了么?安安高不高興?”
果不其然,聽到他這麼一說,安安雙眼閃閃發亮,一個勁地猛點頭。
任宙遠親了親他的臉,說:“安安高興,爸爸就高興了。”他想了想,又道:“但是安安要聽話,爸爸之後上班了,就沒時間照顧安安,到時候安安就要到幼兒園,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了好不好?”
任宙遠想到,若是自己不打算在那維奇工作了,早晚也得去找一份新工作。搬來這裏花費了他大半的積蓄,或許還要重操舊業,看看範文鋒那邊有沒有稿子需要他寫的,哦是了,他還要給範文鋒打個電話,告訴他自己不去那家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