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 摘星(一)
防盜章,請提升訂閱率至30%,或過三天再來薄熒猶豫一下,看了眼纖塵不染的光潔地板,脫下了腳上的皮鞋。
走進大廳后,這棟豪宅帶給薄熒的冷寂感更明顯了,牆上的油畫色彩鮮艷,晶瑩剔透的咖啡桌上擺放着一整套簡約精緻的陶瓷咖啡杯,杯口潔凈嶄新,在明亮的燈光下反射着微光,又長又寬的真皮沙發上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薄熒在這間大廳里找不到一絲使用痕迹——這就是冷寂感的由來,這是一棟漂亮、豪華、昂貴、沒有任何溫度的房子,就像是從來沒有被人入住過的別墅樣板房一樣。
薄熒從客廳中收回目光,快步追上走上旋轉實木大樓梯的傅沛令。
他扶着扶手,走得吃力,薄熒伸手去扶他,卻被他看也不看地甩開,他的視線一直盯着一個方向,薄熒隨他的目光看去,卻只看見隱沒在走廊盡頭的一片黑暗。
傅沛令終於走上二樓,他步伐踉蹌地向著越往裏走光線越昏暗的走廊走去,薄熒跟在他身後,看着他將走廊盡頭兩扇緊閉的玻璃大門向兩邊拉去。
夜風一下子灌入了屋內,薄熒聞到了夜露的濕潤氣息,以及被夜風稀釋、混入一絲傅沛令身上雪松香氣的淡淡酒味。
傅沛令快走幾步,走到了屋頂花園邊緣的扶欄前,他抓着扶欄,向黑黝黝的山道盡頭看去。
“你還記得聖誕夜那晚看到的夜景嗎?”薄熒走到他身邊的時候,傅沛令忽然問道。
薄熒還沒有開口回答,他就已經把一個圓圓的東西塞到了她的手裏。
傅沛令說:“今天我要請你看,只屬於我一個人的夜景。”
在傅沛令鼓勵的目光下,薄熒按下了像是車鑰匙一樣的按鈕。
剎那之間,黑黝黝的山路變成了夢幻的樂園,成千上萬掛在枝椏上的彩燈一齊照亮了這條寂靜的蜿蜒長路,光帶一直延續到薄熒腳下的私人花園,星星樣式的彩燈在護欄外的樹枝上隨風微動。
傅沛令突然伸手去摘那顆星星狀的彩燈,薄熒下意識地正要阻擋,傅沛令的手中途一轉,忽然在她的頭上敲了一下。
“真以為我那麼傻?”傅沛令笑着說。
薄熒從來沒有見過傅沛令笑,所以驟然看到他的笑容,她不可避免地怔住了,一絲異樣的感覺從她心中一閃而過。
“這是你讓人佈置的?”薄熒問。
問完以後她才知道自己問了一個不合時宜的問題,因為傅沛令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是別人送的。”傅沛令望着燦爛的光路,平聲說道:“小的時候……有人告訴我,只要有了這條光路,不管多晚、多黑,我都能一眼見到他們回來的身影。”傅沛令頓了一下,收緊了握着欄杆的雙手:“……可是我寧願這條路一直黑着。這樣就能欺騙自己,他們不回家是因為山路太黑——”
而不是他們不愛他。
“如果我不是傅沛令,你還會在我身邊嗎?”他忽然轉過頭來,直直地看着薄熒。
“……什麼意思?”薄熒已經明白他的意思,卻還是下意識地問道。
“如果我不是明鍾集團和匯力集團的繼承人……你還會在我身邊,像現在一樣嗎?”傅沛令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在滿樹美麗夢幻的彩燈下,他黑沉沉的雙眼似乎也住進了星光。
“……會。”薄熒說:“即使你不是集團繼承人了,你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不要當你的朋友。”傅沛令忽然傾身上前,在薄熒嘴唇留下一個羽毛般的輕吻,他退回原地,一雙明亮炙熱的黑色眼眸定定地注視着薄熒:“……你愛我嗎?”
鬼使神差地,薄熒答道:“愛。”
傅沛令再次吻了上來,他冰涼的手穿過薄熒的黑髮,扶在她的腦後,好讓他能肆無忌憚地加深這個極具侵略性的吻。
“……我也愛你。”傅沛令低聲喃喃。
兩天後是星期一,也是正式開學的第一天。
傅沛令和薄熒正式交往的消息有如一陣八級颶風刮過平靜的順璟,在僅僅半天的時間裏就傳得人盡皆知。
有人黯然傷神,有人嫉妒得快咬碎一口銀牙,也有人因為誰該直播吃\屎的問題而爭得面紅耳赤。
不管外界如何流言紛揚,傅沛令和薄熒作為當事人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該幹什麼幹什麼。
孟上秋的新電影上映,褒貶不一,票房卻十分可觀,新聞報道上都在議論這是否會是孟上秋從文藝片導演轉型商業片導演的開端。孟上秋因為這些報道心情很差,接連兩個月都窩在家裏流水似地看電影,偶爾也和電影公司的人一起吃個飯,陳冕也來了家裏幾回,在《地獄與玫瑰》的幫助下,他成功躋身一線電影演員的行列,今年初還在金馬獎上拿了一個影帝獎盃,這位新晉影帝和孟上秋的感情還是一樣好,時不時拿一個劇本來向孟上秋討教。
薄熒對這位新晉影帝時不時就出現在她家已經習慣了,偶爾她時間充裕,還會坐下來聽陳冕聊一聊娛樂圈最近發生的趣事。
這一天,她放學回家,剛剛開門就聽見了陳冕的說話聲:“上次我帶給你的那些劇本怎麼樣?還是沒有一部看得上的?”
“全是商業電影,看着就心煩。”孟上秋的聲音。
薄熒換上室內拖鞋,走進了客廳。
“孟叔叔,陳叔叔。”薄熒乖巧地微笑問好。
“薄熒回來了啊,來來來,我這次去意大利拍戲,給你帶了許多好吃的。”陳冕親切熱情地拿起玻璃茶桌上的口袋之一,遞給薄熒。
“謝謝陳叔叔。”薄熒笑着接過。
薄熒和陳冕寒暄幾句后,上了樓,身後又響起了陳冕對孟上秋的說話聲。
“我都盡量給你挑文藝片了……你到底想拍一部什麼樣的?”
“不知道……還在考慮。”
“你也別拖太久了,你身上還有合約呢。”陳冕說。
談話一時陷入了沉默,薄熒沒有再聽下去,走進了自己房間。
九月開學沒多久,十月國慶長假就來了,長假過後就是十一月,為了十二月的模擬考試,薄熒停掉了鋼琴練習,全身心投入到學習當中。
直到公佈模擬考試成績那天,薄熒站在公告欄下看到自己的名字位列第一,才松下了這個月來一直緊繃著的神經。
傅沛令每天上課不是睡覺就是打遊戲,放學后又三天兩頭的和鄭風他們去球場或酒吧玩樂,就這麼一個每天學習時間不超過三小時的人,這次成績依然排在前五,讓薄熒不得不感嘆世界上就是有這麼這樣天資聰穎的人。
公佈成績的這天,一直被霧霾籠罩的上京市一反常態的是個艷陽天,大冬天的太陽不好遇,特別是在上京市這樣一個時不時就發佈霧霾警告的地方,薄熒很少被天氣影響,但是在陽光和年級第一寶冠的雙重影響下,她的心情也難免像這天氣一樣充滿陽光。
回家后,薄熒看到坐落在窗前的三角鋼琴,忽然心癢起來,她想起自己上一次練習還是在上個周末,距離今天已經整整五天了,不由走了過去,揭起琴蓋,坐了下來。
陽光灑在薄熒的手指上,給白色的琴鍵落下漂亮纖細的陰影,在這一刻,浮現在薄熒心中的是李斯特的《愛之夢》,她沒有猶豫,手指落下琴鍵,流暢優美的琴聲立即響了起來。
這一曲薄熒彈得異常順暢,近四分鐘的演奏,沒有出現一處錯誤,當她心滿意足地落下最後一個琴鍵,抬起頭準備離開鋼琴時,卻看見不知什麼站到了客廳的孟上秋,他目不轉睛地看着鋼琴前的薄熒,神色間有種莫名的激動和興奮。
“孟叔叔,原來您在家呀,您吃過晚飯了嗎?”薄熒被他看得有點不安,連忙揚起笑臉,從琴凳上站了起來。
“我知道要拍什麼了……”孟上秋卻自言自語着,馬上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喂,王哥,我想好要拍什麼了……文藝片,你不用管,給我安排人手就好了,不,最少的人手,越快越好,或許能趕上十一月的威尼斯電影節。”
聽到孟上秋說王哥,薄熒就知道他打電話的對象是他現在的東家,槐樹影業的老總,薄熒的戶口搬遷到上京之前,入讀順璟的事就是他幫忙搞定的,投桃報李,孟上秋在眾多橄欖枝中選擇了槐樹影業這家實力並不是頂尖的電影公司。
“不,不去影視城,出國拍攝,具體在什麼地方,我再考慮一下。”孟上秋原地走了兩步,難掩興奮神色。
掛斷電話后,他神色暢快地對薄熒說:“多虧你讓我有了靈感,我已經知道下一部電影要拍什麼了,你準備一下,等劇組拉好以後,我們就馬上出國開始拍攝。”
薄熒愣了愣:“……我也是演員之一嗎?”
“不,”孟上秋馬上回答:“你是唯一的主演,這部電影為你而生。”
以往薄熒會對每一個認識的人點頭問好,但是今天她只是在撞上對方視線后才會露出一點淡淡的笑意,依舊溫柔禮貌,神色中卻不再具有從前那種殷切的熱度。
進了教室后,無數道目光立即聚集到了她的身上,薄熒的目光隱晦地在教室中掃過,發現傅沛令的座位上還空無一人,他後面的徐俏也還沒來。
“薄熒!”發現薄熒的鄭風飛一般地從後排奔了過來:“你身體已經好了?”
“嗯,差不多好了。”薄熒抬起頭,對他微微笑了笑,“謝謝你的關心。”
鄭風在她的注視下耳朵尖又紅了起來:“你……你沒事就好。”
薄熒坐回座位沒多久,徐俏和寧瀅來了。她們一走進教室,看見坐在座位上的薄熒,表情都是一愣,在愣神之後,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流露出來,徐俏神色複雜地收回視線,率先朝自己的座位走去,寧瀅則繼續停在原地,目光像兩枚想要釘在薄熒臉上的釘子。
薄熒看着她,對她淡淡一笑,這抹淡笑在少女略顯消瘦的臉上柔若春風,為她靜物畫般嫻靜的美麗吹來了活力。
寧瀅以為薄熒是在耀武揚威,卻不知道薄熒的視線看的是在她身後,剛剛出現在教室門口的傅沛令。
少年的目光不閃不躲,筆直地看着她,一雙沉沉的烏黑眼眸中,似乎有無數話語在涌動。
薄熒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擦過寧瀅,彷彿什麼也沒發生,神色平靜地將書包中的課本筆記一一拿出。
寧瀅臉色難看不已地走回自己座位。傅沛令隨後走進教室,目不斜視地坐到徐俏前方。
徐俏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流露出強烈不甘,張了張口,最後還是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