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 第 260 章
防盜章,請提升訂閱率至30%,或過三天再來“皮癢了是吧?”孟上秋用涼涼的目光瞥了陳冕一眼。
陳冕不再拿兩人打趣,又將話題轉回薄熒:“薄熒的普通話倒是說得挺好,學過吧?”
“看新聞的時候學的。”薄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怪不得這麼標準。”陳冕笑道。
“我看過您演的電視劇。”薄熒說:“也跟着您學過。”
“算了,別恭維我了,我演的那幾部電視劇現在還有誰記得啊,全是配角。”他的聲音低了下來,透着自嘲:“任院長也只是覺得我臉熟罷了。”
任院長恐怕還真的記得他,畢竟要她去恭維一個看不起的演藝人未免太異想天開,不過薄熒也沒有為任院長解釋的想法。
“《新中國無戰事》裏的石冠君,《少爺的劍》裏的溫峽,《孤狼》裏的馮平——”薄熒平靜地說出了幾部電視劇的名字和陳冕飾演的角色,意料之中地看見陳冕轉過頭來吃驚地看着她。
“沒想到你還是小粉絲呢。”戚容笑道。
說是粉絲誇張了,對薄熒來說,準確地記住別人的樣貌和名字只是她的一種本能,生存本能,討好別人的一種基礎手段。
“沒想到你還真的記得。”陳冕頗為感嘆,他轉回頭去,薄熒從後視鏡里看見他的臉上露着一絲傷感。
“阿冕,電影會成功的。”戚容語氣堅定地說道。
“我倒是光棍一條,電影失敗也不過是損失一百萬和一個鹹魚翻生的機會。我更擔心你們,你們為了這部電影可以說是賭上了一切。”陳冕苦笑。
陳冕有演技有顏值,卻一直不溫不火地飾演配角,電視頒獎典禮上也一直處於陪跑狀態,薄熒猜測他說的“鹹魚翻生”指的除了躋身一線外,或許還想憑這部電影成為影帝。
車內一時沉寂下來,幾秒后,戚容堅定不已的聲音響起:“我信孟哥,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就算不是現在,也會在不遠的未來。”
“孟哥,可別讓我們失望啊。”陳冕玩笑地拍了拍孟上秋的肩,孟上秋神色肅穆地抿緊了嘴唇,沒有說話。
電影的拍攝地是在尚門市的現代影視城,既有別墅、高級賓館,教堂等現代場景,也有鄉村街景和莊稼地,能夠滿足劇本上的所有的場景需求,最重要的是,這裏是所有符合要求的選擇中,需要花費最少的一個。
薄熒來到《地獄與玫瑰》劇組的第二天,在簡陋的開機儀式后,電影就算正式開始拍攝了。參與拍攝的演員里除了在劇中飾演薄熒母親的古妍靄和飾演繼父的陳冕外,沒一個人能叫得出名號,大多是名不經傳的新人或出頭無望的老戲骨,而工作人員又常常是一人干幾人的活,還兼任群眾演員,就連戚容也專門請了長假來劇組幫忙,任製片主任,孟上秋拉起來的這個班底,不得不說有些寒酸,事到如今,薄熒也不知道自己走的這一步是否正確,如果孟上秋的電影失敗了,她不僅分文未得,還要因為這部違背了倫理的電影身陷風言風語。
所以薄熒幾乎是抱着拚命的決心來演這部電影。
在成為電影中的一員之前,薄熒一直以為拍電影的時候是按照劇本的先後順序來拍的,看到拍攝通告后才發現不是這樣,一切以節省經費為先,拍完一個場景再拍攝另一個場景,除了財大氣粗的極個別導演外,幾乎所有導演都是沿用這一模式。
通告板上的第一場戲是古妍靄飾演的張婉在家中招待陳冕飾演的沈石青享用晚餐的情景,來自美國的華裔畫家沈石青為了即將開展的畫展歸國,意外對房東年僅十三歲的少女胡雪一見鍾情,為了近距離接觸夢中的情人,沈石青不惜接近胡雪獨身的母親來達成目的,他英俊的五官和憂鬱的氣質輕易就俘獲了孤身一人帶着獨女生活的年輕寡婦。
作為電影開拍后的第一場戲,關乎着能否“開門紅”,於情於理都必須演好,陳冕和古妍靄都是有着豐富經驗的實力演員,薄熒猜測這就是孟上秋選擇兩人的對手戲作為開場的原因。
在化妝的時候,薄熒抓緊時間複習昨天領到的劇本和複印的手繪分鏡頭,分鏡頭是孟上秋這幾年陸陸續續畫的,他把想要呈現的鏡頭都畫下來,分發給涉及的相關演員和攝影師,光薄熒今天拍攝的這幾場戲她就收到了厚厚一沓分鏡頭畫稿。
化妝師楊姐一邊給薄熒上妝一邊念叨,一會是“長得實在是太漂亮了,太漂亮了。”一會又是“年輕就是好啊,瞧這皮膚嫩得能掐出水了”,總之把薄熒誇得是全程紅臉,直到上妝結束,還不忘補上一句:“我的技術完全沒找到用武之地,你的皮膚太白了,我給你上了點腮紅,你看怎麼樣?”
薄熒不太喜歡看見自己的臉,所以她也沒去看鏡子,直接就站了起來微笑着道謝。
“客氣什麼,我們化妝師最喜歡的就是跟長得好看的化妝了。”楊姐捂嘴笑道:“我能和你合影一張嗎?”
薄熒答應后,楊姐拿出手機和薄熒一起照了一張,合影后,她又拿出一個本子要薄熒簽名,薄熒愣了愣,楊姐看出薄熒的不解,眯眼笑着說:“楊姐給你打包票,你這張臉只要一曝光,想不紅都難,阿姨近水樓台先要一張簽名,等你紅了我就能和女兒炫耀了——瞧,我還給那位大明星化過妝!”
薄熒被她說得不好意思,在她的本子上認認真真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楊姐看了眼,稱讚道:“小姑娘人長得好看,字也寫得好看。”
薄熒算是知道楊姐在劇組中頗具人氣的原因了,她的每句話都像是從蜜罐子裏撈出來的一樣,讓人沒法子不開心。從討好人的等級來說,薄熒被楊姐甩了一長截,就連討好人,她也討好得小心翼翼,力圖如春風般不留痕迹,並非出於謹慎,而是薄熒恐懼巴掌甩在笑臉上的感覺,她已經疼怕了。
正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孟上秋讓拍攝的演員各就各位的聲音,薄熒想要去觀摩前輩們怎麼拍戲,再次向楊姐微笑道謝后,她拿着劇本和畫稿快步走向拍攝場地。
孟上秋坐在導演椅上,神色凝重不已,從開機儀式開始,薄熒就沒見他臉色緩和過,因為人手不夠的緣故,孟上秋又是導演又是統籌:在場景佈置好以前,他板着一張臉坐在監視器前調試**的方位,方位調好以後,他又把主要演員叫到面前來一個個的挨着講戲,大到內景的搭設,小到馬克杯的擺放位置,孟上秋全都要一手過問,孟上秋的嚴苛雖然讓一些工作人員有些微詞,但也正是他的嚴苛,才能讓拍攝的準備迅速完成。
孟上秋一聲令下后,片場散亂的工作人員立即走出拍攝場地,把地方讓給即將拍攝的演員。
場內的反光板和燈源已經調整完畢,坐在導演椅上的孟上秋揮了揮手,目光專註地投入到了監視器中。
片場中的兩名主演已經進入了角色。
沈石青坐在擺滿了菜的餐桌前,等着說要換一套衣服的張婉出來——至少表面上是。
畫家總是握着畫筆的右手因為煩躁而不自覺地握住了桌上筷子的其中一隻,像揮舞畫筆一樣,在桌上一劃而過。
“好了,可以吃飯了。”張婉從卧室中走出,幾步走到沈石青對面坐下。
她明明說是去換一身舒服一點的衣服,結果換了一身豹紋的連衣裙出來,沈石青在她羞澀低頭的時候露出一抹厭惡的冷笑,又在她抬起頭的時候迅速露起微笑:“這身真美。”
“真的嗎?”張婉的臉微微紅了,她的手緊張地理了理裙子在腹部積起的褶皺,下巴卻驕傲地揚了起來:“我和敏姐她們一起去試的,只有我才能穿上這條裙子,還不錯吧?”
已經結過一次婚的女人,女兒都已經有十三歲了,說話做事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也許有人會欣賞她的純真,但顯然不是現在坐在她對面的這位。
“我以為這頓飯是為了把我正式介紹給你的女兒,”沈石青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一個小小的紅色盒子,有些遺憾地笑了笑:“我特意帶了禮物給她。”
“她到朋友家去玩了,今晚大概不會回來了。我沒想到你會這麼有心——”張婉有些吃驚地睜大了眼,臉上隨之露出小女人的幸福表情:“她知道了也一定會很高興吧,是什麼禮物?我幫你轉交給她吧。”
“2號鏡頭,切到陳冕手部。”專心致志看着監視器的孟上秋突然說道,他的話音未落,監視器的畫面就切到了陳冕的手部。
“還是下次由我親手交給她吧,這樣更有心意。”
沈石青表情未變,將小盒子放回口袋的動作輕柔又自然,但監視器前的人們卻看到張婉欲伸手的一瞬間,沈石青的手忽然攥緊了小盒,瘦削修長的手指因為用力而乍然猙獰起來的關節。
“過!”孟上秋說。
古妍靄比薄熒先領到盒飯,現在是怕她找不到地方吃飯特意來接她的,薄熒領會到她的好意,連忙笑着說好。
古妍靄把薄熒領到了片場一角,為了不破壞拍攝場地,所有人都在寒風瑟瑟的戶外吃飯,主創們聚集的地方有着建築擋風,比完全露在寒風中的工作人員要好上一些。在這裏,孟上秋和副導演柯敬江圍着一張塑料小方桌吃着盒飯,其他人則把菜放在保溫箱上,端着裝有米飯的一次性飯盒就開吃了。
“來來來,女兒來這兒。”陳冕看見薄熒,包着一嘴巴米飯就火速轉身,從身後拖出一張塑料凳子來。
旁邊人都笑了起來。
薄熒笑着在他拿出來的小板凳上坐了下來。
“第一天拍戲,感覺怎麼樣?”已經吃完了坐在一旁休息的戚容問道。
“還不錯。”薄熒笑道。
“還要再努力一點,”孟上秋抬頭看了她一眼:“差了點火候,整體也不是那麼放得開,以現在這個狀態,後期的拍攝肯定是過不了的。”
薄熒也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裏,雖然在眾人面前被說讓她有些尷尬,但她還是從善如流地說道:“我會努力的。”
“這才第一天,薄熒已經做得不錯了。”戚容笑着打圓場。
吃過晚飯後,休息了十來分鐘,劇組馬上又投入了夜戲的拍攝,一直到晚上九點半,一天的拍攝工作才算結束。
坐着劇組安排的大巴統一回賓館的時候,坐在薄熒旁邊的古妍靄合眼休息,薄熒則睜着眼繼續無聲研讀自己的劇本,不時在上面寫下一些自己的註釋,因為是第一天拍攝,人們雖然累,但大多很興奮,大巴上小聲的說話聲一直沒停,坐在薄熒前排的兩名女性工作人員更是嘰嘰喳喳地討論着今天的娛樂新聞。
“鄲鴻裕居然宣佈將在明年退出歌壇,搞什麼啊,鄲天王不唱了?快告訴我今天是愚人節!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嗚嗚嗚……”
“人家才不需要你的同意呢——哎,我看看,新聞稿上說鄲鴻裕今後會減少工作,在明年六月徹底退居幕後,專註作曲……他最後一句話什麼意思啊?什麼到了後年大家還能想起他就謝天謝地了?”
“說的是他的小師弟吧?我聽說銀河娛樂為了這一天早就培養好了秘密武器,捂得可嚴了,不知道能不能趕上鄲天王的一半才華。”一聲傷心的感嘆。
“用得着你操心?”另一名女生嘁了一聲。
十多分鐘后,大巴在一個招牌上的金箔都有些脫落的小賓館前停了下來,人們鬧哄哄地拿着自己的東西相繼下車。
因為經費緊張,沒人是單獨一間房間,主創好一些,大多是雙人間,其他工作人員都是三人間。
薄熒和戚容分到了一間,這個結果在她意料之外,她還以為戚容會和孟上秋一間,她會跟着古妍靄或楊姐呢。
戚容將最後一張房卡分給工作人員后,親切地摟着薄熒的肩膀往電梯那裏走去:“等久了吧,我們走。”
和其他人的大包小包比起來,兩人都過於輕鬆了些,戚容的行李提前讓先走的孟上秋給提到了房間門口,薄熒則是本來就沒帶什麼行李,日常用品只有幾件換洗衣物,書包里絕大多數重量都來自複習用的厚厚課本。進了房間后,薄熒第一件事就是把她今晚要用的課本和劇本整理了出來。
戚容見薄熒要學習,主動關掉了剛打開的電視。
“沒關係,您看您的,不會影響我的。”薄熒連忙說道。
“沒事,我看不看電視都行,反正累了一天,看會手機就睡了。”戚容說。
“那我開着燈會不會影響您?”
“我帶了眼罩,你不用管我。”戚容說完后又加了一句:“晚上別熬久了,身體最重要。”
薄熒答應后,戚容就去洗漱了,薄熒在之後也去洗了個澡,回來后就立即翻開學校的課本看了起來,她還帶了一本舊作業本,用來做課本后的練習題,因為以前上課一直很認真的緣故,薄熒基礎在那,自學起來也不會太過困難,戚容看手機看了一會,跟薄熒說了一聲后就戴上眼罩睡了,薄熒則是寫寫看看,一直奮戰到十二點才關上了課本。
感覺有點困了,薄熒起身去浴室沖了個冷水臉,因為戚容已經睡了的緣故,薄熒水量開得很小,匆匆洗了一遍就趕緊坐回了桌前,這一次她拿起的是《地獄與玫瑰》的劇本,開始研讀明天要拍攝的戲份。
一直奮戰到深夜兩點,薄熒才收拾東西上床睡覺。
早上六點,鬧鐘響后薄熒又立即起床,和戚容洗漱好後到賓館餐廳吃早餐。吃完早飯後,一群人又馬不停蹄地趕往片場拍攝。
像這樣忙碌但充實的日子一直重複上演着,就這樣不知不覺到了一月,跨年的當天孟上秋自掏腰包請各位主創們吃了一頓火鍋,也是薄熒人生中吃的第一頓火鍋,大人們都喝着啤酒,戚容為不能喝酒的薄熒和其他人特意叫了豆奶,這一晚所有人都很高興,以至於第二天的拍攝時間被臨時改成了從下午開始,好讓包括孟上秋和陳冕在內的眾多宿醉人士有足夠的時間醒酒。
就在薄熒以為她在劇組的生活會一直這麼順利下去直到結束的時候,她早有意識,卻一直心存僥倖的隱患終於爆發了。
“卡!”
孟上秋臉色難看地從導演椅上站了起來,這已經是同一場次中他喊出的第七聲卡了。
電影拍攝用的膠片,每一次重拍都是在燒錢,劇組預算本就不寬裕,七次重拍下來,孟上秋的臉色已經黑如煤炭。
“肢體太僵硬,眼神里也沒有東西,你眼中的胡雪就是這個樣子嗎?”孟上秋厲聲說。
孟上秋的黑面閻王之名在片場早就人盡皆知,被他說哭的臉皮薄的演員也不是一個兩個了,就在其他人以為薄熒也難逃這關時,孟上秋只是將實現從她身上移開,語氣冷怒地扔下一句:“先拍下一場。”
薄熒想要再祈求一次機會,和她演對手戲的陳冕對她搖了搖頭,輕聲說:“你先出去休息一會吧。”
薄熒不由咬住嘴唇,在眾目睽睽之下低着頭走出拍攝場地,她的心中充滿慌亂、難堪,以及害怕就此失去容身之地的恐懼。
出於這種恐懼,她拿齣劇本拚命研讀劇情和自己的台詞——儘管她已經倒背如流。薄熒一直等着有人通知自己重拍,但是直到華燈初上,拍攝的中心傳來拍攝結束的歡呼聲,薄熒都沒有等到通知。
當天晚上的盒飯,薄熒第一次沒有吃完。
晚上回到賓館后,戚容說要出去一會,離開了房間,薄熒留在房間裏看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腦海里全是白天被一次次喊卡的場景。
猶豫了很久后,薄熒最後還是放下了書本,拿起房卡走出了房間,她想要去當面向孟上秋道個歉。
按着記憶中陳冕提過的房間號找過去,按響門鈴后卻許久都沒有人來開門,薄熒失望地正要轉身離開時,突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煙味,尋找過後,薄熒發現味道的來源地就在走廊盡頭的消防門外。
薄熒抱着一絲微弱的希望走到虛掩的消防門前,聽到了裏面傳來了孟上秋的聲音,薄熒心下驚喜,正要推門進入的時候,突然聽到了攝影指導柯敬江的聲音:
“孟導,你還得再開導開導薄熒,這樣下去肯定不行的。”
薄熒的手一頓,慢慢放了下來。
“你以為我沒說過?拍戲第一天我就告訴她這個狀態後期的拍攝肯定通不過。”孟上秋冷冷的聲音響起。
“你得好好說,小姑娘第一次拍攝,肯定放不開了,我第一次拍戲比她差遠了,僵得像個木頭。”陳冕的聲音:“再多給她一點時間。”
“可是我們最缺的就是時間。”戚容的聲音。
消防門外一時靜了下來,半晌后還是孟上秋開口了:“我們還有多少錢?”
“雖然我已經盡量削減了花費,但是最多也只能將拍攝維持到二月上旬,再長我們就承擔不起場地和工作人員的花費了。”戚容說。
“加上我投的一百萬,我們不是一共有四百萬的資金嗎?”陳冕凝重的聲音裏帶有一絲疑問。
“我們拍攝用的硬件設備都是可選擇範圍內最好的。”戚容說。
門內又靜了下來,薄熒不敢再聽下去,快步離開了消防門。
“唉,你說薄熒為什麼要去拍那種電影?”
走在ktv金碧輝煌的走廊上,鄭風轉頭苦惱地問傅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