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豪門世家（三）
清晨六點。
廚房裏的阿姨在忙活着做飯，封卓按照慣例坐在沙發上審核文件，手指如飛的在官網上下達訊息，一條消息就跳了出來。
是助手發來的楊家商業行徑，如他所想就是困獸之鬥，想盡辦法阻攔封家走法律程序。
——助手：我看我們還是公開告他們吧，我知道你不想讓事情鬧大，但這是目前解決問題最快的方法……不然可能擺脫不了那孩子。
封卓面不改色的將訊息下達完畢，而後點開消息，躊躇片刻，點框打字回復。
旁邊的阿姨叫了一聲：“少爺！”
封卓側頭看過去，只見沈至奈一身學校的制服，站到樓梯口的位置。
沈至奈尚不適應的沖阿姨點頭打了招呼，然後朝沙發那邊走過去，停在封卓面前。
封卓目光考究的從他制-服上的紐扣看到他那雙乾淨的眼。
沈至奈：“我想回學校——鍛煉自己”
自從那天陰差陽錯裝了個可憐，封卓好像動容了些，不僅不懲罰的鎖門並且還每天命人‘強迫’自己吃飯。
可身體雖好了些但也不算健康，洗白這事兒也沒什麼進展……
必須得全身心改變並給封卓長臉不行！
封卓放在鍵盤上的手一頓。
管家忙勸道：“少爺去什麼學校啊，在家裏獃著就行了”
“我想去”沈至奈目光灼灼的看着封卓，道：“爸爸不是說過喜歡學習好的人……”
封卓：“不許去”
沈至奈抓緊書包帶，眼睛裏的光亮有些暗淡：“是不是現在我怎麼樣爸爸都不喜歡——可我就想變成你的驕傲”
封卓一愣，就看見沈至奈背着書包往外走，小小的身軀滿是堅持。
管家忙去拉他不讓他走。
封卓看着少年伸手想掙脫，滿是堅持，便道：“張叔……放他去”
管家聞言有些猶豫，而少年則掙開他的手，出了門。
管家立在原地，嘆了一口氣：“你放他去幹什麼？他現在身世都被小道消息傳遍了，估計班裏的一些同學……”
封卓“頂多會碎語幾句，他再不濟也算和楊家有關係的人……放他去感受一下，估計就不會再去了”
他當初接封鈺回來后就想讓他去上學，但封鈺性格陰沉不善交際，根本不喜歡上學這檔事，去了幾天後就直接給自己關起來了——也就是那時候他說了那句‘封鈺不喜歡學習嗎？爸爸可很喜歡學習好的人’……
沒想到今天，他會因為這句話重去學校。
現在別人都說他‘野’孩子，他估計根本承受不了那種議論。
‘叮’
電腦上又跳了一跳消息。
——助手：怎麼不回復？您看要公開嗎？
半響，封卓伸手將對話框裏方才的打的‘好’字刪去，而後打了幾個字發過去。
——封卓：不急，先等等。
消息已經發出去了，封卓才恍然大悟。
等什麼……
——
那種流言蜚語對封鈺來說可能是噩夢，但對沈至奈來說——花式背地罵人**，他聽多了。
沈至奈聽完課，繞着操場小跑了兩圈強身健體，這才回家。管家問他受沒受欺負，勸說還是回家好。
沈至奈裝着強笑的模樣:“上學挺好的，沒受欺負”
管家心道這副模樣怎麼看都不好，問道:“明天你還要去？”
沈至奈:“恩”
管家:“……”先生，我們都算錯了啊！
沈至奈就這麼開始致力於變成男主的驕傲和鍛鍊出茁壯的身體，努力着——可他覺得，根本沒有卵用，男主對他沒多大改變［微笑］
就這麼沒多大成效的過了幾天，沈至奈一如往常的跑完步，拎着書包回家。
一回家就見封卓坐在客廳，面前放着電腦，他眉頭緊鎖，下顎都綳-緊。
沈至奈直覺感覺不好，就安靜的拿着書包往樓上走，剛走了幾步，突然意識到——不、對！
他轉過頭往大廳看。
封卓一手操控電腦，騰出一隻手不自在的放在腹上，面色有些痛苦。
他是在胃痛……
原世封卓就胃不好，應酬多喝幾杯就胃疼，有次被女主看見了，然後各種照顧，溫暖了男主的心……
沈至奈豁然開朗，扔下書包就往外跑。
封卓瞥了眼奔出去的少年，但思緒也由不得他多想——胃疼，這幾年應酬胃都熬壞了，今天酒喝多了，又發作了。
葯上次用完，也忘買了。
‘叮！’幾條文件框跳出來。
封卓伸手點開，強撐着修改。少頃，就有急慌慌的腳步聲傳來，幾盒葯被扔到桌子上。
沈至奈喘着粗氣跑回家，將葯放下就馬不停蹄的倒水。
封卓目光停留在那幾盒胃藥上，腹上的痛都忘了一瞬。
沈至奈將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後利索的分葯，這一種三顆這一種五顆……
封卓目光落在少年白皙的手指，不禁手掌一握:“封鈺，你怎麼知道我胃疼……知道我吃哪種葯吃多少顆”
沈至奈手一頓，頭垂的更深:“上次一起吃飯看到的……”
封卓沉默了。
這個上次已經很久了……在他還寵封鈺的時候，他就犯了胃病——沒想到竟然記得，並記得如此清楚。
就像是自己那時候說喜歡學習好的孩子一樣——封鈺就因為這句話，去了學校。
封卓感覺這葯沒喝，心裏都被觸及了，“封鈺，過來”
沈至奈挪了挪，下一秒直接被攬入懷裏，清冽的酒氣入鼻。
封卓也不知道抱他的原因，下意識的將他圈緊，他聽見懷中少年悶出來的聲音。
沈至奈:“爸爸，以後別喝酒，對胃不好……我心疼”
這是原世女主的台詞，他照搬過去，只不過省去了女主叫男主的那句‘阿卓’……恩，是阿卓。
阿卓～真是想想都闊怕。
封卓恩了一聲，什麼都沒否定，拍了拍他的背。
過了一會兒……
封卓放下手——兩個人還擁抱着。
沈至奈像個考拉一樣，緊緊的纏着他的腰。
封卓手放在他背上:“封鈺”
沈至奈癟嘴，頹頹的要鬆手。
封卓心一疼，圈緊“算了，你想抱就抱着”
半響，沈至奈突然想到什麼，伸手掙扎。
封卓將他箍緊。
沈至奈:“……不抱了不抱了，你還沒有喝葯”
我只是想讓你先喝葯，你為什麼勒緊我←_←
封卓一愣，因為疼痛的關係無法理智思緒，聲音都暖了，嗓中帶着笑:“好多了，應該不需要喝了”
沈至奈:“……”
所以我五十米的速度給你買的葯一點用都沒有。
爸爸，我一點都不開心。
——
第二天。
沈至奈拿着盒飯和書包，一如既往的去上學為男主爭光，下樓重重的掃了眼飯桌前的男主，人家垂頭看報紙的姿勢都沒動。
沈至奈心涼涼的往外走。
昨天好歹自己給他買葯，今天竟然不給自己說句‘兒子，再見’，好歹還抱抱呢……
系統開始照搬知識資料，頗淵博的說，“人生病的時候都會下意識依賴，給你的那個擁抱——估計是神經錯位←_←”
沈至奈內心哼唧，孤獨的往門外走。
封卓:“回來”
沈至奈步子一停，難道要給獎勵了？！
“張叔”封卓將報紙合上，“把封鈺的盒飯拿過來”
管家直接過來，毫不留情的把沈至奈手中緊摳的盒飯拿走了……拿、走、了！！
沈至奈:“⊙▽⊙”
就算是神經錯位，也不能恩將仇報啊……
封卓瞧着杵在門口眼中明顯委屈受傷的少年，知道他理解錯了，招手:“過來——坐我旁邊”
沈至奈:“……”
封卓將側身道:“給少爺加副碗筷”
沈至奈聲音低了些:“……謝謝爸爸”
封卓若有若無的嗯了一聲，算是應了。
沈至奈就乖乖的走過來坐下。
阿姨把碗筷放好，問:“少爺想喝什麼？果汁？”
封卓說:“給他一杯牛奶”
他記得，封鈺喜歡喝這個。
阿姨點頭應下，先將封卓一貫喝的黑咖啡放下，然後去倒牛奶。
沈至奈盯着他的黑咖啡想到自己的牛奶，內心黑線，覺得……差、人、一、等！
封卓抿口咖啡，抬頭就對上少年黑白分明的眸子，目光灼灼。
封卓:“怎麼？”
沈至奈收回眼，又是憋不住的模樣，吐出一句話:“爸爸，早晨喝咖啡對胃不好”
封卓手一僵。
沈至奈:“爸爸，和我一起喝牛奶吧”
封卓:“……”
旁邊的一干叔叔阿姨靜悄悄的，封先生喝牛奶這件事簡直……怎麼可能同意呢？！
管家把牛奶遞給沈至奈，說:“少爺，該上學了，還是快點吃飯吧”
沈至奈垂下眼，最終是聽話的點了點頭。
封卓餘光之中，是少年有些乖巧的喝牛奶，整個人氣息感覺都帶着奶香……就像昨天，抱在懷裏的感覺都是甜甜的味兒。
封卓將咖啡放下，說:“不好喝”
管家:“那你是要喝哪種咖啡，我讓人去換”
封卓掃了眼旁邊抱着牛奶的小貓，面色不改:“封鈺的那個，來一杯”
沈至奈:“……”
管家:“……”
這可是您第一次早晨起來不喝咖啡喝牛奶。
我能不能理解為一時興起，和兒子搶食？
——
沈至奈和封卓關係好多了，沈至奈夾着尾巴做個三好兒子，上課學習下課鍛煉，而後乖乖回家。
然後這天就乖乖回不了家了。
他剛從操場跑完步，拎着書包往校門外走，就聽見花園裏有謾罵聲。
“你他媽算個傻*啊，整天就知道裝可憐，你和你媽一樣都是狐-狸-精！”
沈至奈本不在意，可路過的時候……
“沒人要的孩子，和封鈺一樣，都他-媽厚臉皮死耗着，怎麼不去死呢！！！”
沈至奈:“……”
“哈哈，說的對，都**是沒人要的野-種”
……
沈至奈步子定在原地，側身看去，能看見兩個男孩將一個女孩逼在牆角，旁邊還有兩個女生看熱鬧。
他們樂於口舌，喧鬧聲越來越大，話也越來越下流。
沈至奈:“系統，我能不能當做聽不見”
系統:“你覺着呢？”
沈至奈:“……我不想打架”
聚眾謾罵這事兒封鈺或許還能忍，但如果欺負一個和他同病相憐的女孩，封鈺應該會挺身而出……沒有人比他更明白被打被罵的感覺。
系統:“打打就過去了——人家這個年紀不都喜歡打架？年輕嘛！”
沈至奈:“輪歲數，我能當他們祖宗”
系統:“……”
眼見那兩個男孩將人逼在牆角，甚至還品質低劣的用手拍人家的臉，自居高傲。
沈至奈嘆息一聲，將書包扔地上。
這是一場非打不行的戰役。
祖宗來會會你。
……
這一會，就直接會到了政教處。
沈至奈攥緊手，看着手上被蹭的傷痕，還在滲着血，從手掌慢慢的滑到指尖。
“你們幾個為什麼打架，知不知道學校紀律！你們這種行為干擾到學校……”
一個男孩挑眉:“老師，我們沒有動手——是封鈺他先動手的”
這話一出，其他三個人立馬附和“就是封鈺乾的”“封鈺帶頭”“我們只是正當防衛”
沈至奈:“……”
教導主任推了推眼鏡，說:“封鈺，是你先動手的？！”
沈至奈垂頭不答，眸子愈發陰沉。
“封鈺！你知道不知道校規校紀！怎麼能打架”教導主任:“封鈺，聽老師說你聽課還挺乖的——”
沈至奈抿緊唇，身後的女孩拉住他的胳膊。
“老師，不關封鈺的事，是我的原因”
教導主任:“不管怎麼樣，都給我叫家長，全都給我處分！”
這些挑事的孩子家裏都有權有勢的，叫家長這事也是家常便飯，就算處分他們家也可以擺平，所以根本不擔心。
他們直接報了家長聯繫電話，而後戲謔的看着沈至奈。
“封鈺，家長電話？”
沈至奈:“資料上有”
“留的不是你父母的電話，我要聯繫你家長”
沈至奈慫了。
好不容易和男主關係緩和了點，他媽就給人家抹黑？！
系統你坑我！爸爸該不愛我了！
沈至奈頭埋的低低的，聲音有些不願意:“老師，什麼懲罰我都願意……我不想讓他知道”
“早幹嘛去了？犯了錯誤就要承擔後果，不能逃避”
沈至奈:“……”可是後果可能會讓我死【笑】
……
沈至奈就和那幫人被罰站在政教處門外，等家長來領。
那幾個人聲音諷刺的笑了笑，而後說:“封鈺，你就在這人等死吧，本來抱着封家大-腿就夠噁心，現在還給人家摸黑？！”
他們打來這個學校都討厭封鈺，本來是因為父親那一輩的人被封家打壓，後來則是因為噁心他這個野-種……
沈至奈側頭看樓梯拐角的位置。
“死心吧，人家會來接你？”
沈至奈攥緊手，咬牙切齒:“關你什麼事，滾-開”
“封鈺！”男孩上前一步揪住沈至奈的領子“我忘了，你現在都不姓封了——我警告你，我早就看你不爽了，現在TM主動惹過來，以後在學校給我小心點”
沈至奈目光一陰，正欲將他推開，就瞧見一隻手先自己一步攥住那男孩的手腕。
封卓:“做事如此囂張，這是誰家的兒子，不想活了？”
正嘈雜混亂的幾個人壓根沒注意到有人來了，看到封卓的面孔，一瞬間都驚了。
不是已經鬧崩了嗎？不是說不是親生的嗎？
封卓為什麼會來？
封卓重重的將男孩的手甩開，擰眉看着少年臉上的蹭傷，帶着傷痕往外滲血。
封卓:“他們說什麼了？”
封鈺能打架，絕對是受什麼刺激了。
沈至奈伸手握上他的手，聲音低低的:“我不厚臉皮我不抱大-腿，如果你討厭我，想讓我回楊家我就立馬回去”
封卓面色凝起，看着他垂着眼滿受欺負的模樣，心難免一扯，他扣緊沈至奈的手。
“封鈺”封卓嗓音帶着溫暖，他柔聲說:“你忘叫爸爸了”
沈至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