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豪門世家（二）
沈至奈覺得人生最痛苦的折磨是紮營養液，比紮營養液更痛苦的是——你紮營養液的時候，別人在吃飯。
就像現在。
沈至奈扎着那營養液，旁邊的秦賓在吃飯……排骨，大盤雞……
秦賓:“抱歉啊，我中午沒時間吃飯，在這裏吃飯你不介意吧”
沈至奈:“……”能不能守點醫德，丫的我都扎了好幾天針了。
秦賓:“味道不錯，你要吃嗎？”
沈至奈側頭:“不吃”
然後秦賓就在房間裏解決了午飯，並且還貼心的給沈至奈換了個新的營養袋，這才走了。
沈至奈淚都出來了。
沈至奈:“秦賓一點都不霸道，要是真想誘-惑讓我吃都該掰開我的嘴塞-進來，一點誠意都木有！！！”
系統:“你爸爸霸道啊”
沈至奈:“……別給我提爸爸，戒了”
自從那天封卓下了最後通-碟，沈至奈就直接被他鎖到屋裏，是的，是被！鎖、起、來。
以前封鈺好歹是他鎖門，現在沈至奈來了，情況反而更慘——門鎖他←_←
導致沈至奈想晚上出去偷點吃的都不行［微笑］
從那天後他的日常——見管家，見秦賓，扎針，見管家，見秦賓，扎針，見管家，見秦賓，扎針……
特媽這麼多世了，第一次覺得人生這麼無趣！
任務都沒地兒完成，直接等死［捂臉哭］
——
封卓坐在監控前，目光幽深的看裏面蜷-縮成一團的少年，他的肩膀微微顫抖在哭泣。
秦賓將醫藥箱放下，道：“他這幅樣子你就不心軟？人家可是為了你這個爸爸不吃飯輸營養液的，身體都垮了”
封卓伸手拿起遙控器，將監控關了，“他不是我的孩子”
“這又不是人家的錯……”秦賓看着封卓垂頭無情的模樣，也就閉了嘴，他和封卓這麼多年的交情，這傢伙的性格他在熟悉不過——心狠，極度狠。
多說無益。
秦賓轉了話題：“算着也快一星期了，法律程序走完了嗎？”
封卓：“還沒，有一個關節出了問題——估計是楊家搗的鬼”
法律程序走完，當時封楊兩家簽的合同自動解除，那兩塊地產也自動回歸封家手下……關鍵時候，楊家當然會搗鬼。
秦賓瞧着醫藥箱上用完的營養袋，忽是想到方才換營養液時那孩子絕望的眼神，忍不住咧了咧嘴：“那孩子你不要，我倒是很喜歡”
封卓拿着文件的手一頓。
秦賓：“要是楊家不要，不如給我”
封卓翻了一頁：“不給”
秦賓：“……”自己不要還不給我←_←
等到秦賓走後，封卓盯着文件看了幾秒就將文件扔下，根本靜不下心！
自打秦賓說完那句話，他腦海里都是前見天那孩子在床上叫的那聲‘爸爸’，虛弱孤獨令人憐惜……
遙想幾個月前他從楊家將那孩子帶回家，那孩子小步跟在他身後，乾淨無比的眼睛不安的四處望着，連‘爸爸’兩個字都不敢喊，即便是喊了聲音又低又木納。
未想過竟然現在喊了。
喊了……自己又不是了。
許久，封卓將文件放下，覺得頭疼，推開門準備去樓下，路過走廊就聽見細碎的聲響透過虛掩的門傳來。
“秦叔叔，我什麼都不吃”
聲音哽咽沙啞，帶着一絲青蔥少年氣。
“封鈺，你在拗什麼？”秦賓說，“身體是自己的，沒必要因為他……”
“不”少年聲音悶着，“身體是爸爸的，是爸爸給我的……”
封卓步子登時頓住。
秦賓:“封鈺？”
“我只要他，我只要他……”一字一頓，稚嫩又陰沉。
封卓側目，看着那扇虛掩的門，幾乎是釘在原地。
“先生”管家從樓下走上來，“方才助理來了電話”
封卓轉過頭，應了一聲，“知道了”
管家“那先生……怎麼不動？”
封卓抿緊唇，這才往樓梯下走，走了沒幾層就說了一句話，聽不出情緒，“張叔，叫些人去給封鈺送飯”
管家隨後:“沒有用，每天都在送他都沒吃過——他說他只要先生”
封卓走路的動作一僵。
管家:“其實，只要先生給他說說話就……”
封卓:“張叔……您覺得我能不計較當年那件事？”
管家看着封卓高大的後背，想到當年他少年時的景象，心裏亂亂的。
“過去的事情，您還記得？”
封卓扯了扯唇角，“當然記得”
時間真快。
轉眼，十來年。
——
沈至奈覺得自己遇到對手了，頭一次有人這麼心狠，面對赤果果的表白都拒絕，膩味的那句——身體是爸爸的，是爸爸給我的。
然後……他爸爸就走了←_←
沈至奈死躺在床上，心臟慢慢的就跟着輸液滴的頻率跳……
沈至奈:“我覺得我在慢性自殺，估計活不到楊家就死了”
系統:“放心，我會幫你”
沈至奈痛哭流涕:“系統，你對我真好”
系統:“我會讓你堅持到楊家——最起碼讓你被打一頓，不虛此行←_←”
沈至奈:“……”好感謝你怎麼辦［笑］
沈至奈雙眼空空望天花板，終於忍耐不住翻身——秦賓走時刻意把雞肉飯放在床頭柜上走了，導致香味溢滿了整個屋子。
沈至奈盯着雞肉，“系統，我想吃”
系統想起沈至奈挨餓的日日夜夜，發善心道:“……只能偷偷摸摸吃一塊”
沈至奈伸手去拿，結果還沒碰到肉，門就一下子被人推開，沈至奈一瞬間躲被子裏。
進門的腳步聲輕輕的，隱約有後跟聲，不是男的。
“封鈺……我來看你了”
沈至奈掀開被子，果不其然的看見向穎站在不遠處，手裏還拿着煲湯的鐵碗。
向穎淡淡的掃了眼封鈺蒼白的臉，徑直坐在床邊，打開飯盒用勺舀湯，說:“小鈺，這些天我想過了，那天是我說的不對，我希望你別計較”
沈至奈撇開眼。
向穎:“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就當封卓是爸爸我是媽媽好嗎？”
沈至奈攥緊了手:“當？”
向穎:“怎麼了？”
沈至奈側回頭，眼睛都泛紅:“封卓就是我爸爸”
向穎握着勺子的手重擊了下碗，笑了笑:“這話，你自己這麼想就行了”
沈至奈側過眼，語氣陰沉:“你還沒和他結婚，就讓我認你做媽媽”
“我和他結沒結婚和你沒關係，況且你和我們倆也沒一點關係，理論上就是個外人”向穎啪的將碗放下，道:“我可是封卓喜歡的人，你呢？”
向穎根本不喜歡封鈺，對她而言封鈺就是憑白無故多出來的累贅……原世封鈺被送回楊家這事，也有向穎的原因——她故意去封鈺面前被封鈺針對，然後再到封卓面前扮個可憐，讓封鈺境地更加窘迫。
這是資料里向穎唯一的缺點，也因為封鈺是炮灰，向穎形象一點都沒受影響。
沈至奈扭回頭看她，一字一頓：“爸爸也喜歡我”
向穎有些惱：“那倒是看看啊？你現在去找他，看他理不理你給不給你說話？”
沈至奈盯着門看了半響，彷彿下定決心一般,伸手將針管拔了下床往外面走。
向穎嚇了一跳，立馬起身出門攔。
連續幾天輸的都是營養液，全身虛弱無力，沈至奈扣緊欄杆往樓梯下走，顫顫巍巍的就要昏倒，攥緊手強迫清醒，可就是提不上勁，腳下一滑就朝地上摔了過去。
還剩幾節樓梯，直接死磕上去‘咚’的一聲。
管家正往樓上走，看見這個人影摔下來，“少爺！”
沈至奈心道，此炮灰體質死-了也罷，丟臉死了！下個樓梯都能磕死。
也沒多少丟臉的時間，巨大的疼-痛和虛-弱翻天覆地——沈至奈昏了。
——
封卓站在床邊看着床上的少年，他面色蒼白，額頭下巴和手腕都帶着淤-青，眼睛緊緊地閉着落下一層陰影，整個人都脆弱的令人心疼。
秦賓：“沒多大事，就是身體太虛弱了才會摔倒，不是關着的嗎？怎麼讓他跑出去了……我走的時候分明鎖好了門。”
封卓側目掃了站在旁邊的向穎。
向穎：“我就是給他帶了一些飯……”
封卓：“你來這兒的時候怎麼不給我說？”
他都不知道她來了，她就直奔去找封鈺？！
向穎急慌慌的說：“我聽說你出去了，不想麻煩你”
封卓擰了擰眉，那句'你現在給我惹了更多的麻煩'的話終於是咽了回去，只道：“不早了，你先回去吧……管家，讓李叔送她回去”
向穎看了看床上的封鈺，小聲的說了一句：“封卓，對不起”
封卓並未看她，單隻擰了擰眉，道：“沒事……”
向穎被管家帶走了，秦賓嘆了口氣說：“封卓，你也太區別對待了。封鈺動了向穎你就連訓帶鎖，現在封鈺都摔樓了，你就一句話都不訓說沒事？！就算不是你兒子也不能這樣啊——況且人家一心都是你這個爸爸”
封卓在床邊坐下，目光從少年帶着傷痕的額頭看到他磕青的下巴，神色愈加凝重。
“麻煩，把書房的筆記本拿過來”
……
時至傍晚。
封卓坐在凳子上，膝上放着一台筆記本，他雙手交叉目光複雜的看着。
監控里的兩個人起衝突，向穎咬牙切齒的說是他喜歡的人，少年目光陰沉而堅定，聲音堅信不疑‘爸爸也喜歡我’，一雙明亮乾淨的眼睛都是執着的色彩……
少年拔掉針管，從床上撐起往外跑，蒼白的臉上帶着深信不疑……
所以，往屋外沖是想找自己。
封卓側目望了眼床上正昏沉入睡的少年，目光停留在他頗受摧-殘的手腕，今天拔掉針頭的孔還多少帶點血色。
封卓心情複雜的合上平板，欲走，左手被人握住。
尋望去，沈至奈正睜着眼看過來，白皙的手指扣緊自己的手。
封卓:“你剛才在裝睡”
沈至奈盯着他，手握的更緊了。
半響，封卓伸手要拂開他的手，而少年反倒兩隻手都伸上來，抓着他的左手不撒開。
封卓:“……”
沈至奈嘴有些癟:“我醒了，爸爸就要走了嗎？”
封卓被狠狠揪着的左手一僵，心裏難免翻天覆地。
正僵持着，就聽見門敲了幾下，管家將門推開一條縫:“先生，向小姐送回家了”
封卓:“知道了”
門關上，封卓感覺手上拉扯的力氣一瞬間鬆了些。
沈至奈:“向穎說的對，爸爸確實是喜歡她——根本不會在乎我”
封卓抿緊唇。
沈至奈將手一根一根的收回來，翻身埋進枕頭裏，“我怎麼都比不過她”
封卓感覺心臟難以抑制的一扯，在屋裏呆立半響，而後轉身出門。
沈至奈:“……”好失落，我還以為會安慰呢。攤上一個鐵石心腸的爸爸咋整［微笑］
這廂正對自我能力進行懷疑，門又開了，隨之而來的是飯香味。
管家:“先生說了，讓少爺吃飯”
沈至奈攥緊手:“我不吃”
管家:“這次摔倒就是身體素質太差，長期輸營養液肯定不行，必須吃飯”
沈至奈:“那就讓我死了”
管家:“少爺！”
沈至奈不吭了，對於封鈺來說，能把他脫離苦海的人他認定了，就像飛蛾撲火在所不惜——當知道對封卓而言自己比不過向穎，當然沒有活的希望了。
也好也好，趕快擺脫這連飯都吃不了的世界←_←
管家看着封鈺蜷縮成一團，終於是拿着飯出去了。
沈至奈不禁感嘆，又是一個抱着空腹輸液的夜晚［好痛苦］
‘啪！’門開。
只見封卓端着碗走過來。
沈至奈:“……”
封卓坐在床邊，拍了拍少年的背。
“起來，吃飯”
沈至奈將頭埋的更緊:“我不吃”
封卓盯着少年的脖頸，伸手捏了捏:“封鈺，你是要自己吃還是我逼你-吃”
沈至奈:“……”
果然還是男主霸道←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