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祁王

1.祁王

?清晨剛下過一場雨,花園裏濕漉漉的,從博文閣敞開的窗子往外看,正可以看到屋檐下掛着的鳥籠子,一隻鸚鵡沒精打采地縮在籠子裏閉目養神。

穿着件菊紋絲綢罩衣、挽着可愛圓翻髻的小姑娘抬手在食盒裏抓了一塊雲片糕,笑眯眯地咬了一口,舒展了一下身子,愜意地感嘆了一聲:“二姐的手藝可是越來越好了。”

被誇的崔舒錦就坐在她對面,聽見崔舒鈺這話眼神頓時亮了亮,緊接着卻是颳了刮崔舒鈺的鼻子,道:“就知道你嘴甜,拿這雲片糕和你的小嘴比,都要被比下去了。”

“真的,我一點兒都沒扯謊,真的特別好吃,趕明兒給岳二表哥送點去,肯定也是這麼說……哎,二姐你打我幹嘛啊,我說的都是實話啊!”崔舒鈺揉了揉猝不及防被爆了栗子的腦門,一臉無辜地說道,“岳二表哥最喜歡二姐做的雲……”

“崔阿鈺!你再提起二表哥試試看!”崔舒錦本來白凈的臉上此時卻是飄着兩朵紅雲,被身上那件古煙紋碧霞雲煙裙稱得更加明艷動人,懊惱地打斷了崔舒鈺的胡言亂語,道:“你再這樣,往後我再不來博文閣找你玩了!”

崔舒鈺告饒似的舉起雙手,一點骨氣都沒有,立刻就服了軟,“好好好,我以後再也不提岳二表哥喜歡吃雲片糕這件事了!”

崔舒錦這才滿意地哼了一聲,將那食盒朝崔舒鈺推了推,語氣緩和不少,“多吃點吧,二姐這次就放過你了。”

站在一旁看着的小丫頭雲岫和秋雁對視了一眼,忍不住偷偷抿嘴笑了。

她家姑娘還真是小女子能屈能伸,一點骨氣都不要有的,二姑娘也是慣着她,要是換成了大公子,聽見崔舒鈺這麼口無遮攔,肯定要罰崔舒鈺去面壁思過的。不過話說話來,在大公子面前,她家姑娘也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就是了。

在大公子崔書銘面前,崔舒鈺可乖着呢。

崔舒鈺朝在後邊偷笑的雲岫做了一個鬼臉,抬手又咬了一口雲片糕。

悠閑日子過得久了,崔舒鈺甚至都想不起來自己穿越過來以前的生活了。不過她穿越前也不過只活了十幾歲,沒經歷過什麼刻骨銘心的大事,又是孤兒,對父母沒什麼印象,自然也對之前的生活沒什麼留戀的。

她蒙老天的眷顧,才脫胎在這繁花似錦的太傅府,沒想到爹疼娘愛、兄姐也是愛護有加,生生將她穿越前缺少的愛全都補了回來,崔舒鈺甚至覺得,自己是越活越越回去了,現在倒真和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一樣了。

太傅崔汝林原是當朝聖人東宮時的老師,深受聖人尊敬,後來聖人登基,便被順理成章得封了太傅,位列三公之一,相當的位高權重,又因為是當世大儒,在民間也是備受尊敬,聲名遠揚。大概也是因為出身世家的崔氏,骨子中又總有些讀書人的堅持,崔汝林終其一生也只娶一位夫人,只得了三個血脈,其中一個崔詩湘又是姑娘,早早的嫁了人離了府,導致太傅府水字輩的子嗣稀薄,不過只有兩房而已。

這長房崔世清就是崔舒鈺的爹爹,時任兵部尚書,年輕時也是風流倜儻的斯文公子,這才吸引了將門世家的穆氏的目光,一門心思地要嫁過來。也是巧,穆氏和崔世清婚後一共得了三個孩子,也是二子一女,長子崔書銘早些年一直在太學讀書,前兩年和幾個世家公子一起出門遊歷,剛回來不久,穆氏正忙着給他張羅婚事;次子崔書銳卻和崔書銘完全相反,自小就喜歡舞刀弄棒,和母親穆氏那邊更為親近,十五歲便跟着穆老將軍上了戰場,兩年來斡旋沙場,倒還真立了不少功勞,如今意氣風發地走在路上,也會被人尊稱一聲“崔小將軍”;至於那個小女兒,就是崔舒鈺自己了,她雖生在長房,可歲數卻是最小的,崔世清喜歡閨女,把她視為掌上明珠,這些年捧在手裏怕碎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差點給她寵壞了。

二房人丁比她們這房更稀薄,崔二爺崔世澤和夫人陳氏雖然也是恩愛有加,可只得一子一女,一個喚作崔書欽,一個便是崔舒錦。崔書欽整日裏遊手好閒,沒個正經事,到處沾花惹草給崔世澤惹事,常常被崔太傅教訓,這兩天就因為之前和吏部侍郎家的公子打架被崔太傅關禁閉呢。崔書錦比崔舒鈺大一歲,今年十三,廚藝精湛,琴棋書畫在京城裏都是數一數二的,是典型的封建淑女。

因為年紀相近,太傅府又沒有分家,長房和二房住在一起,崔舒鈺平時總和崔舒錦膩歪在一起,關係比旁的府上的親姊妹還要親昵,這才敢仗着膽子拿岳明哲的事情取笑崔舒錦。

不過說起這個岳明哲,崔舒鈺就覺得着急。

岳明哲是她們嫁到武陽侯府的姑姑崔詩湘的次子,從前和崔書銘一塊在太學讀書,常常來太傅府走動,一來二去,崔舒錦就暗暗地對人家芳心暗許了,可也不知道岳明哲是個榆木腦袋還是人家心懷大志無心於男女情長,竟然一直對崔舒錦的心思毫無察覺。崔舒錦又是個矜持的主,有心事也不肯表現出來,要不是崔舒鈺整天和她混在一起,只怕也看不出什麼端倪。

前些天岳明哲來太傅府做客,多吃了幾片雲片糕,被崔舒錦看了去,認定了岳明哲喜歡吃雲片糕,等岳明哲一走,便央着太傅府的廚子教她做雲片糕了。這幾天,崔舒錦做完了雲片糕都要給崔舒鈺嘗,崔舒鈺雖然早就吃膩了,可看着自家堂姐那副期待的模樣也不忍心拒絕,還是照吃不誤。

坦率講,崔舒鈺對崔舒錦這種苦苦暗戀的做法是完全不認同的,既然喜歡人家,就應該讓人家知道嘛,雖然岳明哲現在不曾和京中任何一位小姐有過多接觸,可他這年紀已經適合婚配了,保不齊哪天忽然就和別人訂了親,崔舒錦豈不是連哭的地方都沒地方找。

崔舒鈺看着崔舒錦推過來的滿滿一食盒雲片糕有點發愁,她不大願意打擊自家堂姐的積極性,可天天吃誰也受不了啊,她現在一看見雲片糕就覺得飽了。

“姑娘,方才大公子院裏的樂游過來請姑娘過去呢。”雲岫適時地插話進來,道。

崔舒鈺“哦”了一聲沒動,崔舒錦先覺得不好意思了,連忙站起身來,理了理裙角的褶皺,道:“既然大哥有事找你,我就先回去了。”

崔書銘今年雖然只有十九歲,且尚未娶親,比她們大不了多少,可是這個家裏金字輩小輩們都很怕他,就連平日裏放浪不羈撩貓逗狗的崔書欽也對這個長房大哥持幾分敬畏的態度。崔舒鈺私以為,大約是因為崔書銘天生有一種令人信服的氣質吧。不過相比於怕,崔舒鈺對崔書銘的態度更多的依賴和信任,畢竟她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不至於連自己親哥哥都害怕吧。

許是因為這個緣故,對待誰都是彬彬有禮雖然客氣卻也疏離的崔書銘同崔舒鈺格外的親近,也格外地上心,出門遊歷的時候還會特別給她帶些小玩意兒,給她講路上的見聞。因為他們爺爺崔太傅的個性古板,總認為姑娘家不能太瘋太野,崔舒鈺從一出生就沒怎麼出過京城,最多也就是在京郊踏踏青或者去白馬寺上上香,哪像崔書銘,這幾年名山大川都走了個遍,旅行中的奇聞異事也沒少見。

崔書銘就像一扇窗子,讓崔舒鈺能夠看見外面更廣闊的天空。

這會兒崔舒錦回二房了,崔舒鈺才歪着頭笑着問雲岫,“樂游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那她能知道嗎,樂游來的時候崔舒鈺正和崔舒錦打鬧呢,樂游就沒進屋,只是轉告了正好經過的雲岫一聲,便回去了。雲岫往前走了幾步,一面麻利地把裝着雲片糕的食盒收起來,一面說道:“樂遊說不急,姑娘什麼時候有空了過去就行。”

哦,感情是她的雲岫小丫頭看出自己不想吃雲片糕,這才搬出崔書銘把崔舒錦嚇跑了呀。崔舒鈺瞭然地咧嘴一笑,得,這麼機靈,哪天自己可得好好獎勵獎勵她。

“姑娘,姑娘這是要幹嘛去?”剛扭身把食盒放到東次間,雲岫出來就看見她們家姑娘正抬腿往外走,連忙把崔舒鈺叫住了,回頭瞪了一眼木頭樁子一樣杵在一旁的秋雁,心裏暗罵了一句,這丫頭是不是傻,連主子都看不住。

一隻腿都踏出去的崔舒鈺一攤手,“你不是說大哥叫我過去么,我這就過去找他呀。”

默默站在一旁的秋雁:所以說只有她們家姑娘聽見被大公子請喝茶這麼積極……

崔書銘的院子不遠,崔舒鈺帶着雲岫秋雁走了一會兒,很快就到了約禮閣,只是一踏進院子門就站住了。

四四方方的院子裏,正有兩個人,一坐一站。坐着的那人青衫落拓,嘴角含笑,正執着茶杯品茗,這便是崔舒鈺的大哥,太傅府長房的大公子崔書銘;他身旁還站着一個人,此時恰好背對着門口,背影挺拔,錦衣墨發,似乎是在和崔書銘說話。

崔舒鈺站在原地揉了揉眼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陸清晏,他怎麼會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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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王寵妻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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