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萌萌的葯童和花瓶
?下午,清璇坐在院子裏的藤椅上,手中拿着新做好的桃花糕,旁邊擺着一隻竹葉蓋碗,半掩着,沁着淡雅的茶香。四月中旬的陽光,溫溫暖暖、懶懶散散,和她一樣。
玉笈拉着墨蘊在屋裏打雙陸,魏嬤嬤在廚房準備食材。院子裏新種了茉莉花,是從外面買來的苗株,嫩綠的橢圓形葉子很清新。紅芍和小福子蹲着在地里侍弄着這些幼苗。菱溪坐在清璇旁邊,一邊打絡子,一邊注意着格格有什麼需要。
忽然,小慶子小跑着進來通報道:“格格,沈大夫來了。”清璇起身,說道:“行了,我知道了。菱溪,你留下來收拾一下。”清璇轉身去客廳,準備待客了。
沈大夫又帶着他的小葯童來了,這小葯童胖嘟嘟的,才8歲,腦門兒剃得光光的,後面留着一根細細的小辮子,還扎着紅色的頭繩,簡直萌哭。
沈大夫自己背着藥箱,小葯童手裏捧着一大疊稿紙,清璇想應該就是自己的書稿了,也不知道沈大夫同意不同意。
沈大夫坐了下來,說:“宋格格,我昨天看過你的書稿了,尚可。序文已經作好了,放在最上面了。久兒,你把稿子遞過來。”
小葯童久兒顛顛地把書稿放在了客廳的茶几上,清璇看到上面一張是老先生秀逸的行書,笑着說:“多謝沈大夫。勞煩您特意跑一趟了。”
沈大夫撫着長須,“無妨,本來就該來給格格診脈了。”自清璇有孕后,四爺讓沈大夫三天來診一次脈。
一看到沈大夫要給格格診脈,玉笈抱住久兒,說:“沈大夫,咱們姐妹能帶着久兒去玩一會兒嗎?”
沈大夫笑呵呵地說:“行啊,久兒你乖一些哦!”自從和沈大夫熟了之後,幾個小丫鬟就經常逗小葯童玩。
幾個小丫鬟帶着久兒到院子裏玩了,不時傳來歡聲笑語,紅芍和他們還不是那麼熟悉,就留在屋裏伺候茶水。沈大夫診完脈,說:“宋格格,您現在狀態不錯,繼續保持就行。安胎藥仍要按時喝。”清璇謝過之後,和沈大夫討論了一下“接生婆所用器械如何保持衛生”這個問題。
清璇說:“接生婆所用的剪刀如果生鏽或者有髒東西的話,剪臍帶的時候會使產婦和嬰兒都感染的。”古時候,中醫往往是通過加強人自身的身體素質,來抵禦疾病。比如,發燒了,餓幾天,激發身體的抵抗力,不就好了嗎?
老中醫們不知道空氣中有很多肉眼看不到的細菌,往往沒有清潔器具的習慣。好在沈大夫說京城附近的接生婆會用開水沖洗剪刀或者以火燒之,以防邪氣入體。
清璇和沈大夫處久了,發現他雖然已經五十多歲了,但是很能接受醫學中的新事物。因此,清璇仔細思索后,還是決定把酒精消毒的事告訴沈大夫。
清璇讓紅芍退下,說:“沈大夫,有一事我也不知道對不對,就說來給您參考一下。平時,我們喝的酒不是那麼烈,倒在地上會把螞蟻殺死。若是很烈的酒,就能把傷口中的髒東西殺死。比如,傷口化膿,應該就是有髒東西進了傷口,若是以烈酒消毒,會讓傷口更清潔。”
沈大夫想了想,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傷口上會有髒東西,需要清理?是葉神醫說的嗎?”
清璇說:“嬤嬤告訴我的。大夫在陽光下,可以看到空中有很多灰塵,這些灰塵可能會帶着疾病,粘在人的傷口上,人就會得病。所以,受了傷,以紗布纏住,會好得快些。不止是止血,還相當於不讓髒東西進來。”
接下來,清璇又和沈大夫談了談如何提高酒的純度,拜託他回去有空的時候試驗一下。雖然,這是很多穿越者都會搞的發明,但是清璇亦不能免俗。她實在是怕,到時候自己生孩子的時候,因為感染而一命嗚呼。她也知道這酒精消毒的重要性,決定等沈大夫做出些結果來再告訴四爺。
談完之後,沈大夫滿腹心事地回去了,這些知識他聽了覺得有道理,但又和自己以前的認知有很大矛盾。丫鬟們看到久兒被帶走了,都有些依依不捨的,給他塞了糕點、糖果什麼的。
沈大夫走後,清璇看了看他寫的序文,主要是介紹了一下這本書的來龍去脈,即:這本書里的醫學知識由葉神醫提供,飲食知識由魏姓女子提供,日誌是筆名為懋月居士,家境殷實的夫人所寫。最後,表示了自己對這本書的認可,認為孕婦可以多看此書以供借鑒。
總的來說,清璇還是挺滿意的,雖然沒有什麼讚美之詞,反倒顯得真實。清璇不知道今天胤禛會不會來自己這兒,用油紙把稿子和序文都包好,讓小祥子把東西送到胤禛的書房去。
當天晚上,胤禛歇在了瓊香居。他已經看過宋氏送過來的稿子了,讓手下人帶着稿子去找京城的書商去運作了。既然福晉看不得他去宋氏那裏,他就來董鄂氏這裏歇歇吧!雖然警告過福晉不要管太多,但是多少還是要給幾分面子。現在院子裏孩子太少,若是能有個滿洲血統的妻妾生個阿哥倒也不錯。
今兒個董鄂氏又彈起了古琴,一曲聲韻飄逸、洒脫出塵的《秋水》,偏偏被她彈出了柔媚、邀寵的意味來。胤禛很是不喜,說道:“你既然心不靜,就不要彈古琴了。須知彈琴定要心靜,不要讓雜事污了琴弦。”
董鄂氏一聽,手指一顫,琴弦斷了,發出一聲雜音,血也流了出來。她也驚住了,說道:“爺,我不是故意的。我的手好痛啊!”
若是平時,胤禛說不定還有那麼一點可能會憐香惜玉一番,但是這時候胤禛覺得非常掃興。在古代,“弦斷”是不詳之兆,為人不喜。
他皺起眉頭說:“來人,幫董鄂格格把傷口處理一下,我今天就先走了。”
他帶着蘇培盛走在花園裏,越想越覺得董鄂·雲檀非常無趣。頭幾天是蠻新鮮的,琴棋書畫樣樣都會,但是到後來卻發現都只是形似而神不似,沒有學到精髓。之前誇她棋藝好,後來才知道那是她背了不少棋譜。越相處,越發現董鄂氏假得很,這些個特長好像都是她博寵的工具。一開始還帶着少女的純真,後來什麼琵琶、笛子、古箏,他只聽出來一個“俗”字。
胤禛想了想,決定天也晚了,就不去打擾宋氏了,到陳氏那裏歇歇吧!
第二天,請安的時候,新的矛盾出現了。
福晉決口不提清璇的事,卻對董鄂氏說:“昨個兒,你在貝勒爺面前失儀,竟把琴弦都弄斷了。罰你回去把女戒抄十遍。”
清璇冷眼旁觀,發現這后宅果然現實。就因為胤禛昨日的不喜,今天福晉就要和之前很是親近的董鄂氏劃清界限了。
隨後,福晉又說:“今個兒貝勒爺派人說了,要把陳氏的位分提成格格,以後咱們府上就又多了個格格了。”
陳氏依舊低着頭,誰也不知道她內心的激動。因為宮女出身,她受了多少氣,始終比別人矮一頭。說到底,她可是爺的第一個女人。沒想到她昨天大着膽子,在爺面前表示了一下自己對宋氏懷孕的關心,居然得到了爺的青眼。看來,以後還是要跟緊宋氏的腳步。董鄂氏那個蠢貨,跟着福晉有什麼用,現在還不是被拋棄了。
清璇現在和陳氏在一個陣營,趕緊出聲道:“恭喜陳姐姐。”這一聲姐姐要叫得實在許多了,以前陳氏屬於侍妾,那樣喊不過是拉攏她。現今,陳氏也要起來了。
董鄂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這陳氏不久踩着她的肩膀上去嗎?爺從她的院子裏出去,倒讓她白撿了個便宜。也不知她給爺灌了什麼迷魂湯,一個小小的宮女居然和她平起平坐了。董鄂氏忍着氣,說:“太好了,我也為陳姐姐高興呢!大家以後就是一樣的位分了。”她這話暗指陳氏以前身份低。
陳氏也不生氣,衝著福晉行了個跪禮,說:“多謝福晉,多謝貝勒爺。也謝謝兩個妹妹。”
一聲“妹妹”就讓董鄂氏晦氣得要死,暗暗絞着手中的帕子。
出了嘉福堂,董鄂氏氣呼呼地走了。陳氏又跟着清璇去了沁玉院。
清璇一回來,菱溪就遞上來一杯菠蘿汁,她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問道:“這鳳梨汁酸酸甜甜,好喝得很。陳姐姐要來一杯嗎?”
陳氏搖搖頭,說:“不用了,我不愛吃酸的。”
清璇笑着說:“那紅芍給陳姐姐泡杯茶來。陳姐姐見笑了,自從懷了孕,就愛吃些酸的辣的,還特別容易渴。”
陳氏說:“這有什麼好笑的。你懷了孕,喜歡吃什麼,只要不妨礙身子,就多吃些。我還要多謝你呢!昨個兒我和爺說起你懷孕辛苦,爺誇了我一番,今天就升了位分。”陳氏想着這事兒貝勒爺說不準會自己告訴宋氏,不如自己說出來,鞏固她們之間的關係。
清璇聽了一驚,胤禛這又是什麼意思。面上不顯,還是笑着說:“怎麼就是我的功勞了呢?這些年陳姐姐的情誼,爺是看在眼裏,放在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