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破局與印章
?沁玉院,侍女們奉上茶點之後,都被勒令退到屋外了。
陳氏坐在凳子上,思量了一會兒,說:“如今的情勢好像對宋格格很不利啊!”
清璇有些煩躁地說:“我知道福晉不喜歡這後院裏有誰冒出頭來,可是貝勒爺不過是到這來關心一下我肚裏的孩子,又不是做旁的什麼。我總不能讓他別來吧!”
陳氏喝了口熱茶,說道:“其實都是當局者迷啊!別忘了,以前貝勒爺一個月就有10天會宿在書房。”
清璇把整件事在心裏過了一遍,她懷孕前三個月胎像不穩,胤禛就沒有留宿,只是陪她用膳什麼的。等到了第4個月開始,胤禛就開始時常陪着她純睡覺了。雖然太醫說懷孕過了前三個月是可以同房的,但是胤禛並不放心,還是單純的聊天、睡覺,偶爾還隔着肚皮和孩子打招呼。畢竟,後院裏這麼多女人,他還不至於非要和一個孕婦行房。
那麼,胤禛就把在書房的時間撥出一半陪清璇睡覺了,除非有很多公事,得留在書房加班。以致於一個月,胤禛有十來天會留在沁玉院。但是這並不是清璇搶了別人的蛋糕,而是蛋糕變大了。
清璇的手指敲擊着紅木茶几,忍不住問道;“陳姐姐,這事兒我該告訴福晉嗎?”之前,清璇並沒有稱呼過陳氏為姐姐,如今暫時站在同一陣營,陳氏又比她更早伴在胤禛身邊,就改了稱呼。
陳氏也笑了,她發現了清璇態度的變化,“這我就不知道了,妹妹你自己決定吧!只是有一點,不要心急,現在貝勒府里唯一的孩子就在你的肚子裏。”
清璇點點頭,不多言了,陳氏雖然能給她提些意見,但是怎麼做還要靠她自己決定。
陳氏閑坐了一會兒,就告辭了。
清璇自己左思右想,感覺直接告訴福晉有點奇怪。關鍵問題在於福晉知道嗎?胤禛信佛,佛家講求清心寡欲,他既然對自己的行房次數有所限制,就不會想去別人那裏留宿。福晉到底是要讓胤禛雨露均沾,還是單純不想讓自己冒頭呢?
清璇覺得福晉和董鄂氏呆在一起久了,好像有些急躁了。弄得自己現在束手束腳的,也不知道怎麼做才妥當了。
這時候,墨蘊過來說:“格格,魏嬤嬤已經把飯菜做好了,您快去用膳吧!”清璇忽然靈機一動,魏嬤嬤是宮裏出來的,對這種事肯定比自己了解得多,說不定能給自己出個好主意。
清璇覺得自己長這麼大還沒這麼為難過呢!在現代的時候,遇到的最複雜的關係也就是大學裏和舍友的關係了,一些生活習慣上的矛盾需要不斷磨合。可是這后宅的事,比這複雜多了,感情、利益都糾纏在一起,弄得她一個還沒出校門的現代人十分頭疼。
宋家,老爹就納了一個妾,心裏還是愛着娘親的。自己也不需要去多做什麼。宋夫人也沒想到自己能被選去做皇子的女人,缺乏對這種后宅交際技能的訓練。導致她現在感覺自己特別蠢。
心裏有事,吃得也就不多了。魏嬤嬤看到了,問道:“格格,是今天的菜不好吃嗎?”清璇搖搖頭,說:“不是,嬤嬤的手藝自是不用說的。只是我這心裏呀,有事。想讓你給我出出主意。”
魏嬤嬤想了一下,說:“那行,奴婢就幫着格格參謀參謀。”
自從發生了紫莉叛變的事情,清璇就對除了玉笈之外的丫鬟都不敢輕信了。玉笈有時候又咋咋呼呼的,不夠穩重。
果然,玉笈一聽,就湊了過來,問道:“格格,您為什麼事這麼煩惱啊?我能幫上忙嗎?”
墨蘊看了看清璇的臉色,說道:“玉笈,別問了。格格和魏嬤嬤有事要談,咱們先退下吧!”
清璇衝著她倆點點頭,示意她們都出去。
清璇指了指椅子,說:“嬤嬤,你先坐下。”
魏嬤嬤也不多推辭,只坐了半個椅子,直着腰,雙手交攏放在大腿上。“格格,您慢慢說。”
清璇皺着眉頭,把情況挑着和魏嬤嬤說了,然後問道:“嬤嬤,你說我是該告訴福晉呢,還是該勸四爺呢?”
魏嬤嬤想了一會兒,說:“按道理來說,我是德妃娘娘那裏的,不該多嘴。但是既然格格問了,我就說兩句。這宮裏啊,得寵的妃子就沒有皇後娘娘待見的。但是呀,不得寵又沒有孩子的妃子,都活不長也活不好。”
清璇問:“那我是不該和福晉說咯。可是要是她再為難我怎麼辦?”
魏嬤嬤說:“這府里的事情,四爺要是想知道都能知道。現在格格不要為這些事操心,好好把孩子生下來,有個依靠才是最重要的。”
清璇琢磨了一下,明白了,笑着說:“多謝嬤嬤,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魏嬤嬤笑着退下了。
這天晚上,胤禛歇在了董鄂氏那裏。第二天早上請安的時候,福晉也就沒多話,但是清璇知道這事兒不解決,她就腹背受敵。
第二天晚上,四爺來了沁玉院。魏嬤嬤做了蓮子豬腳湯,清璇愛吃豬腳,蹄筋兒特別有嚼勁,又能補充膠原蛋白。四爺嫌豬腳臟,他一來,廚房又來送了一波菜,呼呼啦啦放了兩大桌子。
清璇說:“最近爺要來,怎麼都不提前交代一下底下人了?我們倆的分例重起來,太浪費了。”
胤禛看了看這麼多菜,也說:“你說的也是。只是有時候我是準備去書房的,想到孩子又忍不住過來看看。下回,我讓廚房減些菜。難道你如此知道節儉。”
清璇笑着說:“就兩個人,吃不完也浪費。”
胤禛說:“今天吃不完就賞給下面人吧!”
清璇在心裏想,果然是出身皇族,賞人家剩菜還覺得是人家的榮幸呢!我可不愛吃別人的口水。不過以前四爺把菜賞給沁玉院,墨蘊她們確實很開心,這是時代的原因。古代人的思維和現代人不一樣,是有一種奴化心理的。
她也不多爭辯,兩個人靜靜用膳。
吃完飯,四爺說要看看她的書稿,兩個人去了沁玉院的小書房。屏退左右後,清璇對四爺說:“爺,有件事我實在沒主意了。前兩天福晉說我老拘着您留在沁玉院,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胤禛瞭然,道:“清璇不必憂心,我時常來也是關心孩子和你。我會和福晉說一聲的。”
其實胤禛早就知道福晉訓誡清璇的事了,一開始他確實是無意的。他本身就自律,對自己要求很嚴,一個月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在書房裏睡覺。蓋因每次去福晉那裏還是其他格格那裏,好像不行房就是不喜歡她們一樣。但他認為少年人要剋制,不能縱慾,否則老了身體就不好了。
清璇懷孕之後,他有時候會想孩子怎麼樣,就跑去看看。然後就自然而然地留宿了,後來發現和清璇一起睡也不錯,安安靜靜、舒舒服服的。也就時常來留宿了,有時感受一下胎兒的動靜,也挺奇妙的。
前天,他聽說福晉訓了清璇,想看看她會怎麼處理,是聽福晉的,找理由不讓自己來呢;還是和福晉翻臉呢?他不喜歡恃寵而驕的女人,也不喜歡唯唯諾諾的女人。沒想到她倒是直接,竟然直接告訴自己了。雖然處事有些幼稚,不過倒也挺直率的。她腹里畢竟還有自己的孩子,還是得護着她。福晉也是太不懂事了,他去哪裏,還要向她彙報嗎?
清璇聽了,就像卸下了重擔一樣,長舒了一口氣,由衷地說:“多謝四爺。這樣我就放心了。”事到臨頭,她才發現自己的實力太弱,這貝勒府的生活雖是錦衣玉食,卻是步步維艱
胤禛淡淡地說:“你把身體照顧好就行了。”手上拿着只毛筆,在書稿上圈圈畫畫,雖然丫鬟們幫着校正了錯字,但是胤禛覺得有些詞句不太恰當,需要改改。這宋氏啊,還是底子太薄,不過這日誌看着倒是挺溫馨的。不知道是不是女人懷着孕的時候,都是這樣充滿着期望地等待着孩子的誕生。
過了幾天,所有書稿都整理好了。胤禛的評價是:“也就適合你們這些只識得些字的婦人看看了。”清璇還求着四爺給起了個筆名,叫“懋月居士”。
當四爺把刻着“懋月居士”的田黃石章送給清璇的時候,她既驚喜又有點奇異。這“懋”字,和歷史上胤禛給宋氏的封號一樣。“懋”通“茂”,也不知道胤禛怎麼就覺得這個字適合她了。
驚喜是因為她特別喜歡這塊田黃石,溫潤細膩,色澤是桂花黃的,橢圓形的一隻,頂端雕着一隻仙鶴,靈動、飄逸。
清璇連連道謝,胤禛說:“以後你多寫點有意義的文章,不辜負這方印章就好。”她自是點頭應了。
於是,清璇讓菱溪把書稿送去給沈大夫審閱,希望能得到他的認可,給自己做個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