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四章.重奪兩淮
鎮江,句容,丹徒,江陰,長江延綿數百里,六個渡江點,休整了幾年的大明軍團再一次滾滾向前,奔赴戰場。
聚集在應天軍區的二十萬明軍作為了這次北伐的主力,幾年不戰,這些個軍團,一個個北府師非但沒有隨着和平而消磨掉戰意,變得平庸,再上戰場,反倒是讓他們猶如那一柄柄剛出鞘的寶劍般,閃爍着驚人的寒光。
歷朝歷代是飛鳥盡,良弓藏。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生怕老百姓造他們的反,不過如今皇帝沒有權了,執政的國會極度需要武裝力量來防衛自己來之不易的政權,經歷兩次大戰,又經歷了三年的職業化訓練磨合,大明軍團,這支曾經打遍東亞無敵手的無敵鐵軍,又再一次煥發了新生。
敵人就在江對面,戰爭也就在眼前,一個師接着一個師的軍士直接的挎着刺刀步槍,腰裏別著手雷,排着隊登上戰艦,這次出軍根本沒有做掩蓋,畢竟建奴也知道對登州發起進攻,必然會引起大明的反彈,對面的建奴揚州大營早就已經戒備起來,六十多個師的將士是大張旗鼓的興起堂堂之師,就與你建奴來一場硬碰硬的堂堂之戰!
這次北伐,對於大明帝國來說,甚至異議已經超過了當年朱元璋的北伐,那一次是爭奪天下,而這一次,則是收復魂牽夢繞的祖宗之地,收復宗廟,社稷,解決差點滅亡華夏法統的建奴,江邊上,不管是南逃的北人,還是江南土生土長的土著,也不管是不是軍屬,無數人聚攏在江邊,揮着手不斷吶喊高別著。
“為了大明,活着回來!”
“打韃子,痛打韃子!”
“父老鄉親們放心,兒郎我一定奮勇作戰,將那些野蠻人趕出我們的國土去!”
在這熱烈的送別聲中,上船的隊伍里,忽然有個將士再也按捺不住感情衝出隊列,對着旁邊柵欄外白髮蒼蒼老淚縱橫的老父親重重的磕了三個頭,又對着送行的鄉親們鄭重承諾一句,旋即也是散落着男兒之淚,頭也不回的毅然決然重歸隊伍中。
這一幕,在喧囂的港口上,不知道出現了多少幕。
上午巳時,江南的渡船還沒有渡完,江北轟鳴的炮聲已然響起,那是長江水師率先對揚州沿岸的清軍發起了炮轟,大炮的轟鳴再一次讓人心跟着奮勇激昂了起來。
鎮江,望江樓。
小寶這時候居然也混上了個黑墨鏡,很有中南海保鏢的氣勢,挎着兩桿左輪,站在陽台上,身旁一圈兒內閣親兵,最裏面,卻是本應當在應天主持國事,在中央官署坐鎮統帥部的宋青書,端着望遠鏡,宋青書出神的眺望着自己龐大的戰艦消失在江心處。
“首輔!”
絲毫沒有心思在眼前的戰爭上,後頭的次輔周延儒還是那麼一副滿頭虛汗的模樣,無奈的抱着拳頭。
“您別擔心戰事了,這次李定國將軍與周遇吉將軍分別指揮左右兩個集團軍,憑藉建奴揚州大營,是抵擋不住的,倒是應天那面,國債是您提出的提案,現在內閣門兒都要被踏破了,您趕緊想個辦法吧!”
古來征戰幾人還?尤其是這場與建奴爭奪天下,收回故土的大戰,絕大部分將士已經抱着戰死沙場的覺悟了,卻渾然不知道,他們的統帥部卻暫時沒準備那麼多,這場戰爭將比他們想像的輕鬆的多。
可提到這個國債,周延儒就頭疼,他也算是政壇老轅梁了,從政十多年,從來都是有人絞盡奶汁從國庫騙銀子,頭一次看到有人不要命的想把銀子往國庫里塞,宋青書提議發放的一千萬兩國債兩天就被哄搶一空,現在不斷有大工商主還有社會各界名流對國會施壓,要求再開放一些國債。
誰讓認購國債不僅僅能表現出強烈的愛國心,更是有利可圖!甚至一些沒搶到國債債券的平民工人,依託工黨,也發起了抗議。
問題是,宋青書這次就打算收回兩淮,把邊界推到淮河一線,一千萬兩都用不了,差不多每年應急的四百萬兩銀子已經正好,雖然年利千分之三並不多,可十年也是三十萬兩,要再來一千萬,就是六十萬兩了,就算是如今大明朝比崇禎爺當政時候富的多,銀子卻也不是這麼敗的。
周遇吉是滿面憂愁,提到這個宋青書的嘴角倒是流露出一絲笑容來,國債這招,他是和英國學的,英法七年戰爭,一度法國人將大英帝國也逼到了極限,為了打造皇家海軍,英國議會以其名義發行國債,使一時間英國皇家海軍的數量大大壓過法國,這才有了七年戰爭的勝利以及後來英國海軍英雄納爾遜的傳奇。
不過國債可不止用在戰爭上一條道上,後世宋青書時代的共和國發行國債也不止一次兩次了,西部大開發,基礎建設中貫穿全國的鐵道公路,港口營建,哪個也沒離開過國債的身影,連頭都沒回,宋青書毫不在意的說道。
“既然大家願意認購國債,那就發行好了,正好最近要修從應天通杭州到福州的鐵路,因為缺乏資金給砍了,正好再發行一千萬兩國債,到時候用貨運的運費來還,兩全其美。”
“這……”
向老百姓借一次錢,周延儒已經感覺夠丟天朝上國的顏面了,看宋青書這意猶未盡的模樣,估計這還不是最後一次,還得有第三次第四次第n次,然而遲疑了片刻,周延儒忽然又覺得,似乎這麼樣也不錯,提前多少年能把基礎設施都建設出來,剩下的,就是享受勝利果實了。
反正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放,要不,再發行兩千萬兩國債,把福州通往兩廣,去貴州的鐵路也給修了?
萬事開頭難,有了這個先例,再進行就簡單多了,就在周延儒也開始沉浸在借錢修路的好處中時候,揚州方向,明軍與清軍曠世紀的決戰,也開始拉開了帷幕。
這時候還沒遇到過清末英軍那樣的敵人,清軍揚州大營僅僅在長江灘涂上凌亂的擺放着大炮,向江里還擊,然而面對後世清末裝着炮台都打不過艦隊,更別說如今這模樣了,二十條應天戰列艦四百多門大炮幾乎將灘涂都給翻過來了一遍,密密麻麻的炮火中,清軍的炮手,木頭拒馬,還有堆放的工事,無不是在炮火的轟鳴中翻倒毀壞。
炮擊持續了一個半時辰,基本上岸上清軍炮火就啞火了,此時,後面的運兵船也抵達得差不多,前沿的戰列艦開始鬆開陣勢,讓後面的登陸艇順着大船的人縫隙向岸邊衝去。
這也不知道是李定國第幾次違反規定了,帶着他的第七方面軍十二個師,李定國又一次沖在了全軍最前面,後頭幾個軍士玩命的登着沙輪船的船輪,前面端着刺刀的步兵雙眼發紅,氣喘如牛,恨不得立馬就登上江灘去廝殺,而最前面,站在軍團旗底下,腰挎兩把左輪的李定國高舉着他的指揮刀,還在不斷嘶吼吶喊着。
“快!快!光復山河第一戰,老子李定國要第一個跨上江北的土地!!!”
大約十點十二,第一批運兵船頂着江邊建奴射上來的飛蝗那樣的箭雨與槍彈,飛奔上了灘涂,旋即連射擊都來不及,直接鑽進工事中,與建奴守軍開始了貼身肉搏。
幾乎和後世朝鮮清軍一模一樣,揚州江北大營的清軍可以在激烈的炮火中抵擋快兩個時辰,可白刃肉搏戰,連十幾分鐘都堅持不住,十點四十左右,守在江邊的揚州清軍開始向後潰退。
真叫勢如破竹,幾乎是以跑步的速度拿下了了一個火力點,三條壕溝,憑着腰裏挎着的雙槍打垮了半個營的清軍,這已經打到灘涂防禦陣地後方了,這個瘋子方面軍司令居然還要往前沖,慌得後頭二十九師師長黃樹哭喪着一張臉就趕緊拽住了他。
“將軍,不能再沖了,到現在還未遇見建奴騎兵大隊,一但貿然突進,容易重演崇禎十九年宜興之戰的鳳凰山潰敗啊!”
黃樹這是沒跟李定國遠征過印度,否則他就不會這麼說了,二十多萬莫卧兒主力大軍,十萬騎兵,被不到四萬遠征軍主力一戰擊潰,游牧人騎兵在李定國眼裏,已經不再是個嚇人的怪物,而是個想怎麼抽就怎麼抽的麵糰,猛地甩開黃樹的手,李定國一肚子惱火的回頭吼叫着。
“怕個球!八旗騎兵也不過多了四條細腿兒,子彈打上去也是要死的,遇到了,就刺刀火槍幹了他們,老子在莫卧兒打了十萬蕃人騎兵,也沒看他們多長個腦袋還是多長個鎚子!”
“大帥選咱們第七方面軍主攻揚州大營,就是為了今天就能向江東父老報捷,你黃樹要是怕死,就他娘的滾回船上,換個不怕死的,跟老子沖!”
推了這個師長上校一個踉蹌,對着大步跑出灘涂陣的步兵們,李定國又是瘋子那般的高舉左輪,回頭吶喊。
“弟兄們,光復揚州,跟我來!”
當兵不怕死,怕死不當兵,尤其是還在北府軍這麼一支榮譽部隊中,差不點沒一屁股坐地上,這二十九師師長也是被激的雙眼發紅,也是舉着指揮刀怒吼着衝上壕溝。
“他娘的空心方陣,跑步前進,跟着將軍,打揚州去!”
不愧是大明之劍,第七方面軍十二個師甚至連後續輜重都沒有等,直接列着方陣狂奔了半個多小時,幾百斤的炸藥包塞到了揚州城城門,隨着一聲巨響后奮勇的明軍將士又是奮不顧身的衝進着江淮名都中。
下午一點,懸挂在揚州總督府三年之久的八旗相繼被砍倒在地,二十九師師長黃樹親手將大明的玄龍吐火國旗掛起,街道上,到處都是穿着號子服,垂頭喪氣的清軍被挺盔慣甲,端着燧發槍士氣高昂的大明天軍看押着,不過就算如此,李定國依舊不滿意的掐着腰,鬱悶的嘀咕着。
“他娘的,溜的真快,一個真韃子都沒抓到,一個能大的都沒有!”
…………
李定國這句還真不是吹牛,當年建奴攻打揚州尚且花了兩三天,這座淮上名都不到一天就給李定國孤軍深入拿下了,還真叫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不過這也難怪,如今的揚州清軍江北大營和後世兩百年後,清軍鎮壓太平軍的江北大營成分差不多絕大部分都是由江淮土著組成的,兩次江南大戰,不管蒙古人還是滿人,都是損失慘重,這也是少數民族的悲哀,大明內亂了幾十年了死傷的人丁不下幾千萬,可宋青書依舊能阻止起幾十萬大軍,繼續奮戰,可如今建奴死傷被俘的,真正建州男丁已經只剩入關前一半了,八旗部隊都得依靠捕捉鄂倫春,鄂溫克這樣兒野人女真組建索倫騎兵來撐場面,再消耗下去,大明不倒,清國還沒亡,可建州女真卻是就有亡族的危機了。多爾袞是個成熟的政治家,在攻打登州之前,他已經預料到大明的報復必然是慘烈的,提前下令給揚州大營,命令蒙滿甚至漢八旗都向撤向淮河北岸,棄守兩淮。
後世劉銘傳的淮軍堪稱勁旅,曾在台灣抗擊了法國侵略者,可如今淮上子弟還沒認同大清這幫主子,他們組成的綠營能有多大戰鬥力,可想而知。
滿是意猶未盡的休整了一個時辰,這頭後續部隊派來的管理人員才剛到城門口,那頭李定國的第七方面軍已經迫不及待的再次在揚州北門集結了隊伍。
騎兵小跑疾馳在兩翼,大隊的步兵背着步槍,跑的猶如方正的豆腐塊,哪怕李定國都是將拉練時候那股勁兒拿了出來,徒步跟着大軍向前跑着,夜色漸漸升了起來,奔跑中,將士們甚至開始看不清彼此的臉,只有領隊的火把噼噼啪啪的燃燒着,可所有人心頭都是憋着一股氣兒,絕不能讓這些燒殺掠奪的建奴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