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 111 章
於是,他做出了忠於自己內心的決定。
他再也沒有心情繼續徒步,也怕那女孩如果失了性命,自己會受到牽連,便沿着原路返回。
而女孩在絕望中看着男朋友離去,她抵死反抗,卻逃不過那兩人的壓制。
歹徒作惡得逞,便趕緊離開了,女孩卻是不想活了,在小溪不遠處的山洞裏,躲了近一個星期,終日以淚洗面。
畫面忽然停止了。
看到那女孩受辱的一幕,般若面色難看極了。
這還是她的天眼第一次看到過去的事情,然而,她卻沒心情為自己的異能欣喜。
“怎麼樣?般若,算出來了嗎?”周庭策滿懷希望地問。
“嗯,還活着。”般若情緒有些低沉,看多了這種腌漬的事情,她對男人可真不抱太大希望。
“活着?真的嗎?那你知道她在哪裏嗎?”周庭策急切地問。
般若本想說出具體地點,轉念一想,她一個本市人,居然能說出千裡外的案發現場,這事情太過奇怪,難免會被人懷疑是歹徒,而且雲南那一片山很多,憑她的描述,也不一定就能準確地找到她。
思索片刻,般若說:“我雖然不知道她具體在哪裏,但我知道有個人知道。”
“是誰?”
般若把視線轉向寫着女孩男朋友生辰八字的那張紙。
一切不言而喻。
周庭策的臉色很不好看,如果那男孩知道自己女兒在哪裏,卻故意把電話關機,那肯定是女兒遇到了事情。
他顧不上別的,趕緊開車往男孩家裏趕去。
晚上十點多,王長生打電話過去關心一下,得知周庭策去了男孩家裏,如般若所料,那男孩早已回來,只是故意把電話關機,又躲着周庭策。
開始時,男孩緊咬牙關,硬是說自己和女孩在半路分開,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在周庭策揚言要報警告他時,他才不得已,把一切交代了。
原來,兩人在路上遇到劫匪,那劫匪有刀有槍,男孩因為害怕,就把女孩推出去,而那女孩如今定然清白不保。
“現在,老周已經往雲南那邊去了,警察也按照男孩所說,去小溪附近搜救,希望能求得個好結果,至少命得保住。”王長生一臉感嘆。
他也是有女兒的人,父親聽到女兒遇險時候的心情,他比誰都能夠體會。
這一切和般若看到的一樣,聽王長生說完經過,般若的心情沒有太大起伏。
晚上躺在床上,般若的視線不由停留在那個宮盌上,想到白天的事情,她閉上眼睛,調整好呼吸,試着以極強的念力,從宮盌中吸取靈力,然而,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
怎麼回事?白天的時候,她甚至連碰觸都沒有,就感覺到了那股靈氣,現下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難不成吸取靈氣還需要什麼口訣?
想了許久,沒弄清到底是怎麼回事,般若只好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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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般若拿着銀-行-卡去家附近的取款機查看了餘額,只見上面顯示“200000.00”的字樣。
般若眉頭微微一皺,這二十萬顯然是趙明遠打來的,那麼,自己這張銀-行-卡上原先竟一分錢也沒有?她有些哭笑不得,前世自己小有名氣,幾張卡上的錢向來都是要細細數,才知道是多少,沒想到,現在居然要從零開始了。
不知道前世的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如果是的話,她這樣孤苦無依,連個後人都沒有的人,遺產和那大筆錢,該繼承給誰呢?
想多了頭疼。好在,早飯一過,趙明遠的電話就打到了家裏。
“大師,錢收到了嗎?”趙明遠語氣殷勤。
“收到了,謝謝。”
“大師太客氣了,你救了我的命,給多少錢都不算多。”趙明遠又說:“大師,要麼待會我讓人過去接您,然後去我朋友那裏。”
“今天?”
“是啊,大師您今天有事?”
“倒沒大事,想去買個手機。”般若的語氣依舊冷冷的,“那先去你朋友那裏吧。”
趙明遠還以為有多大的事,聽她這麼說,笑道:“大師,這點小事還用你那親自跑一趟?您只要吩咐我一聲,我馬上給您辦好了。”
“不用。”般若給人算命,向來該收多少收多少,其餘的,人家多給一分,都覺得佔了人便宜,再者說手機是私人物品,她習慣自己買。
“那行,司機半小時以後到?”
“好。”
說半小時,居然一分鐘也不差。
好在這時候,堵車沒有後世那麼厲害,車子在路上左拐右饒,穿過市區,開到了城西西山腳下的一處別墅。
這裏綠樹環抱,青山綠水,別墅依山而建,風景優美,難得的是雖然離鬧市不遠,卻鬧中取靜,安靜的不像是這個城市該有的地方。
一陣蟬鳴傳來,般若所坐的車停在了一顆大樹下。
趙明遠正等在外面。
“大師,您終於來了。”趙明遠為般若打開車門。
般若顯然習慣了別人對自己這般殷勤,她自若地走下車,環視周圍。
“好地方。”
“那可不,這西山別墅有些年頭了。”趙明遠邊走邊介紹:“這十方別墅是十九世紀末期建成的,昔日韶華已剝落,大約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霍家祖上請著名華裔建築師JC先生重新修建。這裏的別墅年頭久,因為想保護老建築,裏面的格局盡量保持着從前的樣子,因此,霍家人很少住這裏,都嫌不夠現代,也就是去年,二爺請JC的徒弟貝先生再次着手設計翻修,包括這園林佈局,一起修建了,這才有你現在看到的樣子。”趙明遠解釋着。
般若微微感覺訝異,她本以為趙明遠只是個不學無術的普通商人,沒想到正經時候,卻是個肚子裏有些墨水的。
這別墅年頭很久,又是這家的家傳宅子,可見這家祖上也是殷實的人家,且很可能有祖業傳下來。
“如今,想要買這樣的別墅,已經很難了。”般若認真地說。
“那可不是,就說我們家,是近幾十年才發家的,想在這裏買套宅子,至今也沒買到,話說回來,這裏的別墅是臉面的象徵,誰會隨便賣掉?”
話音剛落,兩人在傭人的引導下,進了別墅。
屋裏古色古香,雖然是中國古代的裝修風格,卻一點不顯得老氣,反而有一些現代的元素在裏面,兩者相互融合,相得益彰。
走進門,般若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二爺呢?”趙明遠問。
“二少爺在樓上等您。”趙明遠熟門熟路地帶般若上了樓。
這一路雖然距離不長,可般若卻越走越驚訝。
無他,只因為這屋子裏的看似隨意擺放的東西,細細一瞧,卻都是古董。
這要在古代,這樣講究也罷了,如今這些古董,隨便一件可能都得幾百萬往上,就這樣當日常用品隨意用着,般若算是大開眼界,第一次知道什麼叫低調的奢華。
兩人到了樓上,般若在客廳的一副畫作前停了下來。
她幼時隨爺爺寫書法,爺爺寫行書,最推崇王羲之,沒少讓她臨摹,而她雖然不喜歡,卻因為寫得多了,對王羲之的字極為熟悉。
她細細看着牆上這幅保存完好的字畫,越看越覺得像是真跡。
不,怎麼可能呢?王羲之的畫作並未流傳於世,這是世人皆知的,霍家又怎麼可能有?
正準備走,忽然,畫作中隱隱散發出一股子靈氣,般若一怔,緊接着抓住機會,用念力引着那靈氣注入自己的體內。
沒想到,這一次卻成功了,那靈氣越來越多,越來越強大,不停地灌入她的體內,讓她的身體瞬間精神百倍,整個人像是重生了一般。
也就是說,這幅字畫是真品?
般若掩飾住眼裏的驚濤駭浪,這怎麼可能?到底是什麼人家,居然會有王羲之的字畫?世人渴求萬分,本該保存在博物館裏的東西,居然就這樣隨意地掛在這裏?
“姑娘喜歡這字?”一個慵懶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
般若循聲看去。
一時間般若竟覺得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否則這男人只這樣信步走來,為何給人的感覺卻像是自帶光芒一般?
現下,周圍的一切都像是PS過,彷彿所有形容男人出色的字眼都可以用在他身上,而他出來后,周圍一切古董都黯然失色,就連這幅王羲之字畫,也莫名成了他的陪襯。
活了兩輩子,前世也沒少給明星算命,見過那麼多長相出眾的男人,卻沒見過像他這樣出眾。
“我爺爺喜歡王羲之的字,我倒是沒太大感覺。”
“哦?”他似乎來了興趣,又似乎並沒有,依舊一副淡然慵懶的樣子。“那姑娘喜歡哪位的字?”
般若如實說:“我喜歡姜夔的小楷。”
霍遇白不易察覺地掃過般若的手,“姜夔的小楷《跋王獻之保母帖》用筆精到,典雅俊潤,且受初唐諸家書風影響,不隨時俗,清新脫俗。”
姜夔的小楷只有《跋王獻之保母帖》較為完整地流傳下來,他卻能直接點出來,可見也是行家。
“跟姑娘很配。”
“嗯?”般若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在說姜夔的書法。
霍遇白引着兩人在榻榻米上的矮几旁坐下,他從容地點了檀香,在檀香安神的氣味中,緩聲問:
“姑娘的名字怎麼讀?”
般若回道:“我爺爺給我取名的時候,是從《心經》中截取的字,按理說該讀bore,但平常人都會讀錯,因此,時間久了,就按照普通的讀音來了。”
霍遇白那雙狹長的深眸,在煙霧繚繞中,微微眯着。
“是個好名字。”
他聲音低沉,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大提琴的音符劃過,般若聽着,總覺得耳朵有些癢。
趙明遠聽了,笑嘻嘻說:“那是,大師的名字非常特別,不說是最特殊的,但聽了以後絕對不忘記。”
般若很認真地點頭,“這倒是實話,我28歲那年,在外地遇見幾個幼兒園同學,他們都能認出我。”
話音剛落,見趙明遠一臉怪異地盯着自己,她適才意識到自己犯了怎樣的錯誤。
“我的意思是,我的同學們都記得我。”
見趙明遠沒再深究,她心裏偷偷喘了口氣,正暗自提醒自己不可再犯類似的錯誤,頭一偏,卻見霍遇白那雙彷彿能看透一切的眼眸,正不着痕迹地盯着自己。
般若身子一僵。
好在趙明遠急切地說:“大師,快把你的宮盌拿出來給二爺看看。”
般若點點頭,她從膠袋中拿出那個青花纏枝秋葵紋宮盌,放在矮几上。
霍遇白掃了眼膠袋,又不可察覺地坐正了身子。
他姿態優雅地抬起那雙細長、骨節勻稱,完美得似乎只有手模才擁有的手,慢條斯理地戴上白手套。
般若收回視線,低頭喝茶。
霍遇白拿起宮盌,走到特質的黑色燈箱旁,反覆看了許久,終於,他放下宮盌,摘下手套,沉聲說:
“弧壁圓滑,口沿微撇,雋秀蘊藉,猶如華葩半開,臻埏埴之巔。淡藍宜漫抹,濃青善勒骨。外壁巧繪秋葵連枝,蜿蜒曲回,四美競妍,柔瓣散舒,幽芳怒綻。嫩葉有芒掩映花間,新蕾無意獨佇媖嫻。盌心團花框雙圈,葵瓣旋卷而發。內壁環飾連枝秋葵,與外壁類同,然姿影稍異,更添意趣。盌沿裡外、足上各綴弦線二道。通體罩施釉料,透亮若脂,潤澤如玉。”他又把宮盌倒過來,把底呈現給二人,“器底署青花二行六字雙圈楷款。”
末了,霍遇白下了結論:“確實是明成化的東西。”
“是真品?”趙明遠似乎比般若還激動,他就說,他雖然工夫比霍遇白差遠了,但還是有點眼力。
如果這宮盌是真品,那真是隨隨便便就能賣出將近一個億的價格,如此,這般若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機遇,既是料事如神的算命大師,又是坐擁億元身家的富人,可以說,這姑娘的際遇實在太過傳奇,傳奇得足夠拍部電視劇了。
霍遇白點頭道:“是真品,這個青花纏枝秋葵紋宮盌應該是宮裏出來的東西,現如今這樣的東西已經很少了,按照今年的行情來說,拍賣價大概在一個億左右。”
趙明遠比般若還激動,他興奮地說:“大師,咱們二爺的工夫在國內是數一數二的,他要說是真品,就跟給東西蓋了戳一樣,保准你錯不了!”
般若聽完,沒多大波動,“跟我估計的差不多。”
“那姑娘打算賣嗎?”霍遇白問。
般若搖搖頭,如今的她想要賺錢並不是難事,人生在世,錢只要夠用就行,這種宮盌很少見,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自己留着?
“不打算賣。”
霍遇白沒有勉強,他拿出一張名片,遞給般若,“如果姑娘改變主意,不妨考慮一下我。”
般若看向名片,疑惑地抬起頭。
“不瞞姑娘說,這已經是我第二次見到姑娘了。”
“嗯?”
“古董街,古琅軒。那家古董店是我們霍家祖上傳下來的,我在那裏見過姑娘。”霍遇白語氣平緩。
般若應了聲,難不成昨天自己感覺到的注視,就是來自霍遇白的?
“我昨天確實去過那裏,幫朋友家賣一件小古董。”
霍遇白想到昨日自己第一次見她,就有了結交之意,那時候是因為惜才,覺得她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眼力,實在是不可多得,沒想到才過了一天,自己又一次見到她,這一次她更讓自己吃驚,拿來這個價值連城的宮盌,卻帶着一種玩票的性質。
趙明遠聞言,則想到昨天的事情,他忽然意識到,如果般若昨天不去古董街,也就壓根遇不到自己,那現在的他,估計正躺在醫院,搞不好還是停屍房。
“阿彌陀佛!”趙明遠幫腔:“霍家在古董界是很有地位的,做生意向來童叟無欺,你如果考慮賣的話,不妨就賣給二爺,好歹二爺不是那些個唯利是圖的商人,不至於把這等寶物賣到國外去。”
“如果我改變主意,我一定賣給二爺。”般若保證。
趙明遠想起昨天般若搬着的花瓶,疑惑:“不對啊,昨天我看那花瓶,似乎是在小攤上買的,那這宮盌你怎麼得來的?難不成是撿漏撿來的?不是吧?”
他笑呵呵說著,明顯是在開玩笑,可見般若沒有否認,不由正色,開始認真起來。
“不是吧?大師?真是撿漏得來的?快告訴我,這共宮盌你是多少錢買的?”
般若以手做出八十八的手勢。
“八百八十萬?”趙明遠猜。
般若搖頭。
“不是吧?才八十八萬?那你真是撿了個大漏啊!”趙明遠感嘆。
般若依舊搖頭。
“不可能才八千八百八吧?”趙明遠覺得人生玄幻了。
他真不想再見般若搖頭了,否則他就要開始懷疑人生了。
“我靠!不是吧?”見她又搖頭,趙明遠已經沒信心猜下去了。“大師,你直說吧!到底多少錢買的!”
般若語氣平靜地說:“你說的沒錯,這東西確實是我在古董街的小攤上買的,只花了八十八元錢!”
“八十八?”趙明遠蹭地一下跳了起來,“你你你……”他指着般若,簡直有點想撞牆。
自己拼死拼活也沒賺一個億,別的不說,就他們趙家這麼多年,累積的資產也不過那點,可她,花八十八塊錢買的東西,幾乎賺了一個億!!!
誰來告訴他,這翻了多少倍?他數學不好,這是真的!
饒是霍遇白,聽到這裏,也沒掩飾眼裏的驚訝。
“看來是姑娘跟這宮盌有緣。”
人生在世,果然是各人有各人的際遇。
片刻的震驚后,他恢復如常,顯然是看不過去般若手裏的膠袋了,霍遇白從柜子裏拿出一個古木盒子,小心地將宮盌處理乾淨,這才放了進去。
“姑娘,不拘小節是好事,但對待古物還是得小心點,畢竟這等級別的古董值得你悉心對待。”
般若臉一熱,她確實沒把這東西當回事,但她自己的東西,她想怎樣就怎樣,不是么?
趙明遠不停點頭:
“大師拎着那膠袋每動一下,都看得我心驚膽戰的,要知道,一旦碰碎了一點,哪怕就是一粒米那麼點,這宮盌的價值都會大大減損。”
他繼續說:“遇白,你可知道我差點就沒命來見你了。”
“哦?”
“昨天我在街邊打電話,差點被貨車撞死。”見霍遇白把視線微微移向自己,趙明遠繪聲繪色地把昨天的事情講了出來。
臨了,說:“你說般若姑娘是不是大師?要我說,圈子裏推崇的那幾位大師,竟一位也比不上般若。”
霍遇白聽了,沒有說話,也不知在想什麼。
趙明遠擺明了不想放過般若,他饒有興緻地說:“大師,我最近生意上遇到點困難,你能不能幫我算一卦,看怎麼化解比較好。”
般若聞言,這才抬起頭,細細相看這人的面相。
只見趙明遠此人,命宮在兩眉之間山根之上,此宮最宜豐隆平滿,若再加上五嶽朝歸、三停平滿,則可永保平生顯達,在五月中,中嶽為尊,須高而隆,兼得東西兩岳相朝為吉……當然,只有五嶽之高俊,而無水則不秀,因此四瀆要深藏清潔,方為貴相,而趙明遠這些都具備。
再見他的五星、六曜、三才、三停,均為正格,是非常富貴的面相。
然而,這一切都要等他度過28歲的劫難后才行,般若掐指一算,發現他在28歲那年,有一場很大的災難,這場災難若是無法化解,那他後半生的富貴就與他無緣,會有別人替他來享用。
般若抬頭問:“你今年28?”
“哎呀!大師!你真是神了!”趙明遠十分興奮,“快說,我生意上遇到的坎能不能跨過去?”
般若把算命的結果又說了一遍,趙明遠起初聽着很開心,當聽到般若說,如果度不過28歲這樣的劫難,那後半輩子的富貴會有人替他來享用,他一下子跳了起來。
“大師,那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