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陳郁再醒來的時候喉嚨又癢又疼,她費力的睜開眼睛,剛咳嗽兩聲就有人遞過來水,“剛在火車上買的葯,你快喝了。”
火車?她垂下頭,接過水卻沒有喝葯,做了一個假動作,又模模糊糊問了一句,“現在是在哪兒了?”
那人看着她把葯喝了,應付了一句,“遠着,你等睡醒了車就到了”,說了這句她就矇著頭睡。。
陳郁手心裏捏着奇怪的丸藥,頭很暈沉,肚子餓的咕嚕嚕響,喉嚨也跟着了火一樣干啞難受。但比起這些身體上的不適讓她更為興奮是她還活着,沒有人會想死,她也惜命。
陳郁一共佈下了三道陣法,最後一道陣法算是個保命陣法,難不成起作用了?
她又運轉身體裏的靈氣想看看自己的傷,但不說這裏稀薄的靈氣,她這個身體也和個漏勺一樣,什麼都裝不住。
受傷在重也不會是這麼個章程,陳郁有些莫名的盯着【自己】掌心略顯稚嫩的紋路,食指與中指之間的生命線流向月丘時突然崩斷——她的掌紋不是這樣,這也不是她的身體。
修者光怪陸離的事兒見的多了去了,陳郁皺着眉頭,思緒亂了,但表面看起來還算平靜,她想着這到底是個陰謀還是自己的幻想,亦或是奪舍?
眉頭鎖了一會兒,很快她便想開了,那些老不死的都死了,她還活着,那她還是贏了,能撿下這條命活多久都是值了。左右她活到哪兒都一樣,都是沒根的浮萍。
想到這兒陳郁眉眼含笑,舉着杯子正準備喝口熱水,卻突然覺得自己身上有點涼,不是凌晨從車上縫隙里刮來的冷風,陰風陣陣的,吹得她喉嚨都開始發抖。
————
“趙禾,你這個騙子!”黃英對着【趙禾】拳打腳踢,誰都不會想到和自己一起吞了安眠藥一起自殺的小夥伴會忽然醒了過來,這讓她有種被背叛的感覺——火車嗚嗚嗚響鳴,啟明星光從窗外飛斜而入,夜色孤獨深冷,黃英被【趙禾】的眼神嚇了一跳。
“你看得見我?”
陳郁捧着水杯,蓋着自己大半張臉,眼睛卻在朝她笑。
這是屬於【趙禾】的一雙眼,卻有趙禾沒有的神色。又深又黑,黃英不知道該怎麼描述,她只是有點怕,“你是不是趙禾?”
陳郁眨了眨眼睛,原來她現在叫趙禾,她剛想說話,腦中卻忽然像和什麼對接上了一樣,屬於另一個人的記憶大片大片的朝她靠攏。哪怕是一個連十八歲都不到的小姑娘那也絕對是段兒漫長的時光,這樣龐大的記憶讓她頭疼欲裂。
好在時間並不長。
陳郁也並不是一個能忍痛的人,她臉色比之前更蒼白,抖着手重新抱着杯子取暖,“我不是趙禾”。
黃英轉着自己已經僵硬的眼珠子,發現周圍並沒有人在說話,於是只能看着眼前的【趙禾】,大着舌頭問道,“那你是誰?”
“我以後會是趙禾”,陳郁繼續用腹語回答她,“你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她有了趙禾的記憶,也知道面前這個小姑娘是誰,同樣的也對自己身處的這個世界有了一星半點的了解。
“你搶了趙禾的身體!”黃英現在有點方,她沒看見【趙禾】在說話。
“是她不要的。”
媽的見鬼!誰在說話!
上學的時候偷看的那些靈異小說唰唰唰全往腦門裏堵,這絕對是一個借屍還魂的千年老鬼,新成的小鬼現在還沒有自己變成了鬼的意識,悄咪咪的往後挪了一圈,“你到底是誰?你搶了趙禾的身體是不是,你是個老鬼是不是?”
“是……吧”,既然她都認定了,“小姑娘,我想——”話沒說出一半兒真正的鬼影兒都沒了。
怎麼跑那麼快?大概是她朝一個地方看的時間太久了,原本靠在座位上縮着身子睡的女人眯了眯眼睛,“你看什麼呢?”
陳郁條件反射的沖她笑,反映過來以後硬生生憋了個哭笑不得的表情,“沒有,我發獃呢。”
面前的女人叫劉圓兒,在原本趙禾的記憶里,她一直是鄰家親切可愛的嬸子,所以她才和黃英一起奔着劉圓兒輟學打工,但暢想未來的第一步都還沒實現,學校裏面老師沒交給兩個小姑娘的黑暗都在她們【可愛】的嬸子裏全都嘗了一遍。
劉圓兒盯了陳郁兩眼,她臉上哭笑不得的表情在她看來就是忐忑不安,“學乖了就好。”
陳郁低着頭,沒有說話。
劉圓兒醒來了也沒有繼續睡,拿着自己的智能手機戳了兩三個小時,天大亮了才抱着玻璃杯子打算接杯熱水暖暖手。冬天本來就冷,又是沒暖氣的硬座大鐵皮,都快凍僵了。接了杯水回來之後,她又花三十塊錢從火車上買了兩份快餐,一邊兒往回走一邊兒叨叨飯菜貴。
陳郁正支着胳膊看窗戶外的場景,趙禾沒有出過遠門,記憶里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景色。
火車不知道開到了哪兒,原本綿延的皚皚白雪被一波如茵綠草代替,成千上百的白棉花糰子這兒一簇,那兒一簇,她仔細看了才看清楚是山羊,離這麼遠似乎都能聽見羊群咩咩叫的聲音,生機勃勃的一副場景,她有些忍不住的想扒着窗戶看。
但火車開的快,不一會兒這一抹匆忙的綠又被白色覆蓋。
“吃吧”,將泡沫飯盒放到陳郁面前,劉圓自己又對着手機戳了起來。時不時滴滴滴的響聲傳過來,陳郁一口一口吞着米飯,似乎對她那邊的事兒毫不在意。
滴滴聲停止,劉圓兒原本一張吊著的寡婦臉總算掛起了笑,那邊價錢談好了。看過了趙禾的照片,答應給十萬,再加上另外一頭的黃英,這一趟刨去本錢自己至少也能分三四萬,夠吃大半年了。
想到這兒她臉上又有了原先慈愛的笑,“小禾,怎麼說我也是你嬸子,不會害你。”
“你看看你虛歲也快十八了,到了該結婚的年紀。嬸子給你說的人家是嬸子的遠房親戚,今年三十多了,人也勤快的很。要不是因為前幾年在窯里幹活摔斷了腿也不會現在都討不着媳婦”,車廂除了一直盯着陳郁的幾個彪形大漢再沒別人,劉圓說話並不避諱。
“嬸子對你好,你也要將心比心”,講到這兒她聲音略微壓低,語速卻比之前快了不少,“趕明兒車到站了你給我長點眼色,嬸子不給你苦吃,你那幾個叔說不準!”
陳郁比了一下自己現在細嫩的胳膊,發現還是對面血厚,她做了個瑟瑟發抖的動作,劉圓兒滿意了,沒再說話。
——
劉圓兒的好心情並沒有維持很久,昨天上的火車,到S省一共要三天兩夜,她們弄來的閨女一般往那兒賣。
她做這種偏門行貨也挺有門道,騙騙農村不懂事兒的小姑娘,或者有些讀書讀傻了的大學生都不是問題。偏偏就這一次的黃英,是個大剃頭,不省事兒,偷聽到了消息。原本一趟出去要帶七八個的,現在人手都用來看黃英和她慫恿的趙禾了。
好歹這兩人賣相好才把路費給省出來了。
冬天冷,前面車廂看着黃英的還都是些馬大哈的男人,等發現小姑娘死了,人屍體都硬了。
“死了!”劉圓兒壓低的聲音急喘喘的,她眼睛都氣紅了,不為人死了,單單為自己損失的幾萬塊錢,“好好的人怎麼能死了?!”她又懷疑的看着幾個男人,“好啊,是不是你們背着我搞她,把人搞死了!”
“天地良心吶劉姐”,其中一個長着八字鬍的連忙叫苦,“哥幾個最多就過過手癮,要是碰了她就讓我們幾個下*面全爛了!”
“那丫頭吃安眠藥睡死的”,一個人連忙補充,“昨天半夜我們睡著了,早上發現那丫頭的時候她吐過了,就有劉姐你口袋裏裝着的那個小白片兒。”
劉圓兒一雙精明的眼睛來來回回掃視幾個人,腦子裏突然靈光一現,想起上火車前兩姑娘似乎還湊一塊鬼鬼祟祟說些什麼。想到這兒她走到自己座位上,從上面的儲物架里取自己的包,兩瓶安眠藥全打開了,原本滿滿的現在也都沒了。
她氣極攻心,把包往座位上一甩,直接扯着陳郁的耳朵往走廊上拽,“小賤人,你說,是不是你們商量好的!他媽故意給老娘找不自在是不是?!”說著右手一扇,直接給了陳郁一個響亮的耳光。
多通透的心腸恐怕也不能在一夕之間接受自己從翻雲覆雨的人物變成現在這樣,果然是風水輪流轉?陳郁垂着頭,她知道現在自己人在屋檐下,趙禾的身體使不出她能用的東西,目下也沒有合手的法器,先忍着吧。
國師信奉伸手不打笑臉人,每天臉上都掛着笑,要放到現代不定還有人以為她做了嘴角上揚。但只有她自個兒知道,她笑容底下背了一張什麼皮。弄死她弄死她弄死她!
心裏耍着狠,但臉上還是很疼。
她低着頭瑟瑟發抖,劉圓兒心裏還氣不過,狠狠的在她胳膊肉上掐了幾下,擼起袖子還想甩幾個耳光卻被她避開,甩到了肩膀上。
“好啊,居然敢躲我!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劉圓拽着她的長發,陳郁本來就吃多了安眠藥身體發虛,直接被她扯着頭髮拖到了地上,棉襖都被拉了出來,露出一小節白嫩的肚皮,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紅痕青痕,之前也沒少挨打。
安眠藥原本就是防着手裏頭不乖的小羊用的,除了自己就只有跟在自己身邊的趙禾能拿到。一想幾萬塊錢沒了她就心裏嘔血,看見底下被自己拉着跟死狗一樣的趙禾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連掐帶踹的,“個狗*日的臭女表子,今天打不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