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尋找不死之泉 第七章

第七章、

斯賓塞從餐盤裏拿了一隻生蚝放在嘴裏，慢慢咀嚼着，“伊莎貝爾，新鮮的牡蠣，你要不要嘗嘗？”

伊莎貝爾似乎對這裏的食物不感興趣，她擔心斯賓塞在這食物里下藥，“我對你的食物不感興趣。”

“我知道你一直在恨我，甚至恨不得立刻殺了我。我當初的確想要你的命，可後來我才發現，我的敵人不應該是你。曾經在戰斧堡監獄裏所發生的那一幕，我深刻地反思過，一切錯誤歸根於我。”

“你還能承認錯誤？真是罕見。”

“過去我所做的那些事情實在太荒唐，太沒意義了。你也許以為我會殺了你，或者用你做人質，然後去威脅你父親。不，我可沒那麼想過。如果我真的殺了你，豈不是加深了我們之間的仇恨？我只能通過這種卑鄙的手段將你綁來，否則我是無法告訴你我的一些想法。”

“你還是趕緊說事吧，你想說的可能是不死之泉的事吧？”

“以前的事我們不提了，歷史已經過去了，我現在最討厭的就是沒完沒了的復仇，我已經完全明白了，‘復仇’是世界上最沒意義的事情之一，我現在只想要新的生活。我想代表英王和你做筆交易。”

“說出你的意思。”

“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化解我們之前的恩恩怨怨。還有一件事就是關於不死之泉的事，不少歐洲國家的君王對不死之泉垂涎三尺，目前至少有五個國家派出了專門尋找不死之泉的探險隊，可始終沒人發現那裏。現在，我擁有了到達比密尼的海圖，我的意思很簡單，我想和你一起到達那個地方，取得泉水后，我將它獻給英王，你將它獻給丹麥王，從此之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們之間不再有仇恨，我也希望以後你能將我的這番話告訴你父親，他會相信你的，你覺得如何？”

“你的建議聽上去很好，可我覺得你不會那麼好心。”

“難道你還有比這更好的建議？”

“在華萊士那個曾向我扔聖水的刺客，你必須解釋清楚。”

“刺客？對不起，我實在不知情。我從未派人去刺殺你，一定是誤會。”

“那麼……華萊士島指揮哨所中的那副畫像，你該怎麼解釋？”

“那幅畫像其實是海盜頭目準備送給我的禮物。”

“你的理由恐怕連小孩子都不會相信。”

“如果我想殺你，我在監獄就可以對你下手，何必要等到現在？”

“好吧，就算是我錯怪了你，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言歸正傳，等到達比密尼之後，那裏的泉水可以由我們共同管理，但那裏必須插上北歐帝國的國旗，不允許有其他國旗出現。”

“‘北歐帝國’？我從未聽說這個國家。”

“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我勸你不要異想天開，不要以為你們有兩艘移動島和幾艘飛船就可以稱霸世界，你們沒有足夠的資金和原料供給。別忘了你們的靠山是法蘭西帝國皇帝-拿破崙，只要他被打敗，他的盟友都將土崩瓦解，即使你們有再多的武器也沒用。”

“拿破崙拿下俄國指日可待，斯拉夫人無法抵禦七十萬法軍。拿下俄國之後，英國將成為下一個目標，英吉利海峽將成為你們最後的防線。”

“反法同盟不會被輕易打敗的，再說了，法俄之戰仍在進行，俄國不一定能輸給拿破崙。”

“不要總以這種方式來安慰自己，你們的失敗早已註定。俄國軍隊實在少得可憐，而且軍中無良將。說句玩笑話，七十萬法軍只需用棍棒就可以打敗他們。”

“我們又扯開話題了，不說法俄戰爭的事了。我剛才的建議你到底覺得如何？”

“你的建議不錯，但我如何才能相信你？”

“如果你繼續這樣猜疑我的話，我恐怕一時無法給出你滿意的答案。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立刻向比密尼出發，我們共享勝利的成果。”

“出發前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說吧，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答應你。”

“放了瑪卡蘇特和格雷娜，還有凡妮莎。”

“那兩個邦圖人我可以放，但凡妮莎現在不能放。”

“你是怕放了人之後，我反悔，是嗎？那好吧，只把瑪卡蘇特和格雷娜放了，凡妮莎留在我身邊。”

“那我們一言為定。”

晚餐過後，斯賓塞履行了自己的諾言，決定將瑪卡蘇特與格雷娜送回部落。兄妹二人還沒有來得及向伊莎貝爾道別，就被帶到船上，並送往卡洛蒙塞島。

伊莎貝爾也被特意安排進了舒適的房間，並在房間裏與失散已久的凡妮莎重逢。主僕二人見面時，眼含熱淚地抱在一起，很久沒有分開，似乎有太多的話要說，但目前能夠表達主僕之情的只有激動和淚水。主僕重逢，十分難得，凡妮莎擦乾了臉頰的淚水，像往常一樣細心地伺候自己的女主人。

雖然這是在斯賓塞的豪宅里，但伊莎貝爾絲毫沒有拿自己當外人，她還讓凡妮莎也不要客氣。主僕二人先是享受了熱水澡，然後從衣櫥里各自挑選了一件合適的浴袍穿在身上。

就在凡妮莎和幾位女僕開始處理洗澡水的時候，伊莎貝爾從酒櫃裏挑選了一瓶較貴的杜松子酒來到陽台的石欄邊，可口的美酒加上星空下的帝國港海景，使她暫時忘卻了之前的那段殺戮記憶。忽然，隔壁的陽台傳來了具有加勒比海島風情的簫聲，悅耳的音律頓時覆蓋了整座港口，令人感到心曠神怡。

伊莎貝爾順着蕭聲向隔壁的陽台望去，只見斯賓塞正在面對大海，十分投入地吹奏排簫，暫時忘卻了周圍的一切。

吹奏排簫也許是斯賓塞思念故鄉的一種方式，又或許是在為自己即將踏上探險之路而調整心態。總之，他的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很快將一首曲子吹完了，正當他發現隔壁陽台上的伊莎貝爾時，一名軍官快步登上了他所在的陽台，並將一幅地圖遞給了他。“什麼事？”他問。

“將軍，已經完成了，一模一樣。”軍官說。

“我看看。”他很得意地看着手中的地圖，“非常好，原圖也要保留。”他隨即傳令集合探險隊所有人員，馬上向比密尼出發，爭取第一個找到不死之泉。

伊莎貝爾見他站在那兒穩如磐石，一副運籌帷幄的形象，於是稍稍抬高了嗓門問：“是要出發了嗎？”

“是的，你也準備一下吧。”

“好的。”

探險隊的集合速度非常快，短短二十分鐘內，所有人員就已全部登船就位。以“海公爵”號為首的二十艘英軍艦船排成了箭頭式的陣型，在海霧的遮掩下，悄無聲息地向比密尼出發。

斯賓塞和伊莎貝爾在辦公室查看了一些有關比密尼的野史傳聞。充滿神秘的比密尼，雖然沒有人真正去過，但野史給出的有關信息卻不容樂觀。傳說那裏有一種可怕的毒蠅，它們總是在晚上出沒，一旦有人被它們咬上一口，將全身浮腫，而後出現潰爛，如瘋狗一般啃咬他人；還有一種喜歡生活在沼澤中的蟒蛇，它們神出鬼沒，以伏擊路過的獵物而聞名。如此說來，探險隊到達比密尼之後，必須通過重重難關，才能找到不死之泉。斯賓塞沒有將這些傳聞告訴大家，完全是為了讓大家保持良好的心態，他堅信瓦庫人的巫師會想辦法解除一切阻礙。

船隊按照地圖所示，在海上航行了三天三夜，仍未到達目的地。一心想找到不死之泉的船員們都對比密尼充滿憧憬。白天，瓦庫巫師會施法用烏雲遮蓋陽光，以便於他們的頭目-斯賓塞出入甲板。夜間，船員們會以輪崗的方式使船隊保持航行狀態。

終於在第四天的下午，“海公爵”號上的一名水手用望遠鏡發現了一座未知的島嶼，斯賓塞根據海圖斷定，那座島嶼就是傳說中的“比密尼”。船員們頓時有了動力，一鼓作氣到達了比密尼的海岸。

登岸后，大家開始在附近的林區收集乾柴，並在海灘上搭起了帳篷。但在清點人數的時候，發現卡斯托不見了。斯賓塞當場就追問此事，可探險隊的所有人都說出發時就沒見過此人。尋找不死之泉，是全英國目前最大的事情之一，卡斯托居然在這個關鍵的時刻掉隊，無疑令所有人感到十分詫異。可斯賓塞對此事並沒有在意，在他看來，這反而是好事，因為這樣就不會有更多的人染上“落葉型天皰瘡”這種可怕的怪病。

傍晚，營地建造完畢，大家開始享用晚餐。

野蠻的瓦庫人喜歡吃生肉，他們是天生的鬥士，對自然界的猛獸更是無所畏懼。一名手持石矛的瓦庫人划著獨木舟駛往附近的淺海，然後用刀子劃開自己的胳膊，將胳膊放進海里，用自己的血引來了一條兇猛的鯊魚。他絲毫沒有懼怕，憑藉以往的捕獵經驗與冒險精神，使得前來狩獵的鯊魚變成了獵物。就在那條鯊魚快速向獨木舟靠近時，他一躍而起，用鋒利的矛頭猛地扎進鯊魚的頭部。儘管那條鯊魚拚命地掙扎，但在這位兇悍的瓦庫戰士面前，它很快停止了掙扎，死去了。

這名兇悍的瓦庫戰士很快將捕到的鯊魚拖上岸，並向大家展示勝利的果實。營火的光芒將他彪悍的輪廓展現出來，他足有八英尺高，無疑是探險隊中最高大的人。隨後，他暴吼一聲，用強有力的手猛地插進了鯊魚腹，將鯊魚的心臟掏了出來，開始享用這頓血腥味十足的大餐。這名兇悍的瓦庫戰士名叫薩克索，是瓦庫人中的第一勇士。接下來，許多瓦庫人紛紛按照他的方式去附近的海域捕捉鯊魚，儘管有不少人成功了，但也有很多缺乏經驗的戰士被鯊魚拖走了。

在享用美味的同時，海盜們將搶掠而來的美酒拿出來與大家一起分享，以此來慶祝這次偉大的發現。當然，在這種場面下，難免會出現一些助興的項目，那就是眾所周知的拳擊比賽。

一名海盜脫掉上衣，露出了發達的上肢，準備迎接第一個挑戰者。突然，一名醉酒的士兵趁其不備，衝上去一拳將他放倒。這名海盜又迅速爬了起來，憑藉靈活的移動和精確的拳法，幾秒鐘就將這名不知輕重的士兵擊倒在地。這名士兵很快被抬了下去，就在那名海盜喝酒慶祝時，又一個挑戰者上來了，這次是一名軍官，他當然不想看到自己的士兵挨打，於是脫掉軍服，與那名海盜廝打起來。剛開始，兩人不分上下。接下來，那名軍官不慎腳下一滑，摔倒了。那海盜剛要衝上前去，乘勝追擊，被那軍官仍來的一把沙子給迷了眼睛。這種卑鄙的手段使旁觀的海盜船長看不下去了，他突然衝上前去，將那位耍賴的軍官按在地上暴打。

隨着大家的酒意越來越濃，拳賽的場次也越來越多，就連瓦庫人也參與了其中。瓦庫第一勇士-薩克索剛剛享用完了鯊魚肉，身上的血跡未乾，就迫不及待地參與了進去。他無疑是人們所關注的熱點，任何挑戰者都毫無懸念地敗在他的拳下，哪怕是三五個人同時挑戰他，他都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將挑戰者擊敗。最終，他戰勝了所有挑戰者。一些人為了稱讚他，嘴裏一邊高呼他的名字，一邊用橡木杯敲擊木箱，發出富有節奏感的敲擊聲。

儘管拳擊賽如此精彩，伊莎貝爾卻對此沒有絲毫興趣，她一直在“海公爵”號的主桅最頂端遙望內陸。黑暗之中，她所能看到的只有不遠處那凸起的山脊所呈現出的曲折線條，如此看來，比密尼並非傳說中的那麼簡單，而是一片未知的神奇土地。

這支近一千人的探險隊沒有飛船，無法從空中直接到達內陸，只有穿越可怕的叢林，並經歷一些艱難險阻才能到達。在找到泉水之前，估計探險隊中至少有八百人命喪於此。

而此時，海灘上的斯賓塞開始發表他演講：“夥計們，這裏就是傳說中的比密尼，不死之泉的所在地。有誰能想到，首次到達這裏的探險隊會是我們？今天，我們在此登陸，明天我們將踏上新的冒險之路，不死之泉就在前方。和你們一同出生入死，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榮幸。喬治王得到泉水后，一定會獎勵我們每一個人，每個人都將腰纏萬貫，甚至加官進爵。雖說這裏有一些未知的險惡，很多人可能命喪於此，但這無法阻止我們前進的腳步，如果我們現在退縮的話，必然會因小失大。我們既然來了，就不能空手而歸，我們要向世界證明，我們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探險者，我們的名字也將永載史冊。”場下一片熱烈的歡呼過後，他接著說：“我們能有今天，自然也少不了當地原住民對我們的幫助，北美印第安人有偉大的海華沙，阿茲特克人有偉大的誇烏特莫克，而我們……有偉大的瓦庫人勇士-薩克索。”（海華沙：北美印第安民族英雄，易洛魁聯盟的首領；誇烏特莫克：古代墨西哥阿茲特克人首領，反西班牙殖民者的英勇鬥士。）

正當大家高呼薩克索名字的時候，伊莎貝爾突然出現在人群的最前沿，向正準備繼續演講的斯賓塞喊道：“難道特諾聯盟的酋長們就不是偉大的原住民嗎？”

全場頓時鴉雀無聲，斯賓塞的表情顯得有些尷尬，“伊莎貝爾，請聽我把話說完。”

“你以犧牲別的生命來換取你偉大的成果，你覺得你有資格發表這樣的演說嗎？特諾聯盟中，除了瑪卡蘇特，其他三個部落的酋長均遭殺害，他們的族人也死了很多，你為了得到地圖，為了自己的使命，真可謂是不擇手段。”

“那些酋長不是我殺的，我只是將他們活捉，然後逼他們交出地圖而已，至於後來他們怎麼死的，我實在不知情，很有可能是別人為了嫁禍於我。你想讓我重複多少遍你才滿意？”

伊莎貝爾向斯賓塞慢慢走進，然後放低聲音，“我斷定，這支探險隊的所有人遲早會被你殺光。”

“伊莎貝爾，請你不要以這種手段來瓦解我與他人的關係。”

“形勢複雜，我有必要懷疑任何人。”

“當初若不是我及時趕到監獄，卡斯托會奪走你的人生。”

“那很可能是你故意安排的。”

“好吧，你有權力懷疑任何人，但現在我不想說這些，探險隊剛到達這裏，你能不能說點鼓舞士氣的話？”

“你想聽嗎？”

“等等，不。”

伊莎貝爾轉身面向人群，“不知斯賓塞?德尼克將軍有沒有告訴你們，聽說北歐帝國的‘飢鯊’號移動島與隨行的四十艘飛船即將到達，他們將殺光你們所有人，在奪取不死之泉后，還會殺死你們的家人，我看你們還是逃命去吧，為了幫別人找泉水而丟了自己的性命，很不值得。”

全場頓時一片嘩然，開始往混亂的局面發展，有些人開始質問斯賓塞的誠意，甚至開始從語言上對他進行討伐。一臉無辜的斯賓塞萬萬沒想到場面會變成這樣，“伊莎貝爾，你瘋了嗎？竟然說出這番話。”

“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拚死一戰，你難道不希望這樣嗎？”

“我們不是已經說好要共享勝利成果的嗎？”

“結果未出，我不敢保證你是否能信守承諾。”

“你……”

“有本事你現在就殺了我。”

“殺了你只能進一步證明我是個騙子，場面會更亂。”

“那就由大傢伙兒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