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引狼入室裴厲
回到家，裴厲開門的時候還有些猶豫。
簡單溫馨的套二，飯桌上並沒有如往常般出現熱騰騰的飯菜。裴厲鬆了一口氣的瞬間，又立刻皺起了眉頭。房子裏悄無聲息，沒有看到卜子玉的身影。
連忙撥通他的號碼，電話很快接通，又很快被掛掉。
裴厲盯着手機有點發懵，這時候忽然傳來了一條簡訊：月明飯店頂樓，你一個人來。
綁架！
一瞬間，裴厲眼底便開始醞釀期風暴。因為他事業越做越大，樹敵也越來越多，這三年期間，光是暗地裏除去威脅他和卜子玉人身安全的人，就數不過來。
一把抓起外套，裴厲一邊朝月明飯店頂樓走，一邊打電話：“三子，你人現在在哪兒？”
“裴總。”電話那頭是一個陌生而冷靜的聲音，帶着一絲淺淺笑意以及恭敬客氣：“您別緊張，也別報警。我們老爺只是想請卜少過來做客，沒有其他意思。”
“做客？”裴厲冷冷勾起唇角，嘲諷的意味不言而喻。
“當然！卜少身份尊貴，哪裏是能隨便動的人物？我家老爺許久不見卜少，想跟他說說話，您別擔心。”一番話，已透露出兩人是舊識，並且相互知道對方的身份。
“擦！”猛然踩下急剎車，輪胎在地面上拖出刺耳難聽的聲音。
一種難以言喻的煩躁在裴厲心中升起，他點了根煙。卜子玉的身份，一直是他不願意觸及的區域。說實話，這三年的平靜，既讓裴厲感覺到暖心，卻又讓他感覺到不安。
以他的身份而言，裴厲明白這平和的表象，就像冷卻后米湯上凝結的一層薄膜，一觸就破。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卜子玉又會離開，以何種方式，在哪個時間，這能慢慢地拖着。豐滿自己的翅膀，焦急又不得不耐心的讓自己更強大。
抽了兩口，裴厲才緩緩開口道：“你們有什麼目的。”
他有種預感，對方得目的是自己。如果單單隻想和卜子玉敘舊，為什麼還要讓他過去？
“裴總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嗎？”那便的人輕輕笑着，似乎很篤定的語氣。
“不想。”撇嘴，裴厲才不在乎自己什麼身世，他只想知道，你們會不會把卜子玉還給他。
電話那頭的人彷彿沒料到裴厲這麼不給面子，竟有種被噎住的尷尬。沉默半響，那人才道：“由不得你，想見到卜子玉，就來月明飯店頂樓！”
看着屬下啪一聲掛掉電話，坐在輪椅上兩鬢斑白的男子微微蹙起眉頭：“小廖，發生了什麼事，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沒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廖平抬起眼皮看了一下正在跟男子下棋的青年，走過來恭恭敬敬對兩人道：“老爺、卜少，裴總一會兒就到，請兩位稍等。”
男子聞言，臉上露出一絲動容以及緊張，手指一顫，白色的棋子落在錯誤的地方。他卻渾然不覺，理了理身上的唐裝，熱切又親熱的抬頭詢問卜子玉：“子玉，你快看看凱哥尚算得體吧？”
卜子玉修長瑩潤的指尖把玩兒着棋子，潔白手指和黑色棋子反差極大，令人忍不住想捧着那手，好好愛撫：“子不言母醜，更何況凱哥生得英俊瀟洒，穿什麼都好看。”
裴凱聽了，臉上露出祥和的笑容。要說他年紀有多大，其實不然，四十多歲，正是一個男人風華正茂的時候。卻因為早年過多的經歷以及身體上的磨難，什麼都被掏空了，徒留一具空蕩蕩的殼子。
裴凱和藹的目光注視着卜子玉，語氣聽不出任何波瀾：“沒想到我找了這麼多年的兒子，竟然被子玉撿到。這些年，我還得多謝子玉對小厲的照顧。”
眉梢動了動，卜子玉皮笑肉不笑：“哪裏的話，阿厲這孩子招人疼，跟我很有緣分。也怪我沒仔細查探，否則我要早知道阿厲是凱哥的孩子，說什麼也得通知裴家一聲。”
“不知者不罪。”裴凱慈祥的笑容在卜子玉看來，宛如一隻老狐狸：“我記得前幾年，子玉經常和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出入裴家。這兩年你們關係倒是淡了，一定是裴崇哪裏怠慢了子玉。那孩子性子直，總做些蠢事，我替他說聲抱歉，希望子玉不要生他的氣。”
“凱哥誤會了，我跟裴崇大哥只是幾面之緣。”不動聲色把皮球踢回去，並不進這個套子。
今天被請過來，看到裴凱的瞬間，卜子玉並不意外。
自從三年前在裴厲身邊安定下來，裴崇就像瘋了一樣開始攻擊卜家的一切產業和生意，弄得整個L市的人都知道兩家反目成仇。卜子玉倒是不害怕，只是兩個龐然大物惡鬥，必然牽連無數。
為了杜絕這個情況，也是不想讓小狼崽成功長大后，回去還得收拾爛攤子。卜子玉和季明再三商量，既然裴崇是個不理智的領頭人，何不讓裴家理智的人來當這個家？
而且卜子玉不相信，裴凱被自己弟弟架空了勢力，他會心甘情願在年華正好的時候退居養老院！
果不其然，裴凱這些年表面不動聲色，內地里卻也部署了很多，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奪回裴氏。
裴崇內憂外患，近一年竟然老實了很多，專心開始對付蠶食了他一半權利的大哥。裴崇自打得勢以來，一直順風順水，能力和野心一流，卻獨獨缺了裴凱受過波折后的沉穩心機。
不動聲色打量着那個光華內斂的男人，縱然瘦弱坐在輪椅上，他也有一種讓人不可忽視的獨特魅力。
“老爺，裴總上來了。”廖平打斷了兩人你來我往的試探和交談。
聽到這個消息，裴凱就像吃了大還丹一樣，蒼白的臉容光煥發，帶着喜氣洋洋的神色，期待的對卜子玉道：“子玉，我今天在月明飯店設宴款待你和小厲，可我還不知道小厲喜歡吃什麼。能否勞煩你，去幫我看下菜單？”
卜子玉微笑着應承，對方想跟小狼崽單獨說話。人家親生父子團聚，他又有什麼立場拒絕呢？
被廖平帶領着從另外一個方向離開，電梯關上門的瞬間，卜子玉看到面無表情的裴厲從另一個方向走了過來。他身上還穿着早上出門那一套西裝，眉眼中的陰鷙彰顯出他糟糕的心情。
剎那間，卜子玉有些惆悵：系統，我怎麼有種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
卜子玉感覺到自己腦海中有個東西動了一下，最近對心理學非常感興趣的系統，熱情分析道：這很正常，人類是情感豐富的生物。你就是養寵物養花草，養了三年也會有感情，更何況是個人？況且你為這個人做了很多事，理論上會養成一種更強烈的依賴感和責任感。如果碰到威脅這種感情存在的人或事，就會產生失落以及難過的情緒。
卜子玉聽得唇角抽搐，憋了半響忍不住道：小狗狗，我給你講個故事怎麼樣？
系統沉默片刻，有種不好的預感：我可以拒絕嗎？
卜子玉勾起唇角：不可以！從前有一個人，因為單身三十歲，念書念到博士后，就死了！你知道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什麼嗎？
系統猶豫：……知道的太多，會死得快？
卜子玉痛心疾首：單身啊，單身！讀死書，找不到男朋友，明不明白？
系統忍了半天，終於把‘我不需要男朋友’這句話吞了下去，他有預感，如果說出來會遭到卜子玉強烈以及慘無人道的人身攻擊。經過這幾年的磨合，他已經悟出了與卜子玉相處的三大定律。什麼也不聽，什麼也不看，什麼也不說，至於今天受到的刺激……就當他給自己的數據提供新陳代謝好了。
從離開頂樓的時候，卜子玉就知道這頓飯不可能吃的上。
被廖平禮貌請離，裴凱是他找來的，卜子玉不後悔被送上回L市的飛機。在飛機上，系統告訴卜子玉，任務進度已經完成百分十八十，他知道，裴凱對裴厲坦白了一切。
托着下巴，卜子玉能在飛機上看到星辰計劃的工地。
忍不住彎起眉眼，那隻老狐狸，恐怕表面上會向裴厲說些感激甚至是讓他多親近的自己的話，實際上會暗指他卜子玉動機不純。
卜子玉：小狗狗，還是覺得有點失落，好不容易養大的小狼崽。
系統：……你進入這個世界時，我就提醒過你。不要對這個世界的任何人任何事投入感情，你早晚有一天會離開，過多留戀，痛苦的只會是你自己。
卜子玉沉默不語，系統只是一串數據，卜子玉卻是個活生生的人。
儘管這具身體不是自己的，可他生活的這些年，點點滴滴都是事實，無法磨滅。人不可能對周圍的一切無情，哪怕是看到一朵漂亮的花，也會讚美憐惜，會為不平的事憤怒出頭。況且卜子玉養了裴厲快四年，凡事親力親為，眼睜睜看着從垃圾場撿來的少年，長成一個雖然才十七歲，卻已經是頂天立地的男人。
彷彿察覺到他輕微的抵觸，系統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問道：要不要玩兒會彈幕？你很久沒上線，他們挺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