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進住御城宮
喧鬧的買賣聲,擁擠的人群隨着馬車的不斷前進而逐漸遠去,道路也變得逐漸開闊平穩,隱約還能看到來回巡查的衛士……
一直注視着窗外的未央知道,他們離御城宮不遠了。
果不其然,在一陣短暫的停頓后,守城的衛士看到馬背上的白行書,立即下令打開宮門——圓拱形的巨大厚重的烏木門緩緩打開,門上的青銅巨環因開門的震動而發出低沉厚重的撞擊聲……
澄澄此時也被這厚重的撞擊聲給吵醒了,睡眼惺忪地獃獃望着窗外......
只見馬車穿過宮門直走了沒多久后,就向左轉彎穿過一道東西走向的用墨青色的堅硬石塊砌成的護城牆后,一座宏偉龐大的建築映入眼帘——
這切割完美的白玉牌匾不同於御城城門上的渾厚剛勁的青石牌匾,這牌匾中斗大的“御城宮”三字更多了一絲倨傲狂放躍然於高大輝煌的門樓上,與門前的赤金麒麟相輝映,栩栩如生的浮雕在白牆灰瓦上更顯**肅穆。
這是一座自古流傳下來宮殿,它沒有翎城宮的金碧輝煌,沒有曄城宮的典雅精緻,但御城宮卻多了一種古樸古香的韻味。
自御城創立以來,它便承載着御城一個又一個輝煌的時代,在歲月的洗刷下,它更添厚重**,卻難免給人一種滄桑之感。
“未央,澄澄,我們到了。”說完白行書便矯健地翻身下馬,欲想走上前去攙扶她們下車。
然而,一抹嬌小的身影率先掀開帘子,興奮地跳下車來,還不忘伸伸懶腰,嬌憨地喊道:“姐姐,你趕緊下車呀——這御城宮好大喔!”
木澄澄是個活潑好動的姑娘,上躥下跳不足為奇,可這夜未央可是像新芽的柳枝一樣柔軟嬌弱,跳下來不小心摔傷了那怎麼得了?
一思及此,白行書趕緊過去,欲想幫未央一把——
未央不等白行書走過來攙扶已經彎身坐在馬車的木樑上,纖長的玉手往後一撐,成功落了地!
白行書驚詫而又難掩欣賞地朗聲說道:“未央,你比我想像的要堅強獨立一點。”
不是他白行書看不起女子,而是她夜未央,這一位看起來柔弱無骨,纖細無依的讓人恨不得捧在手心裏呵護的玉人兒,誰能想到她自己就能從半高的馬車上落地呢?
未央聞此似贊非贊的低嘆,不禁莞爾一笑,清澗如水的眼眸里也顯現了些許調皮,這還要多虧了那鬧騰的傾城呢!
花娘雖授予她們三人非凡的才藝,而她們也沒有辜負花娘的教導,在各自喜歡的領域表現奇佳,大有超越花娘之勢,但花娘也因能力有限未能教予她們防身之術。
而傾城在練舞時無意發現自己會些許功夫,於是閑暇之餘便經常帶未央與子矜去谷中爬樹摘果子,戲水玩鬧,有時也會教她們一些她自己獨創的花拳繡腿。久而久之,未央與子矜也手腳靈活了些,不至於弱不禁風,不過也只僅此而已。
雖是有頭紗遮掩,但白行書不知為何也被未央猶如謫仙下凡空靈幾靜的模樣給驚艷到了,愣愣地回過神來,把雀躍得像只小鳥般到處亂瞧的澄澄喊回跟前,沉聲囑咐道:“澄澄,未央雖是你的姐姐,可這裏畢竟不比外面,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的……”
澄澄聞言不明所以地問了句:“行書大哥——這什麼意思?”
見未央也不解地看着自己,白行書摸了摸才及自己胸膛的澄澄仰起的頭,望着未央不輕不重地說道:“未央,澄澄,你們私下還是可以以姐妹相稱——但在御城宮裏,未央是小姐,而你木澄澄,則是未央的貼身丫鬟……”
澄澄聽到白行書的回答,緊皺的眉頭立刻舒展開來,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半響后才俏聲說道:“我還以為是什麼呢!只要能跟姐姐額不小姐一起,做丫鬟算得了什麼呀?”
未央眉心輕蹙,半是憐惜半是遲疑地嗔道:“這怎麼行呢?豈不是委屈澄澄了?”
白行書無奈地搖搖頭,表示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澄澄蹦跳着走到未央跟前,眉眼帶笑地開心低語:“一點也不委屈,真的!姐姐額不,小姐,澄澄以前在天上人間當過好長一段時間的丫鬟,所以沒問題的!而且喔,現在是侍候澄澄最喜歡的未央一人而已,以前澄澄可是同時侍候好幾個故作刁難的姐姐呢!相比而言,現在簡直是太幸福了!”
“澄澄……”未央難掩心疼地呢喃道。
“好啦,未央不用擔心,澄澄還是在你身邊呀!現在時候也不早了,我們趕緊進去,還要晉見少主呢!我想另外兩位歌伶也到了……”白行書睨了一眼遠去的馬車適時開口道。
晉見少主?去見他…..終於又要見到他了……
未央剛從澄澄的事緩過來又不禁陷入將要見到上官一闕的不安中,此時回蕩在未央腦海里的不再是相偎相依的甜蜜溫暖的回憶,而是他不辭而別的殘忍和他冷冽黑眸里的倨傲無情……
澄澄見未央又在發獃,只好專心地做好身為丫鬟的本分,攙扶着未央進了御城宮……
正陷入回憶,處於呆愣狀態的未央也無暇顧及其他,只能讓澄澄攙扶着自己,一步一步走進他的宮殿,他的御城宮。
白行書也隨即緊隨其後,不動聲色地把剛才因未央而引起的一剎那失神掩在暗黑的眼眸里。
他雖然不知道未央與末映之間有何聯繫,可他太清楚少主了,少主不可能對未央一點意思都沒有的!即使現在還幾不可察,但總有一天會形成燎原之勢,而這些又豈是他白行書可以左右的?
想到這,白行書不禁苦笑着暗忖:有些人註定一開始就不屬於自己的,有些情愫註定是見不得光的,何不趁早抽身——至少還能還自己一顆洒脫的心。
御城宮中,勤政殿裏。
“來了?”上官一闕聽到白行書穩健的腳步聲,隨手把手中的奏章放下,驀地抬頭望到由橙衣女子攙扶進來的夜未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略顯蒼白的小臉。
上官一闕望着未央的黑眸不禁變得幽深:今日的她似乎有點不同——好像更美了些!
頭上依然戴着頭紗,欲遮還掩地更顯風情。如瀑般黑亮柔順的青絲不再以絲帶微微綁着,而是半綰了個髻,以一質地通透的青玉發簪固定住,垂垂留下的青絲別於耳後,露出小巧的耳垂和潔白的玉頸,引人無限遐想。再是一襲簡單素雅的青衣,隨她曼妙纖細的身形自然勾勒出裙擺的線條,被人攙扶着她更似弱柳扶風,好不憐人!
驀地,上官一闕心裏閃過一絲奇異的感覺,既熟悉又陌生,似是有人用新芽的柳枝擾動了他平靜的心湖,輕輕柔柔的,卻毫無意外地盪起一圈圈漣漪…..
上官一闕猛地撅緊拳頭,冷毅俊朗的臉上噙着一絲冷笑,不過是名難得一見的美人罷了,何須大驚小怪?
上官一闕把自己心頭的怪異之感歸為男人看到美人的正常反應,沒有去深究那一閃而過的怪異感覺下的那抹熟悉感。
如果上官一闕不是太過狂傲地琢定自己的感覺,以他的過人的智慧定會發現不妥的…...
為何他要這樣定定地看着我?他認出我了嗎——怎麼可能?當時他雙目失明,況且我們也只是相處了幾天,他又怎麼會知道我是末映呢?
即使認出了又如何——他,心裏不曾有我,無論是夜未央,還是末映。未央極力按捺心中蔓延的苦澀,如是想到。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彼此,好半響后,未央才想起要行禮,連忙福了福身子,柔聲說道:“小女子夜未央,參見城主大人。”
而攙扶着未央的澄澄也會意過來,連忙行禮道:“奴婢木澄澄,參見城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