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5
回家后,許慕然洗過澡便打開了電腦,準備開始進行日常的追劇大業。
剛剛在網址欄里輸入了網址,回車鍵還沒來得及敲,手機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TheresaZhou:到家了嗎?
慕慕私房喵:嗯,到了,謝謝周老師關心。
TheresaZhou:好,早休息,晚安。
許慕然點開好友資料,將TheresaZhou的備註修改為“周磬”。
如同她想像中一般,周磬的朋友圈十分乾淨,基本沒有原創,轉發也只是寥寥,全都是一些她連標題都看不懂的學術文章。
她思考一下,又在電腦瀏覽器搜索框內打入“周磬”兩個字。
不搜沒什麼,一搜不得了。頁面上嘩啦跳出來大片夾雜中英文的結果,讓她一時間不知道先看哪個。
那就先看……維基百科?
她沉默地看完周磬的維基百科,沉默地關掉了頁面。
單是那個“UCB物理系本科及研究生畢業,HarvardUniversity計算機與科學專業博士畢業”,就夠她膜拜三年的了。
周磬的經歷十分簡單,自小奮發努力,多次跳級,十幾歲時隨全家移民國外,依舊成績優秀,三年完成本科學業,一路碩博順順噹噹地念下來,又主持了幾個尖端研究項目,真是令人連望塵莫及都無法做到。
沒想到她也能跟這麼厲害的人沾上邊。
許慕然嘖嘖一陣,低頭看了眼已經要爆炸的微信:許慕然你出來我到你家門口查水表了!
大半夜出門?趙禕這話估計只有她自己信吧……
她笑笑,順手給對方撥了個電話:“你在哪呢?我給你開門去。”
趙禕聲音很慌張:“我錯了祖宗我根本沒出門,這麼晚了又冷得要命你別下樓啊!”
許慕然內心飄過四個大字:我、就、知、道。
“明天不是要出去嗎?去哪?”
對方沉默了一下:“答應我,陪我去天涯海角好嗎?”
“好好說話。”
趙禕:“我想去水族館。”
什麼鬼?照她的德行,難道不應該去酒吧大喝一場?
趙禕:“那個誰,你知道的,現在在水族館……怎麼說?幹活。”
那個誰?她那兩個月前分的前男友?許慕然砸吧砸吧嘴,回過味來:“你要和他重修舊好,也不用非帶上我吧?”
給趙禕擦屁股的事兒她幹得多了,到最後甚至都摸索出了套路,從開始到最後收尾,一步一步都有條可遵。
趙禕含糊其辭地搪塞了過去:“這個事兒挺複雜的,我一時半會也……明天見面再說?”
“那行,我先睡了。”
直到鑽進被窩的時候,許慕然才反應過來:水族館?她那所謂的前任不是已經上班了么,怎麼會去水族館當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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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禕抬腕看了眼表,現在離水族館開門的時間還有五分鐘。
不知道許慕然什麼時候才能過來。雖說這件事一早就想好了,她心裏還是有些惴惴:萬一……
算了,來都來了,就不想什麼萬一了。
她百無聊賴地刷了幾條微博,正準備給許慕然打電話,便看見一雙馬丁靴停在自己腳邊:“等多久了?”
“……喲!”待看到她的打扮,趙禕嘴張成O型,半晌才回過神來:“厲害了我的姐,你這一看就是要干大事的人啊!”
許慕然全身上下裹進黑色,鼻樑上架着副大黑超,唇上染的是鮮艷的正紅——端得是要搞事的模樣,彷彿下一秒就能輕描淡寫地揮揮手讓王氏公司破產。
她摘了墨鏡,面色複雜地看了眼趙禕背後的招牌:“這就是水族館?”
趙禕心虛地笑笑:“對……對呀……”
水族館確實是水族館,卻名不副實,只不過是一家叫水族館的咖啡廳。
許慕然嘆了口氣,內心突然升起一陣不祥之感,又轉念一想,陪她幹了這麼多件傻缺事,也不少這一件了。
“行了行了,進去吧,走。”
店裏剛開門,門廳里空空落落的,一個人都沒有。等了五分鐘,才有個穿員工制服的男生匆匆忙忙地從裏邊跑出來:“不好意思讓二位久等了,我們的咖啡師還沒到,現在店裏只有我一個人,二位先去那邊坐一下好嗎?”
許慕然越看這男生越覺得眼熟,頓了三秒鐘,試探性地叫了一聲:“徐知陽?”
男生身體僵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居然真是他。她一邊納罕自己的記性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好,一邊提醒他:“我們昨天在周老師辦公室里見過啊,我就是那個去採訪的。”
徐知陽“哦”了一聲,語調輕快了些:“這樣啊,我去給二位倒水,稍等。”
徐知陽走後,趙禕向許慕然怒目而視:“你現在居然背着我勾搭小鮮肉!”
許慕然無辜地聳了聳肩:“我沒有,只不過是昨天湊巧遇見的而已。”
“你還沒跟我說昨天跟誰去看電影了!難道就是……”對方眨眨眼,拖長聲音道:“這小夥計?”
昨天一起看電影的人?
那匿在暗夜裏看不明晰的笑容,在許慕然腦海里一閃而過。
她不置可否地搖搖頭:“不是他。是跟另外一個朋友。”
這看來就是不想說了。
趙禕哀哀戚戚地捂住臉:“你變了,你不愛我了。”
想也知道,她現在是怎樣一副矯揉造作的模樣,許慕然臉都沒抬,問她:“一會吃什麼?”
“我聽說南條街上新開了一家日料店,不如我們……”
用這法子轉移話題,簡直屢試不爽。
徐知陽將兩杯水端了過來:“二位慢用。今天想喝點什麼?我們店裏最近新上的海鹽焦糖摩卡,比較……”
趙禕豎起一根手指,打斷了他的話:“你們店裏有包間么?”
徐知陽愣了一下:“有的,就一間。”
“今天上午有客人預約么?”
“這個,我今天剛正式上班,不太清楚,但應該是沒有的……”
“我這裏有點事情要談,實在是事發突然,沒人的話呢,那間房我就包了,”趙禕湊近徐知陽,甜甜一笑:“就當行個方便嘛小哥哥?”
許慕然正喝水,聽她這麼一說差點噴出來:朋友!你這麼自來熟真的好嗎!
也不知是美人計還是她后加的那句話起了作用,徐知陽臉紅了紅,喏喏地應了聲好便轉去前台登記了。
趙禕托着臉,悠悠嘆了口氣:“這小孩兒還挺有意思。”
許慕然放下玻璃杯:“你居然調戲小鮮肉。”
趙禕:“小鮮肉是人類的寶藏。”
“你想當尋寶獵人嗎?”
“我想當把寶藏歸賬入庫的人。”
許慕然沉吟了一會兒,正想說話,卻看見趙禕刷地一下放了杯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響叮噹之勢戴上口罩,從擺得怪狀嶙峋還沒來得及放下的桌椅後邊,悄悄溜進了她三分鐘之前預定的包間。
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門口,只看到一個漂亮姑娘挽着男人的手,正歡聲笑語地向里走。
她挽着的這個男人,不就是趙禕的那個前男友?
許慕然瞧着兩人一路恍如連體嬰般挪到了包間門口,開了門正準備進去的時候,動作忽然凝固了。
因着距離離得遠,她也聽不清裏面說了些什麼,只看到最後那姑娘進去了,留着男人一臉懵逼地站在門外,過了一會,徑直衝到前台翻預定冊。
他面上顏色青白變換,速度變化之快簡直讓人撫掌而嘆。他狠狠地摔了名冊,也不在乎店裏的其他客人或者失態與否,塑膠硬皮與地面接觸發出“啪”的一聲巨響,讓許慕然也嚇了一跳:“徐知陽!徐知陽人呢!”
過了會,徐知陽從后廚跑出來:“怎麼了老闆?”
“這個預約是什麼時候加的?”
徐知陽垂頭看了一眼,不明所以地答道:“那位客人是開店時候就來了,預約剛剛才加上的。”
“行了行了,”男人煩躁地一揮手,“把衣服放后廚,明天不用來上班了,你被開了。”
“啊?”徐知陽整個人都愣了:“為什麼?”
“為什麼?還問為什麼?壞了老子的好事你還問為什麼?!”男人斜睨他一眼,語氣中滿是輕蔑:“老子看你不順眼!”
這算什麼理由?!
“蔣先生!”
徐知陽咬了咬牙,稍稍鬆了松因為過度用力緊握而泛白的骨節,正準備據理力爭,只聽後面一個聲音譏笑道:“有這種垃圾老闆,這地方待着估計也是浪費時間。”
蔣盛不悅地回過臉,表情里正沉澱暴怒,卻礙於對着客人不好施展:“這位小姐,麻煩你不要隨便插手陌生人的事情。”
“你怎麼知道我是陌生人?弟弟第一天上班,我這個當姐姐的想過來給他捧場,結果看見他不明不白地被老闆辭退,”許慕然裝作不經意地給一臉錯愕的徐知陽遞了個眼神,“我還不能問一句,給他討個公道?”
“他工作中沒有犯錯,辭退理由又不說清楚,貴店就是這麼對待員工的?”
或許是今天的正紅色唇釉讓她自信心爆棚,她理都沒理蔣盛,不疾不徐地接着道:“都到二十一世紀了,大家都是文明人,有什麼事坐下來慢慢談不好么?”
“也真沒想到,這年月也能看見道理都不講,光憑着一張嘴就能定人去留的,合著之前簽的合同都是廢紙么?”
“小陽你也是的!”她話鋒轉向徐知陽,語意里滿是憐惜:“我早就跟爸打好招呼了,讓你去分公司上班,一月給你發兩萬當零花還不夠么!你倒好,非要出來歷練,結果碰見個這麼不長眼神的東西!”
她一張小臉幾乎全藏在墨鏡後邊,教蔣盛看不清表情,又見她穿一身黑,上下穿着打扮都透出幾分貴氣來,不知道是哪方厲害人物。讓陌生人話里夾槍帶棒地數落了一番,蔣盛只覺得羞愧萬分,明明是在自家店面,卻生出些無地自容的感覺來。
蔣盛一時語塞,剛張了張嘴,餘光便看見女友陰着一張臉氣沖沖地從包間裏走出來,他連忙上去拉對方的手:“親愛的我已經和她沒有關係了真的,我早就把她甩了……”
姑娘十分嫌棄地剜了他一眼,將手從他手中抽出來,還抖了幾抖:“好,你把她甩了,我現在也要把你甩了,我們就此分手,我不想跟你再扯上關係!”
見姑娘腳步不停,他也沒顧上繼續跟許慕然掰扯,徑直出門去追人了:“等等!親愛的你等等!”
許慕然見趙禕一臉雲淡風輕地出來了,不像有事人的樣子,好奇地問道:“你幹什麼了到底?”
“沒幹什麼,就把他同時跟三個女人聊天的聊天記錄給那姑娘看了一眼,”趙禕十分憐憫地嘆了口氣,“就當我普度眾生了吧。”
“還有啊,這位小兄弟——”她轉向徐知陽,“害你丟了工作斷了生路,真不好意思,先請你吃頓飯暫且當做賠罪吧,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