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左則字第N次停下腳步對跟在他後面的人說。
他突然停了下來，後頭的人來不及煞車，一頭撞上了他的背。
這女人是怎麼回事？下課後她家的司機明明就已經在校門口等她，她不乖乖上車回家吃飯然後去補習，跟着他要做什麼？
“好痛！”子菁吃疼的痛呼，一隻手揉着頭頂，“你幹嘛突然停下來？”害她的頭痛死了。
子菁嘟着嘴，話里有小小的埋怨。
“你不要跟着我就不會撞到我了。”則宇頂了回去。
都跟她說過多少次了，叫她不要跟着他就不聽，現在自己撞疼了腦袋還想怪他！？她有沒有搞錯呀！
“不要，我就是要跟着你！”
“你跟着我要幹嘛？，你家的司機一直跟在你後面，你快點跟人家回去，不要為難人家了。”真不知道她跟着他要幹嘛，她是有病嗎？
經他這麼一說，子菁才發現她家的車子一直在後面跟着他們。
她隨即往車子走去，在司機耳邊說了幾句之後，則宇就看那車子開走了。
“走吧！”子菁走回則宇身邊。
“走？走去哪？”他們有約好要去什麼地方嗎？沒有吧！
“看你要去哪，我們就去哪。”她一派天真的說。
“小姐，我沒空跟你玩。”她以為全世界的人都跟她一樣閑是嗎？，他等下還有打工呢！
“我又沒要你跟我玩。”她只是想跟着他，看看他是怎樣生活的罷了。
今天中午他說的那些話在她心底投下一枚炸彈，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很幸運，出生在有錢人家，過着富裕的生活，所以她不懂沒有依靠的他是怎樣生活的，為了想更了解他，她才會一直跟着他，不願走開。
則宇聞言，只是睇了她一眼，然後不理她，繼續往前走。
他就快要遲到，不能再拖下去了。
大步走到離學校有段路的速食店，他在那當工讀生，賺取自己的學費、生活費還有房租。
在他進店裏之前，他在玻璃門的反射下，看到一路跟着他走到這來的人。
他停下步伐，回頭警告她：“我現在要進去工作，你不要再跟進來了，快點回你家去！”他邊說邊用眼神恐嚇她。
“喔。”她乖乖應了一聲，看着他走進店裏。
她傻傻的站在門口，看他換上速食店的制服，開始打掃的工作。
知道自己不想就這樣回家去，可是一直站在這裏也不是辦法。
她一雙眼東看西看，然後看到貼在門口旁邊的徵人啟示。
一道靈光閃過，她開心的推門而入。
只是，子菁才剛進門，則宇就擋在她身前。
“我不是叫你回家去嗎？”她是聾子是嗎？講都講不聽！
“不要，我才不要回家。”子菁搖頭拒絕。
則宇受不了她了，只好說：“算了，我不管你了。”
反正她要不要回家、想不想回家，都不關他的事。
接着，他轉身去做自己的工作。
沒多久，洗完廁所、剛從廁所出來的則宇，就被叫進櫃枱。
“有事嗎？經理。”
“我幫你介紹一下，這是新來的同事叫楊子菁，以後要多教教她。”經理為他介紹新來的同事。
則宇沒回答，只是沉着一張臉看着子菁。
“你到底想幹嘛！”則宇的口氣不善。
經理一臉的莫名其妙，“你們認識是嗎？”他來回看着他們。
“打工呀！不然我還可以幹嘛？”子菁的神情可無辜了。
“你不回你家去當你的大小姐，跑來打什麼工？”他神情不耐，說話的音量往上提了點。
她是吃飽撐着，沒事幹是嗎？
“是你說的，像我這種大小姐不會懂你們的辛苦，那我現在打工，體驗一下你們的生活不行嗎？”她才不想被人當成不懂人間疾苦的大小姐呢！
“你是不是太閑了？”他的話中有着滿滿的不認同。
“我不是太閑，我也是有骨氣的。”她才不要被看不起呢！
他今天那番話，其實有點傷到她的心了。
出生在有錢人家也不是她願意的，但是她的作為是可以改變這一切的。
她要用自己的能力去證明，她不是不懂人間疾苦的大小姐。
“你以為你這樣可以證明什麼嗎？”看她細皮嫩肉的，想也知道她對家事一定是一竅不通，手心的皮膚細嫩的跟什麼似，這種人居然還想來打工！？她是頭殼懷去了是嗎？
“我不想證明什麼，我只是不想跟你所說的一樣，當一個不懂辛苦是何滋味的大小姐。”她的神情相當堅定。
她已經作好決定了，不管他怎麼說，反正她來這打工是打定了。
“自己的工作自己做，不要妄想我會幫你。”撂下話，他轉身去忙自己的工作。
依照經理的指示，子菁從今天起就開始上班，經理要則宇教她，所以她一直跟在則宇屁股后打轉。
“你不要一直跟着我行不行？”一直跟着他，真是礙手礙腳的！
“是經理要我跟着你學習的。”子菁好無辜。
又不是她愛跟，是經理交代的嘛！
“那你學到什麼了嗎？”她至少在他屁股後頭轉了兩個小時了。
子菁搖頭，在過去的兩個小時中，她什麼都沒學到。
“你什麼都沒教我，我當然沒學到呀！”她只看到她在忙，連跟她說上一句話都沒有。
ㄟ……她說的好像也沒錯。
可這也不能怪他，剛才是用餐的顛峰時間！他沒時間教她是正常的。
“那好吧，反正現在也不忙，我就現在教你好了。”
當下，他真的教起她來。
“我剛所說的都記起來了嗎？”他故意說得又快又多，存心想刁難她。
子菁又點頭又搖頭，讓人不懂她到底想表達什麼。
“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她這樣誰看得懂呀？
“一半有一半沒有。”他講那麼快，鬼才有辦法可以全都記起來！
聞言，他一臉看不起人的表情。
“我一定會儘快學起來給你看的！”她不服氣的說。
她不是不知道他在刁難她，可她自認她不是這麼經不起挑戰的人。
“說的比做的容易。”則宇淡諷。
可子菁不理他，反正她一定會證明給他看的！
“現在，你把那箱東西搬到那裏去。”他的手指指着一旁的箱子，又指了指另一側的角落。
他知道那箱東西有多重，因為那是他常搬的東西。
像這種粗重的工作向來都是男生在做，可他卻想故意為難她，讓她去搬這麼重的東西。
“喔。”
她還當真去搬那箱東西，試了好幾次，她才成功的舉起那箱子。
她吃力的走向則宇指定的角落，硬ㄍㄧㄙ着的她，就是不想被他看不起。
看她明明就一副快走不動的樣子，卻還是硬撐着，最後他看不過去，主動走過去接過她手上的東西。
“不行就不要逞強，開口說一下就會有人幫你了。”則宇悶悶的說。
明明是他有意為難人家，可最後卻又是自己不忍心，他可真怪呀！
看到前頭的背影，子菁咬着下唇，掩飾嘴角的笑意。
下了班，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十點。
子菁跟在則宇身後出了速食店的門。
看也不看後頭的人一眼，則宇走向自己租的房子的方向，而子菁還是跟在他身後。
往前走了幾步，則宇發現那個亦步亦趨的身影。
“這麼晚了，你不快回你家去，跟着我幹嘛？”跟着他去打工還不夠，現在還想跟他回家是嗎？
“我也想回去呀，可是……”可是這麼晚了，她一個人會怕嘛！
從小她很少有機會獨自一人出門，她身邊總是會有人跟着，出門也都是由司機接送，在這麼晚的時間一個人在大街上還是第一次，她當然會怕。
“那還可是什麼？你就快回你家去呀！”哪來那麼多可是？
說完，則宇就不再理她，大步往前走去。
明天要交作業還有小考，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他得快點回去看書才行，不然今晚就甭睡了。
他的功課一直都不太好，因為他花太多的時間與心力在打工上，可再混下去，他連高中畢業都很困難，他沒錢念大學，自然沒打算要去考，所以高中算是他最高學歷，如果連這張畢業證書都拿不到，那他將來就會更難找工作，所以只好要花點時間念書。
子菁還是跟在他身後，與他保持着一段距離，可仍是緊跟着他。
則宇不是沒發現她仍跟着他，只不過他不想再理她，她愛跟就讓她去跟好了。
可他看似不在意，卻偷偷的注意着她是否有跟上他的腳步。
往前走了一段，身後傳來的聲音讓他止住了往前的步伐，回頭瞧。
“哇！穿着高中制服的小女生耶！真可愛。”一群混混圍着子菁，帶頭的那人輕浮的說著，還伸出手指滑過子菁的臉蛋。
一股噁心感湧上心頭，子菁揮開那人的手，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
“你們想幹嘛？”她強迫自己要鎮定，雖然心裏非常害怕。
“我們不想幹嘛，只不過是想請你喝茶而已。”子菁退了一步，那名帶頭的混混也跟着往前一步，再次逼近她。
“我……我不要……”子菁想也不想就拒絕，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攬進一個寬闊的懷抱。
子菁吃驚的側頭看向來人，可對方連看都不看她一眼，銳利有神的雙眼射向纏着子菁的一群人。
“找我馬子有事嗎？”則宇大手攬着子菁的肩膀，狀似親匿。
“她是你馬子？”那個帶頭的傢伙一臉不信，“小子，少騙人了，你不會是想英雄救美，所以才會突然冒出來說這種話吧？”
“你以為我吃飽撐着嗎？如果她不是我馬子，我有必要這樣幫她？”他的臉上應該沒有寫着「我很閑”這三個字吧？
那帶頭的混混看了他們兩個一眼，子菁有些害怕的更往則宇的懷裏縮去，見狀，那混混也就真的信了則宇的話，而則宇看起來也不是好惹的樣子。
“我們走。”那帶頭的混混吆喝着自己的同伴，準備去找下個目標。
那群人一走，則宇放在子菁肩上的手立即移開。
“下次出門記得把你的臉蒙起來。”則宇沒好氣的說。
“為什麼？”他沒頭沒尾的，害她都聽不懂。
“你這張臉太會勾人，所以才會在街上走個幾分鐘就惹來麻煩。”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她是個麻煩精似的。
子菁愣了幾秒，在腦中自動將他的話轉換過來。
“你的意思是，因為我長得很漂亮，所以出門要把臉蒙起來，才不會又有人想來搭訕，是嗎？”子菁笑甜了一張臉，把他的話當成是讚美。
“你哪只耳朵聽到我說你漂亮了？”她會不會太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你沒說，可是你的意思不就是這樣嗎？”她應該沒有聽錯才對。
知道他覺得她漂亮，身為女人的虛榮心冒了出來，她好不開心。
則宇說不出話來，就算覺得她長得甜美可人，可他還是不想當她的面承認，所以他自己轉了話題，當沒聽到她的話。
“你不是要回家嗎？幹嘛還跟着我？”很晚了，她這個大小姐不回家行嗎？
“我也想回去呀，可是我身上沒錢，不能打電話叫司機來載我，而且我對這邊又不熟，也不知道回家的路。”他以為她想這樣嗎？
出門向來都會有人幫她付錢，所以她很少會帶錢在身上，現在她身上一塊錢也沒有，根本不能打電話，所以除了跟着他以外，她沒有別的辦法。
“你家在哪？”他問。
子菁偏頭想了下，告訴他一個地址。
才說完，則宇就又繼續往前走。
子菁傻傻的站在原地，有點不敢相信他就這樣走了。
走了幾步，發現她沒跟上來，他只好又停下來看她。
“還站在那幹嘛？難不成你想在那站一整夜，不想回家了？”她到底在想什麼？該跟的時候不跟，不該跟的時候偏偏黏得比什麼都緊。
他都要送她回家了，她還站在那發獃，真想不透她的腦袋是裝腦漿，還是裝了一堆豆腐。
“喔。”聽懂了他的意思，子菁快樂的小跑步到他身邊，讓他送她回家。
她緊跟在他身側，悄悄的，小手纏上了他的手臂。
則宇沒掙開她，只是側頭看了她一眼，繼續往前走。
當楊子菁回到家的時候早就過了午夜。
她輕手輕腳的，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悄悄的往二樓的房間移動。
可才進了客廳，走沒幾步，原是漆黑的空間突然燈光大亮，等她適應了突來的光線后，她看見坐在沙發上的父親，即討好的挨過去。
“爸，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去睡？”子菁撒嬌的挨在父親身側坐下，一隻手還勾着父親的手臂。
“我的寶貝女兒還沒回家，我怎麼可能睡得着？”楊振成愛憐的拍拍女兒的手，“今天怎麼這麼晚回來？我聽司機說，他去接你可是你不願意上車。”
今天子菁要司機先回來時，他就已經接到司機的電話了，所以他早早就結束今天的應酬回來等她，可沒想到她會這麼晚才回來。
而且他還聽司機說，她一直跟在一個男生後頭，單就這件事他必須要好好問清楚，他的女兒可不是隨便阿貓阿狗可以配得上的。
“人家今天有事，所以比較晚回來。”子菁說得保守。
可她父親沒打算讓她這麼簡單帶過，“有什麼事？我的女兒向來不是都是以讀書為第一要事嗎？有什麼事比念書還重要的？”他帶笑詢問着女兒。
雖然早知道她今天去做了什麼，但他仍不打算說破，他要她自己告訴他。
“當然有呀！去體驗賺錢的辛苦比念書還重要。”
“喔？我女兒居然知道賺錢的辛苦了？”楊振成略帶訝異的看着子菁。
她從小被他當成是小公主的照顧着，她想要什麼只要開口說一聲便成，沒想到她居然會說這樣的話，這怎能教他不驚訝？
“今天呀！”她說得理所當然，“今天我們班有個男生說我是不懂人間疾苦的大小姐……”她把今天的事全都告訴了父親。
“所以你為了證明你不是那樣的人，就跑去他工作的地方，跟他一起打工？”
“對呀！我才不要讓那個臭男生看不起我呢！”她父親在台灣可是商界名人，身為他的女兒怎可讓人看不起？
女兒那一臉不服輸的表情，還真有幾分他的樣子呢！
“爸，人家今天自己去工作之後，才知道爸爸工作賺錢真的很辛苦，所以我以後一定會努力賺錢來孝順爸爸的。”
“你只要有這份心，爸爸就覺得很安慰了。”楊振成為女兒的話覺得窩心。
他就只有子菁這麼一個女兒，他的妻子早在產下子菁后就因難產過世剩下他們父女相依為命，他很感謝他的妻子為他留下這麼一個貼心的女兒讓他不至於孤單，雖沒有兒子可以繼承他的事業，不過他也心滿意足了。
“爸，我是說真的，我一定會努力賺很多錢的。”她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爸爸一直很疼她，所以她當然要好好孝順爸爸，可爸爸明顯不信的態度，讓她忍不住再一次強調。
“好，爸爸知道了，”楊振成失笑搖頭，“可是比起你去努力賺錢，爸爸更希望你能努力去找個男人來幫爸爸打理事業。”
他的一切以後都是要留給她的，但他又不想要女兒太辛苦，也不想女兒當個女強人，所以要找個有肩膀的男人來讓女兒依靠。
“才不要呢！人家不嫁人，要永遠待在爸爸身邊。”她才不想離開父親身邊呢！
“爸爸很貪心，除了想女兒孝順，更想要再多個半子來孝敬我。”
“爸爸好貪心。”子菁不依的嬌嗔。
“女兒，既然今天都已經去體驗過打工了，那明天要記得準時回家，陪爸爸吃飯好不好？”今天是他來不及阻止，不代表他願意讓她再去打工。
他的女兒不需要這麼辛苦，她只要把該念的書念好就行了。
“不行，我明天還要去打工，如果我就只打一天的工，那個臭左則宇一定會說，我是因為吃不了苦所以才不做。”她才不要有把柄讓他說咧！
“女兒你這樣太辛苦了，又要上課又要念書，如果你把時間花在打工上，那你的課業怎麼辦？”他不贊成她去打工。
“又沒關係！”她一臉無所謂，“爸你忘了嗎？我們已經講好了，等我高中畢業就要出國念書，那我高中成績的好壞又沒太大的差別。”只要別太難看就行了。
“子菁，爸爸並不希望你去打工。”她沒有打工的必要，又何必去浪費那個時間？
“爸，你就讓我去嘛！”她沒想到父親會反對，連忙想說服父親，“爸，人家去打工可以學到很多東西的，好不好？”
看着女兒一臉的祈求，楊振成讓步了。
“好吧！可是你可別讓自己太累了。”算了，只要她別太過分就行。
“謝謝爸爸。”子菁開心的在爸爸臉上親了一下。
“對了，那個叫左則宇的男生……”他勉強同意讓她去打工，但是那個男孩子的事……
“左則宇怎麼了？”子菁一臉不明白的看着父親。
好端端的怎會提起他？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他是我的同班同學，之前有次司機比較晚來接我，結果我被一群流氓纏上，是他幫我把那些人打跑的。”
“這麼說來，那個男生對我們家女兒有恩啰！”在提到左則宇時，子菁整個眼神都亮了起來，看來，他女兒戀愛了。
“是呀，可是他對我好凶喔！不過，他心地其實很善良。”想到他，一種莫名的情愫爬上心頭，讓她笑出了一臉甜蜜。
“女兒，別忘了，你明年就要出國念書了。”楊振成提醒她。
“我知道。”子菁點點頭。
“你想做什麼爸爸都不會反對，只要別忘了我們約定好的事。”轉念一想，讓女兒談個戀愛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
她都這麼大了，也到了可以談戀愛的年紀，年輕人談場小戀愛無傷大雅，反正他們戀情也維持不久，不可能有太大的影響。
“爸，我懂你的意思。”她明白父親想跟她說的是什麼。
“那就好，時間很晚了，早點去休息吧。”說罷，他便牽着子菁的手站了起來，送她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