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巜故鄉:掉在地上的火車票》

第二十八章巜故鄉:掉在地上的火車票》

陳原沒有買去川東的火車票,而是回到了故鄉關中余縣,陳川濤父母對小孫子的到來樂的合不攏嘴。陳原吃了奶奶做的一大碗油沷扯麵后才算有了說話的勁兒,"婆,火車上人多的很,過道上都是人,都不敢去上廁所,我旁邊的一個學生,上個廁所回來座位都叫人佔了"。陳原操着半生不熟的關中話給奶奶講着,"我爸專門寫信給我,讓我放假后先回屋,看一下你和我爺"。

"你爸有多忙的,就派你一個碎娃來看我老倆囗,得是你媽把你爸管住了,你爸不敢回來了!",奶奶故裝很生氣地問道。

"我媽好着呢,我爸剛調到個新單位,得打開局面,所以才忙着呢,我媽給我寄錢了,還專門讓我給你們從北京捎些果脯和酥糖"。陳原邊說邊外掏北京特產。

"亂花那錢幹啥,娃上學還得花錢呢,供個大學生不容易呢,曰子也緊着"。奶奶一邊抱怨着一邊去給孫子盛了碗麵湯。

陳老漢一直為自己的三個孫子都考上大學而自豪,大孫女榮榮考上師範大學,現在附近的鎮上中學教書了,榮榮的弟弟考上了個大專,現在也在縣電廠上班了,小孫子雖說是在外地,可最有出息,考上的是北京的名牌大學,小孫子考上大學那年,本來說是要回老家的,可不知為啥沒回來,陳老漢一直就念念不忘。

陳原和爺爺奶奶正聊的時候,陳川濤的大嫂回來了,笑着說,"原原,你個沒良心的,真是當了市民娃了,看不起你爺你婆,你大伯大媽,你哥你姐了,幾年也不回來一下,今中午沒你的飯,趕緊回你的城裏去"。

陳原被數落了一通后,又解釋了半天,"大媽,我怎感覺你剛說的話,像賣瓮的進村,一套一套的?",奶奶就笑着說,"你大媽為了發家,就和村裡一些人成立了個自樂班,遇上個紅白喜事,給人唱戲呢,現在一張嘴就是戲詞"。

下午,陳原央求爺爺帶他到鎮上去,說是給門宗的長輩們買些禮品,陳老漢先是誇了孫子懂事,就又說,"我孫子還沒掙錢呢,不要拘禮,沒事就在炕上先好好休息,晚上爺爺帶你去各家轉一下就行了"。陳原又說好多年也沒去過鎮上了,小時候爺爺還帶他去過鎮裏逛過,吃過米花糖,不知道現在有沒有賣的,陳老漢一聽小孫子想吃米花糖了,便不再堅持了,就和陳原出門了。

村子離鎮子不遠,就兩里地,陳原一路上給爺爺講着北京的見聞,陳老漢饒有興緻的聽着,陳老漢也問孫子,北京的一斤糧票能換幾個雞蛋,從北京回來的火車票多少錢,再後來很認真地問道,"我聽說,現在國防廠很多單位都開不出來工資了,你給爺說實話,你爸的廠到底怎樣了?"

陳原就寬慰爺爺,"我爸的廠里好着呢,現在乾的是民品,工資每個月都發全着呢"。爺爺又問他知不知道他爸爸一個月發多少工資時,陳原心虛地搖了搖頭。

到了鎮上,陳原裝模做樣的逛了一陣,瞅見了郵電局后,便把爺爺拉了進去,他交了十元押金,拔通了陳川濤辦公室的電后,把話筒遞給了爺爺。

陳老漢顫抖的手緊握着話筒,聽到了遠方兒子的聲音,激動的半天說不話來,陳原就在一邊大聲問道,"爸,我爺問你廠里好着沒,廠里效益好不好?",陳老漢都是靜靜聽着電話那邊的兒子說,又分了大房子了,媳婦那邊每月還有二十塊錢獎錢呢,陳老漢不斷重複着,"那就好,那就好,電話貴着呢,我就放心了"。陳原看見爺爺想掛掉電話,便趕緊搶了話筒,告訴陳川濤,自己有個社實踐活動,還要在老家呆上一周時間。

門市部里,陳原放下行李,等着張晨菇的回來,連和一邊給倒水,一邊提醒到,"你小子,出息了,小心一會兒你媽收拾你,放假都半個月了,你才回來,一會兒說同學要去你們學校,一會兒又說回老家了,你媽天天給我叨叨"。

"連伯伯,我參加了學校組織的一個社會實踐活動,所以回來晚了?"

"啥子內容的社會實踐活動?"張晨菇的聲音到了。

"就是有關各地方執行落實巜義務教育法》的一個情況調研"。

"你是學飛行的,怎麼去調研什麼教育法?"張晨菇一臉不解的問到。

"政治老師佈置的專業,我也得完,不然影響將來拿學位證,影響考研的?"陳原說完,從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稿紙,上面已寫滿了內容,"媽,你看我的勞動成果,這事辛苦着呢"。

張晨菇知道錯怪了兒子,連忙又問道,"你爸帶給你的錢夠不,我剛翻了你寫調研的報告,去了冀北,還去了關中?"

"夠,我省着花的,媽,趕緊把鑰匙給我,讓我回家"。

"兒子,現在咱搬到56號樓了,媽給你說地址......"

晚上吃飯的時候,陳原沒有給陳川濤編什麼社會實踐掙學分的事,而是詳細地彙報了,爺爺奶奶身體好着呢,大伯現在村裏的紙箱廠上班,大媽經常也出去唱個戲掙點零花錢,榮榮姐帶着他到幾個鎮考查了各學校的生源流失情況......"

"你有沒有見到了興州叔叔?"

"沒有,我爺爺說他去中俄邊界的那個城市了,據說是躲賭債去了,詳細的情況爺爺也不肯給我說"。

"奶奶還專門讓我帶回來幾斤豇豆,自家地里種的,說是熬稀飯時下點,好吃着呢"。

父母上班去了后,陳川濤一連幾天就在房間裏整理調研數據,他有時在想,這個假期早點結朿該多好,這樣就可以把數據早日給安心了,也可以早日見到安心了。張晨菇已做好了晚飯,喊了幾遍也不見陳原出來,就推門進去了,見兒子還趴在桌子上寫着什麼,旁邊一篇紙上寫了一串"安心,安心"。

"別學了,先吃飯,兒啊,寶貝,你寫那麼多安心幹啥?"

"安心學習,準備考研嘛"。

"就是長大了,上次回來就知道看電視和睡覺",張晨菇喜滋滋的自言自語到。

"原原,媽差點忘了告訴你了,田伊淑今把電話打到門市部了,約你後天到縣上的百福燒烤店聚會呢,小田都打了好幾回電話了,那會兒你調研還沒回來,你去還是不去,人家小田明還等我電話呢?"

"去呢,前一陣兒龍小雨還和提起過淑女呢,快一年沒見,也不知道淑女是胖了還是瘦了"。

"你見過龍小雨啦?"

"沒有,媽,寫信提起的,龍小雨人在安徽上學呢"。

"後天,下午四點,別忘了,百福就在新華書店旁邊,挺好找的,明去理個髮,別一天老待在家裏"。

"知道了,母親大人"。

陳原一個人溜達到了河邊,枝依河還是那麼安靜地流淌着,兩岸的樹已成了光禿禿的枝幹,廠門囗的一排雪松還是那麼蒼綠和挺拔。岸邊的市場已顯得蕭條,先前最熱鬧市場中心還是那一排排的水泥檯子,水泥檯子上鬆散的擺放着一些桔子,泡菜,白菜,有一家賣魚的,兩家賣肉的,菜場旁邊靠馬路的兩間房子顯然是剛裝修過的,掛着"快樂時光卡拉OK"的牌子,這間OK廳還沒有開門,陳原這才想明白爺爺問他工廠效益到底怎麼樣的含義。

陳原一個人呆在家裏,整理完調研報告,不由得又想起了安心,這會兒她在幹什麼,那天看完電影,他說了一大筐好話,安心才勉強同意帶他去冀北調研,上了火車,才發現就他們兩人同行。

陳原坐在安心旁邊,一個勁的講笑話,發現安心也樂不起來,他不知道這個女孩心裏到底裝的是什麼,他拉了拉她的手,小心地放在自己的掌心,安心也又反對,許久才冒了一句,"原原,那天你說的,和我一起回成都的事,還是乖乖的聽話,調研完了,你回你的,我回我的"。

"就一趟車,一起回還不行嗎,我又不是去你家,再說了,我也不敢去你家"。

"反正就不行!你不聽話,後果自負"。安心一點商量的口氣也沒有。

"我答應過我媽的,上學時不談對象的"。安心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這個原原,人小鬼大,不能給你一絲機會的"。安心說話的時候,一邊輕輕拍着陳原的臉。

安心的同學在冀北,前期已聯繫過調研地點了,調研的很辛苦,也很順利,陳原又老老實充當護花使者的角色,只是安心堅持自己也背一個背包,雙手握着那個曖手寶,有一天到一個村子裏,一個綴學的三年級的男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個紅色的暖手寶,

"姐姐,我能不能玩一下,你手中那個發熱的塑料魚?"小男孩怯怯地問道。

"只要你答應我,年後再去上學,這個,送給你!"安心蹲在男孩的面前。

"真的?!我現在就去給我爸爸說"。男孩一把奪走了安心手中的暖手寶,轉而飛奔進屋去了。

兩人整整忙了五天,"就差一組數據就可以大功告成了",安心開心地對陳原說著,"還有,明天送我去火車站,乖乖的聽話",說完她掏出了學生證,揚了揚手中的火車票,陳原想搶過來看一看火車的車次時,安心已在躲了,陳原趁勢一把摟住安心在懷裏,火車票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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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子年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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