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我到縣城上高中以前就沒有離開過那條溝，我的印象中，爸爸媽媽整天在廠里忙着，忙的什麼也不告訴我。

我記憶中，在我上小學的最後一年，我們那條溝里下過雪，那是我記事起，第一次見到下雪。

今年國慶的時候，我開車和媽媽一起去看徐大媽，徐大媽和我老媽一個勁的聊她們在山溝里的事，我忍不住問了幾句，徐大媽高興的說，"原原，你愛聽，大媽就給你多講些，現在那條溝還在，只是工廠不在了，好像都變成農家樂了。那是國家"一五"期間投資建的廠，軍工企業，你曉的不?"

我點點頭，"軍工企業要講保密，所以我小時候看見你們大人整天忙忙乎乎，幹些啥老不給我們小孩講。"

"到現在也不能講，不過可以給你講講談對象的事，你媽當年是廠里的名人呢!"徐大媽笑着說。

"徐大媽，我小時候就聽說，您當年才是廠里勇於追求愛情的女漢子呢!"我往前挪了挪椅子。

"現在孫子都大了，講些也沒啥，原原，我們那會兒談對象可不像你們現在，包括比我們小一拔的人......"

"徐大媽，你給我多講些，我想聽，回頭講給我兒子。"

"那你，乾脆寫出來，寫本書。"徐大媽來了勁了。

"你寫那的書，沒人看!再說，也沒人能看的懂。"我老媽出面阻攔了。

"原原，別聽你媽說，寫，大媽支持你，產品上的事不讓說，談對象的事再不寫出來，誰都不知道我們在那山溝忙了那麼多年為了啥。"

徐大媽從抽屜里拿出一份報紙給我念到，"自力更生、艱苦奮鬥、開拓進取、無私奉獻”人民兵工精神首次納入黨的偉大精神之一，在國家戰略層面得到升華，懂不，這是偉大精神之一，娃娃你寫，你寫的故事，會有人讀的落淚呢。"

回家的路上，我還在問我媽她們年青時的趣事，我還問她，下大雪那年是那一年，老娘堅定的說，"84年，甲子年，那年下的大雪，那年我們家換得大房子!"

"老媽，你給我講些工廠的事?"

"那個，當年你郭伯伯智破零件失竊案，半天時間就把零件找回來了，工廠軍轉民的時候，媽媽和你連伯伯在門市部里賣過太陽鏡，軍大衣,還有趙阿姨在招待所值班，結果失火了燒掉了電視機，差點被廠里開除，你爸車間那個小延，能進廠工作是她叔冒着生命危險換來的。"

"你們年青時，還有啥快樂的事，我還想知道，老媽。"

"你爸車間原來有個小史，喜歡車間一個姑娘，又不表白，整天領着人家姑娘在單身打牌做飯，還說是他妹妹，有個老光棍說，把你妺介紹給我，我請你吃飯，他差點和人家打起來。"

"聽說，是徐大媽追求的郭伯伯?"

"這事，你郭伯伯正追求一個醫生呢，徐大媽闖了進來，後來那個女醫生給廠里的黨委副書記寫了一封信，痛罵他們一家人，破壞她的幸福。"老媽邊說邊作噓嘴狀。

"黨委副書記是誰，管這些事嗎?"我不解地問。

"黨委副書記是你徐大媽的媽媽!"

"老媽，聽說你們當年也挺浪漫的呢?"

"別說話了，高速路上，好好開你的車，媽困了，讓媽眯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