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栽贓陷害
原以為,他可以慢慢融化虞靈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當他打開那層心扉時,卻驀然發現,裏面已經住着其他人了,無論他怎麼努力,那個位置,彷彿如遙遠的星辰般依舊遙不可及。
他不願意做那種強迫她的事情,所以,他,只能選擇放手。
閉了閉那雙浩瀚如星辰的雙眸,再次睜開時,他的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無需多言,立即備馬!”
噠噠的馬蹄聲深陷厚厚的雪地之中,印出了一個又一個梅花腳印,梅花腳印自盤龍城郊外蔓延開去,直至那偏遠的東盟國……
夜色,越發的孤寂。
……
幾日時光悄然而逝,虞靈一直處於不溫不火的狀態。
上次虞靈帶着醉風樓內的護衛在醉春樓、醉霽樓、醉月樓三處地方大鬧一場后,那三處地方倒也略顯得有些沉寂。
只不過,按照三大妓院老鴇的性子,恐怕此事不會這麼簡單,越是平靜的外表下,越讓人感覺其中的暗流涌動。
只不過,沒有人知道,這被咬的毒蛇,何時才會吐出那致命的毒液。
虞靈最近心神有些不安,不知道是惶恐於即將到來的大婚還是惶恐於自己失明的雙眼。
眼睛的不適給她帶來了諸多不便,然,也訓練了她的耳力。
此時的她,在短短几天之內,不僅能清楚的分辨每一個人,而且她們的神色,語氣,神態似乎都能通過聲音以及動作發出的聲響的細微差別被分辨出來。
就連只聽在門外的腳步聲的輕重緩急,她也能分辨一二。
靈饒依舊照常的待在醉風樓中,聽聞虞靈雙目失明后,他略微有些驚訝,曾想進靈閣來一探究竟,每次都被小鶩用虞靈歇息的借口給擋在門外。
於是,他只得作罷。
並非是虞靈拒人於門外,只不過她這副樣子,自己都嫌棄,恐怕就這樣出去,醉風樓定會亂成一團糟,所以,幾日時間過去了,她也只讓身邊的親信,如皓腕、娟兒、霽月、小鶩等人進來過。
醉風樓雖說處於一片緊張的氛圍,卻也因沒見到正主,而略有些緩和。
幸而,虞靈先前開始着手的情報線,已經開始初具規模,在經過皓腕對盤龍城內大大小小的妓院拋出橄欖枝時,逐漸有一些小的妓院表達自己的立場,畢竟這是一個雙贏的機會,條件又是極其誘人,所以有一小些成功
是必然的。
醉風樓外,盤龍城中。
好的消息有,壞的消息也不少,閑言碎語並未隨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這肆意散播謠言之人,有些明眼人已經隱隱猜到:這些謠言恐怕是當今聖上軒轅弘所造成的。即便不是他直接參与,也必然是經過他首肯。
畢竟,前任太子軒轅弋的死對頭,就是這軒轅弘,而軒轅弘又順理成章當上了皇帝,那麼……借故來毀掉軒轅弋的名聲,也不足為奇。
此時,裹成一片銀裝的皇宮之內。
透過盡數綻放的寒梅,遠遠便能看到那幾個金燦燦的大字:齊福宮。
齊福宮內。
暖爐的暖意遍佈了整個大殿,大殿內,紅綃攢動,白玉溫潤,長錦流蘇點綴着睡塌,睡塌之上,膝卧一美人,此人正是北越國皇太后,司馬孤月。
而正立於大殿內的,正是連日來一臉憔悴的軒轅弋。
司馬孤月把玩着自己修長的指甲,漫不經心的問道,“弋兒怎麼今日前來,可是有事?”
軒轅弋佈滿血絲的雙眼充滿了痛楚,在見到司馬孤月那副神情后,他渾身低糜的氣息頓時上升了一點,清了清嗓音,如冷泉叮咚的聲音響起,“母后可曾聽到了盤龍城內的傳言?”
司馬孤月玩弄着指甲的手驟然停止,“怎麼?有何不妥?”
軒轅弋猩紅的雙眼此時有一絲裂痕,卻又被隱藏的很好,他試探的問道,“那謠言……我聽聞,是軒轅弘放出聲的。”
司馬孤月渾身的氣息驟然變冷,“說了多少次,他現在貴為皇帝,不許直呼他的名諱!不然,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任憑一般人聽到,也斷然不會相信,這竟然是一對母子的對話。
軒轅弋身形一抖,料是他從小聽慣了這種語氣,還是會有一種從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悲涼。
他定了定神,旋即聲音帶着一絲微弱的顫抖道,“母后覺得呢?”
言下之意是問司馬孤月覺得是不是軒轅弘在背後搞的鬼。
“你介意這些謠言?”司馬孤月眼睛一眯,銳利的眼神射向他。
“不……兒臣只是想問,這謠言……是不是母后散播出去的?”他的聲音極輕,像是飄落至汪洋大海之中的一片落葉一般。
心中的苦澀卻是像極北冰川上的裂縫一般蔓延開來。
司馬孤月心中一怔,略微有些訝異的看向他,顯然她是沒料到,軒轅弋居然會將矛頭指向於她。
司馬孤月再次恢復了那副不在意的神色,“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軒轅弋心中的裂縫陡然擴大開來,果然……一絲悲涼劃過心頭,他沉聲道,“兒臣知道母后的意思了。”
司馬孤月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你知道就好,小不忍則亂大謀,你應該知道這個道理。”
“我們的目標還很長遠,三年前拱手到來的機會你卻為了一個女子讓給了別人,如今,三年過去了,我們也只有這一次機會了!”司馬孤月苦口婆心的說道。
“兒臣明白,是兒臣多慮了。”軒轅弋按下心中的悲痛,沉聲道。
司馬孤月不咸不淡的說了句嗯,旋即補充道,“七日後便是你與虞靈的大婚,其他的事情無需你多操心,只要你記得,我與你三年前的那個約定即可。”
軒轅弋的神色一瞬間變得僵硬無比,在想到虞靈那日那句:“這回,你滿意了吧?”時,心,似乎被什麼東西拽緊了似的,根本無法呼吸。
深吸了一口氣,軒轅弋理了理衣衫,身姿一瞬間變得挺拔有力,他恭恭敬敬的朝司馬孤月作了揖,動作明明是中規中矩卻又疏離至極,這才翩然退下。
司馬孤月眼神複雜的看着他消失在雪海之中,如初生嬰兒般嫩白的手卻慢慢蜷縮起來,她感覺到了軒轅弋那冰冷的外表下隱隱的怒氣。
他在怨!怨她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如此狠心!
恐怕沒有人會相信,這般損害虞靈名節,讓軒轅弋被貼上帶綠帽子這種傳言的人,居然是軒轅弋的親生娘親,司馬孤月。
可是他卻忘了,這皇宮中的人,哪一個不狠心?
不狠心,如何能在這看似繁華實則爾虞我詐的皇宮之中生存下去!
軒轅弋從齊福宮出來后,朝軒轅弧的住處走了去,在路上,他反反覆復回味着司馬孤月方才的話,心中的苦味更甚,母后想必是栽贓陷害軒轅弘,一國之主若是落下了個肚量小的罵名,恐怕日後難有人敢親近於他。
母后如今開始行動了,那麼不僅是內在的實力培養,這看似不起眼的小事……恐怕也會在百姓心中越積越深,直至有一天,徹底爆發。
他不禁打了個寒顫,身後竟是無可遏制的冒出了冷汗,母后居然可以把自己的名聲毀了來拖軒轅弘下水……那麼她,究竟想要什麼?
權力……富貴……愛情……她都擁有了,就連作為她的兒子,他也看不清,她需要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嘆了口氣,他抬頭一看,弧宮,到了。
這名字還是軒轅弧堅持用自己的名字給取上去的,軒轅弋一瞬間恢復了冷清的神色,見殿外居然空無一人,他心中頓生疑惑。
慢慢走了進去,漫過了水池,在遠處的亭閣內,他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還未走過去,傳入鼻尖的便是一股酒氣撲鼻的酒味。
軒轅弋微微皺了皺眉,看到趴在石桌上的那抹人影和石桌上那幾壺東倒西歪的酒時,旋即冷清的聲音傳道:“七弟,怎麼喝的爛醉如泥?”
這冷冷清清的聲音在寒風中如一顆炸彈一般投進了軒轅弧心中,軒轅弧萎靡的身子陡然一豎,顧盼神飛的桃花眼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此時眼中卻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絲,再聽到來人的聲音時,他踉蹌的往前沖了去,顛簸不堪的身形撲上了軒轅弋,他雙手突然一伸,死死的掐住了軒轅弋,廝聲力竭的吼道:“你個混蛋!!”
軒轅弋措不及防,身形沒穩住,竟直直的被他撲倒在了雪地之上,直到感覺到自己的空氣突然變得稀薄,他才猛然驚覺軒轅弧正死死的掐着自己。
軒轅弋用力一推,把他的手給扳開,這才急切的喘了口氣,旋即冷清的面具不由凍解開來,面容夾雜着怒氣道:“軒轅弧!你幹什麼?!”
軒轅弧被軒轅弋推倒在一旁的雪地上,他的雙手伸開,整個人有一口沒一口的出着氣,氣息夾雜這些許酒味,令軒轅弋不由再次皺了皺眉。
軒轅弧眨了眨眼,平日裏調笑的眼眸之中夾雜着鋪天蓋地的怒氣,再次撲向一旁的軒轅弋,死死的拽着他的衣領,咬牙切齒道,“軒轅弋!你說,是不是你逼的虞靈?!你說啊!”
軒轅弋正欲反抗,聽到他口中的話時,用力的雙手頓時垂了下來,他的聲音恢復了一貫的冷清:“你果然喜歡虞靈。”
“是又怎樣?”軒轅弧惡聲一笑,“可她心裏一直以來卻只有你……”
“這下,你滿意了?別以為可以靠着她對你的愛向我來炫耀,在我心中,你對她的愛,也不過如此……”說到最後,他的冷意越來越甚。
軒轅弋只感覺濃濃的酒味在他臉上蔓延開來,暖暖的溫度也隨之攀附。他冷冰冰的臉,卻沒有一絲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