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0015 父親

直到申時，夕陽西下，張九齡回府，大夫人陳氏便差人來喚了去晚飯，纖城理了理衣裝，領了那倆丫頭，徑直下樓而去。

她一路猜想着那個便宜爹究竟長的是啥模樣啊？兒子女兒都長得還不賴，那這個丞相大人應該也會是個美男子吧……

再揣測一下他的人品，嗯……能做上這個位置，自然是有真本事的；再看這家也並不顯得有多奢侈，應該不是個貪的；他的女兒丟了相府的臉面，他卻沒將她給逐出家門，而是放到外面養着，等風波過了身子好了再接回來。

這樣一想，應該是個不錯的，有這麼好個老爹，還是當朝新上任不久的宰輔，或許她還能幫襯幫襯他呢，比如外交方面。

嘿嘿，心裏正美滋滋地畫著宏偉藍圖的時候，人已經進了偏房，飯也擺上了，老的小的都坐齊了。

纖城在門口停了下來，直直地看向桌上那個穿着一身青色長袍的男子，瞧着他面相白凈，留着兩撇小鬍子，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溫文儒雅，很有一股學士風氣，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

對這個便宜爹——

滿意！很滿意！！非常滿意！！！

但她實在不喜歡叫阿娘阿爹，阿阿阿的太不得勁了，於是，輕輕地走上前，福了福身子，“女兒見過父親。”

卻不知，這張九齡看到門口的她時，也愣了神，因為他敏銳地查覺得她這次回來后的不同，周身的氣場完全變了。

淡定從容，沒有絲毫怯意。

還有，她叫他的正稱‘父親’，以前她一直叫阿爹的，區別於大丫頭和三丫頭。

還有她的頭髮怎麼梳的這是？就拿了一條紫色的絲帶扎了一個高高的馬尾，雖然看起來是簡潔大方乾脆利落，可依然讓人覺得怪異，他從未見哪個姑娘梳成這樣過。

見她輕飄飄地走近來見禮，這才從思緒里回過神來，眸中閃過一抹不明。

“二丫頭，身子可爽利了？”

“已然安好，讓父親擔心了，都是女兒的錯，還請父親莫怪。”身體還是保持那個姿勢，沒有站起來，輕柔的聲音更是讓人聽着舒暢無比。

“快些起身，過來坐下，咱們今兒就一邊吃飯一邊閑聊，可好？”

張九齡自然是注意到了，趕緊開了口，對這個女兒，他並不太親近，總是溫和裏帶着一股淡淡的疏離，卻沒有人知道原因。

“女兒聽父親安排。”

語落，人也輕飄飄地入了座，一邊是張父，一邊是子晨，才面是張一和張三，斜着點兒的是陳氏，卻不見姚氏，那張纖城的生母，想必是小老婆不能上桌吃飯吧。

纖城並不想見姚氏，她和那女人可不熟，但做為這個說不定是自己前世身體的張纖城的生母，她也沒法真的不去，所以還是等會兒去瞧瞧才是。

“來，吃吃這個菜，還有這個…這個……”

挑挑撿撿的一下子就零滿了纖城面前的小食碟，張九齡想着她身子受了重創流了那麼多血，自然全挑了能補氣血的菜給她，也算是有心了。

看得對面的纖語和纖纖咬牙切齒，心裏那個羨慕嫉妒恨啦，她們長這麼大可沒見要父親這樣待過她們，若不是懼於父親在場估計早就開口說些難聽的損話了。

張纖城只當沒看到，她是準備沒有他人旁的時候好好挫挫她們那自私自利囂張跋扈小肚雞腸又容易眼紅別人的氣性，此時這外便宜爹做了這樣的舉動，倒是挺合她心意的。

慢慢折騰吧，她不急。

於是桌上，就纖城和子晨吃得那叫一個香，張九齡也一直笑眯眯地手拿筷子，吃着夫人陳氏布給他的菜，陳氏當然也溫和的露着淺淺的笑意，看不出她的真實想法，只有那張一和張三倆姑娘是食不知味兒，一味的找着空閑就朝着纖城放眼放冷刀子。

纖城卻不理這些，這飯菜的味道還是挺合她口味兒的，所以，恩，人是鐵飯是鋼，還是緊着時間填肚子重要，趕緊的吃……

等一干人等放下筷子后，便喚來門外候着的丫鬟進屋收拾了杯碗碟盤，張九齡又囑咐夫人陳氏記得吩咐下人每日給二丫頭燉一盅燕窩粥什麼的，補補氣血，好早些將身子養好。

陳氏自然是一臉溫和地笑着應了下來。

沒再多聊，張九齡便起身去了書房，繼續忙他未完的公務。

纖城本想帶着子晨後腳也跟着告退，但剛要起身，便又想起，明天的事，還得先請示一下這個當家主母才行，於是便張嘴問了離自己不算太遠的陳氏。

“母親，女兒剛回來，還需要給自己添些日常的貼身用品，明日可否准女兒出門呢？”端的是溫柔淡定。

“去吧，只是要記得帶瑋帽，女兒家家的，還是避諱些較好。”

“是，謝謝母親提點，女兒記住了，那女兒這便帶子晨先行退下了，好回去準備準備。”

“嗯，去吧，早些歇下明日才有精神頭買東西。”

“是。”

“母親，子晨告退。”

“嗯，去吧去吧。”仍是一臉的溫和。

等兩人走出她的視線后，這才發現她的臉色根本就是說變就變，一臉的面無表情，再沒了剛才的溫和，從她緊握的雙手便能看出她真實的情緒。

纖語和纖纖看母親面色不善，本想將最近一肚子的牢騷給發泄出來，但話到了嘴邊又不敢說了，於是兩姐妹和陳氏說了兩句后也很快地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