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二十一
“你和我二哥說什麼了？”徐然深吸一口新鮮空氣。
路之恆拉開車門，“我說帶你去看電影。”
“就這個？”那二哥的眼睛放什麼光啊，莫名其妙。徐然搖搖頭，二哥自從認識了嫂嫂，就有點神經兮兮的。
想了半天，徐然決定看動畫片。路之恆無所謂，對他來說，動畫片和譯製片都是一樣的。
白天的電影院還是很空的，只有零零星星的幾個人帶着小孩。座位號都不用看，隨便坐。
“路律師？”就這麼幾個觀眾，居然還能碰到熟悉的人。路之恆的秘書，抱着孩子，滿臉不可思議地瞪着眼睛，“真的是你啊。”
徐然有點尷尬，看路之恆招招手，算打過招呼了。她也舉起手，“嗨，真巧啊。”
“是啊，真巧。”秘書把孩子交給同行的老婆。走過來，“然然啊，好久不見啦。”
“是啊，你……喜歡看這個？”
“我帶兒子來看。”
路之恆穩穩地坐着，看着越來越手足無措的秘書。指指大屏幕，“開始了。”
“哦哦哦，你們慢慢看慢慢看。”
徐然望着秘書慌張的背影，“他怎麼像見了鬼一樣。”
“少見多怪。”路之恆把兩個人的外套，疊好，放在旁邊的座位上。
電影開始，整個放映廳都是奶聲奶氣的配音。
徐然捧着爆米花桶，咯吱咯吱地嚼着。
路之恆摸出手機，查看郵箱。翻了一會，聽見徐然嗤嗤地笑。抬起眼，屏幕上的五光十色投在徐然的臉上，眼睛也因此顯得格外生動明亮。他收好手機，往後靠到座椅背，撐着頭，一直看着她，到電影結束。
出了影院，徐然說她餓了。路之恆沒有讓她選擇餐廳，因為她多半是選肯德基之類的，保不定又碰到事務所的人帶着孩子，真的會嚇到別人的。
“我不要吃西餐。”徐然坐在副駕駛，朝窗外看兩邊掠過的店面，“刀叉用不來。”
“有一個私房菜做的很好的地方。”路之恆當然知道，“跟着事務所的同事去過，一直想帶你也去試試。”
私家菜館開在一個弄堂里，清凈倒是很清凈的。不過論市口，不算好。應該是對自己的廚藝信心十足，覺得酒香不怕巷子深，有吃貨老餮們幫着口口相傳，不怕名聲傳不出去吧。
果然味道很好。
看着徐然吃得眯起眼睛陶醉的樣子，路之恆不禁微笑。這個女孩其實是很容易就能高興的。一個很好的天氣，一隻喜歡的水果，一道美味的菜肴，都可以讓她心滿意足。
老闆兼廚師是個中年男人，不像平常見到的廚師那樣油澤澤的。穿的廚師服雪白，乾淨挺括。
最後一道甜湯是他親自端來的，“路律師，吃得還好嗎？”
“很好，謝謝。”路之恆來過，和老闆見過面。“麻煩你了，親自來。“
“你第一次帶太太來，當然要隆重點的。”老闆笑眯眯地看看徐然，“路太太，覺得味道還好嗎？”
徐然被這聲“路太太”震得不知所措，茫然地轉頭看着路之恆。
路之恆笑笑，“她很喜歡。”拿勺子盛了碗酒釀圓子，放到徐然的面前。
白白的糯米小圓子，在稠稠的酒釀甜湯里沉浮，幾粒鮮紅的枸杞點綴。淡淡的米香和着酒香撲鼻而來，柔柔的，一點也不覺得刺激。徐然馬上被吸引住了。
老闆看徐然吃一勺子，不由自主地輕輕“唔……”一聲，笑得只看見他的大白牙在閃耀。
天色已晚，路之恆送徐然回家。才上車，就聽見包里的手機響。
“然然啊，你還在外面嗎？”林思雅好奇死了，能夠屏到現在才來電話，真的是蠻不容易的。
“是啊，剛剛吃了飯。”徐然往座椅后靠靠，好像吃得有點多了。“很好吃的菜啊，下次帶你來。”
“就吃飯？一個下午的，還幹什麼了？”
“看了場電影。”
“什麼愛情片？說說，我要吳天一也帶我去看。”林思雅覺得打探消息也是要稍微含蓄點的。
“不是愛情片。是動畫片。”徐然摸摸額頭，“叫什麼名字忘掉了。都是羊。”
話筒里傳來哐當一聲，然後聽見林思雅像噎着了的聲音，“動畫片？全是羊？我的天啊！”
徐然不明白林思雅的感嘆從何而來，“怎麼啦思雅？”
“沒……什麼。”林思雅嘆口氣，“我真是服了你們了。片子好看嗎？”
“嗯，好看。”徐然對今天的安排很滿意，“大哥帶我來的私家菜館也很好的。”
“好吧，你高興就好。”林思雅又嘆氣了，“接下來呢，還準備去哪裏？”
“天都黑了，大哥送我回家。”
“然然啊，天是黑了，是因為現在是冬天。可是時間還早啊。”林思雅耐心地教導，“這裏是城市，夜生活更精彩，而且有很多選擇。”
“去酒吧嗎？你和吳師兄又不來，光兩個人，沒意思的。”
“呃，好吧。”林思雅放棄了，“隨你吧，愛回家就回家。我掛了。”
馬路兩邊的街燈都亮了，和遠處的燈光交織成一張流光溢彩的網，把黑夜阻擋在外面。
路之恆手握着方向盤，“林思雅嗎？”
“是啊，她問我們看的什麼電影。”徐然把手機塞進包。“她大概在家裏呆煩了。”
“在生之前，吳天一是不會讓她出來的。”吳天一每天幾次的給林思雅打電話，內容只有一個，好好靜養。
“吳師兄對思雅真好。”徐然很為她的好友高興，”不過也實在是肉麻的很。”
“是啊。”路之恆淺淺一笑。對着喜歡的人，再肉麻也不過分。
車子拐個彎，到家了。
徐媽無奈地看着兩個人進門，“這麼早回來啦。玩好了？”
“嗯，看電影吃飯。”徐然一下子坐在換鞋凳上。
“都回來了啊？”徐爺爺從書房踱着步出來。
“是的。”路之恆把徐然換下的靴子拎到換鞋凳旁邊，“爺爺沒有看電視嗎？”
“沒什麼好看的。”徐爺爺摸摸徐然的頭，“正好，我有事情要和你們說。都坐下來吧。”
“媽媽，我想喝水。”徐然趴在餐桌上，不想動了。
“我來吧。”路之恆攔住徐媽，“要燙一點的嗎？”
“不用，溫的就行。”徐然連頭都不想抬起來。
“然然啊，我和你爸爸媽媽準備去外地一趟。”徐爺爺慢條斯理的開口。
“出去旅遊嗎?”徐然把臉轉向徐爺爺，繼續趴着。
”算是吧，你有個表叔叔，在雲南。”
“表叔叔？”徐然大腦開始搜索，想了半天，也沒找到關於這個表叔叔的信息。
“表叔叔呢，一直邀請我們到他那裏玩玩。以前沒時間，我推掉了。”徐爺爺瞄了她一眼。“現在就想啊，趁着身體還好的，你爸爸媽媽也都有空，去走動走動。”
“哦，那就去吧。”徐然覺得有什麼問題從她的腦海閃過，卻老是抓不住重點。
徐媽徐爸面面相覷，這個丫頭真的不是一般的木啊。
“那麼你就一個人在家裏了。”徐爺爺終於說到重點了。
“我啊，去大伯家嗎？”小時候爺爺生病住院，為了好好照顧爺爺，徐爸徐媽就把徐然托在大伯那裏。
“大伯現在一大家子人的，你不嫌鬧嗎？”徐爺爺對徐然是了如指掌的。
“哦……是很吵的。”大伯新添了個孫子，家裏正亂得雞飛狗跳的。
“再說，你也大了，每天去看店，都要很晚回家，要是住在別人家，也太打擾了。“徐爺爺看看坐在旁邊，一直不做聲的路之恆。
“我知道了。”徐然直起身，“我自己可以搞定。你們放心去玩吧。”
徐媽忍不住了，“我們怎麼放心啊，你連飯都不會燒。難道天天吃方便麵嗎？”
這倒是個大問題。
“我可以照顧然然。”路之恆當然看懂了徐爺爺的意思。
“啊呀！這就好了。有小路啊，我們就放心了！”徐媽的聲音過於歡快，徐爸悄悄拉了她一下。
“小路啊，那我們就把然然交給你啦。”徐爺爺一錘定音。“好吧，事情解決了，散了吧。”
直到把路之恆送出門，徐然腦子裏還在想，家裏人這是把她打包送出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