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即來之則安之
猴子哥打了一頓小瘦子也發泄完了胸口裏的邪氣，幾個小弟忙扶着猴子哥回到床上，討好似的捶着胳膊揉着腿，猴子哥舒服起來，竟然哼着黃調調眯眼睡了過去。
夜色慢慢深沉，呼嚕聲此起彼伏，黃海監獄四號獄區十號監獄的地面上蜷縮躺着一個人。
小瘦子躺在地上心裏咒罵猴子哥，王八蛋下手太狠，那幾腳踹的小瘦子肚子裏面腸子都擰在了一起，冷汗疼的一滴一滴順着臉留在了地上，小瘦子試了幾次想從地上爬起來可肚子實在痛的厲害根本站不起來。
“操的！”小瘦子一拳打在水泥地上，牙齒都快要咬碎了。
忽然間，一雙有力的大手拽在了小瘦子的胳膊上，小瘦子愣了一下腦袋沒轉過來就感覺那雙強有力的手上居然帶着一絲他反抗不了的力量將他從地上拽起來。
黑暗中探出一隻手指了指床鋪，小瘦子還沒說話就被那張手攙扶着推到了床上，坐在床上小瘦子眯起眼睛才依稀看出攙扶他起來的人竟然是新來的菜鳥小啞巴。
“是你？”小瘦子眼睛瞪大，氣呼呼鼓起了臉推了一把秋天，低聲咒罵道：“滾蛋，老子不需要你假惺惺的裝好人，要不是你小子老子能被猴子哥打嗎？都怪老子沒事愛多管閑事，早知道就不該管你。”
秋天沒說話一直選擇沉默，默默把小瘦子放到床上，秋天一言不發走到一旁剩下的一張空床上，掀開被子蒙在頭上。
“算老子倒霉。”小瘦子嘟囔道，忍着疼閉上了眼睛沒一會兒小瘦子也睡了過去。
所有人都睡著了，只有靠近窗戶那張破爛的小床邊，被子裏探出一雙閃爍着亮光的眼睛看着窗外月光，怔怔發起了呆。
“哎...”秋天嘆了口氣，嘆氣時的聲音在黑夜中顯得格外的響亮。
“小子，既來之則安之，到了這兒就不要想太多，想多了，不好，快睡吧。”
秋天臉色微微一怔，牆角鼓起的被窩裏有個蒼老的聲音在秋天耳邊響起，不大一會兒，鼓起的被窩裏呼嚕聲繼續開始。
這一晚上，秋天再一次失眠了，秋天平生第一次感覺夜晚過的好漫長，過一秒都像是過一年似的，秋天心裏牽挂着他的妹妹秋雅，每每想到秋雅一人孤零零在家裏等着他回家，秋天心就疼的撕裂。
秋天回顧着在監獄裏這兩天過的日子，押送秋天到來的獄警，監獄外持槍的武警，國字臉的監獄長，仗勢欺人的猴子哥，欺軟怕硬的麻桿男人，膽小怕事又熱心腸的小瘦子，還有那個縮在被窩裏神神秘秘的老槍，所有人的臉在秋天的心裏都慢慢模糊，秋天腦海里只有一句話迴響着。
小瘦子說過，監獄裏能計分減刑，一分減三四天！
秋天默默拿起了床頭上那個紙業泛黃的小本子，掀開第一頁默默的記着。
黃海監獄行為守則，第一條，堅決擁護憲法，遵守法律規章制度和監管制度.....
這一晚上，秋天整夜未眠，他把這個小冊子牢牢記在心裏，一個字都不落。
“起床了，都起床了，幹活去。”
一大清早，尖銳的哨聲驚醒還在做着美夢或者噩夢的犯人們，獄警胳膊后夾着警棍從一排牢房邊走邊敲，敲的鐵門噹噹當直響，在無數道咒罵聲中，犯人們從床上陸續爬了下來。
十號牢房，哨聲響起之時猴子哥那幫人很快爬了起來，幾個人咬着牙眯着惺忪的睡眼一邊罵著娘一邊提着褲子在便池前排好隊撒尿，猴子哥排在第一個其餘的小弟按塊頭依次往後排，尿完之後猴子哥舒舒服服抖了抖，睜大了眼睛瞪着還呆在床上不動彈的倆人，罵道：“小啞巴，小瘦子，你們倆找死呢是吧？要是讓外面的活閻王看到你們倆睡懶覺，有你們倆受的，快點起來！”
“知道了猴子哥，我馬上起。”小瘦子捂着肚子滿臉痛苦挪下床，跟在了猴子哥後面。
床上秋天慢慢放下那本紙頁發黃的監獄行為規範，跳下床，一聲不響低着頭跟在小瘦子後面。
初來乍到的秋天什麼都不懂，今天一大早被吵醒等會兒要做什麼秋天也不知道，小瘦子是秋天在這所監獄裏唯一算是認識的人，跟在小瘦子身後才能最快熟悉這個監獄的遊戲規則。
“老槍兒，您老今天還歇着呢？”猴子哥提着褲腰帶轉頭向著身後嘿嘿笑着叫了一句。
鼓起的被窩裏，老槍萬年不變蒼老虛弱的聲音咳嗽一聲接着響起，“你們去吧，今兒我餓了，中午記得給我帶點吃的回來。”
“得嘞，中午我讓小瘦子給您老帶着點。”
猴子哥哈哈一笑露出一嘴的大黃牙，可一轉頭面向小瘦子秋天的時候臉色卻像是翻書一樣刷的就變了，“小啞巴你是新來的，今天你就跟在我後面，老子讓你幹啥你就幹啥，還有，小瘦子你給老子看好這個傻帽，他要是鬧出點么蛾子來老子先弄死你。”
小瘦子心裏暗暗叫苦，可表面上還得帶着感恩戴德的笑，然後狂點頭道：“猴子哥您放心吧，我會好好看着這小子，不會讓他搞出事來的。”
新來都不是很懂事，監獄裏的老人最擔心的就是這些菜鳥惹出事來，猴子哥是十號牢房的牢頭，新來的要是惹出了事來猴子哥也難辭其咎，因此猴子哥才特意囑咐了一下小瘦子看好小啞巴，小瘦子畢竟在號子裏也呆了一段時間，懂得一些規矩。
小瘦子極不情願拉着臉往外走，一大幫人耀武揚威走出牢房，小瘦子叨逼叨叨逼叨在秋天耳邊念叨着，“今天是周一，黃海監獄有規定，周一到周五是幹活的日子，活都是外面工廠送到監獄裏來的，每周都有不一樣的活，今天是幹什麼我也不知道，跟着我到時候我怎麼敢你就跟着做就行了。”
“現在，是吃早飯的時間，吃完早飯八點開始幹活，中午休息兩個小時，下午工作到六點，一天八個小時，一小時一塊錢補貼，一天八塊錢，每個月發二百來塊錢補貼，監獄東側有個小賣部，在那裏你可以拿補貼換日用品，也能買煙，只不過幹活的時候千萬不能偷懶也不能偷奸耍滑，不然的話被活閻王們抓到了扣錢不說，挨一頓警棍是少不了的。”
小瘦子似乎嘗過警棍的滋味，所以他提到警棍兩個字的時候身體竟然不自覺打了個寒戰，說完這些，小瘦子還不忘特意看着秋天認真的再次叮囑了一遍，“你聽清楚了沒。”
小瘦子也不見秋天有什麼回應，他頓時搖搖頭自顧自苦笑了一下，這位爺是啞巴，或許還是聾子，或許小瘦子說什麼人家壓根都聽不見。
“真不知道你是犯了什麼事兒才進來的？誰會你這樣一個聾子還是啞巴過不去啊？！”小瘦子嘟囔着。
黃海監獄非常大，高聳的圍牆后整個監獄分成好多個區域，一塊是辦公區，是監獄獄警和領導們辦公的地方，那地方同樣有武警守衛，除了周六特定的學習時間之外犯人一律不許靠近，一塊是監獄區，那是幾排樓房，樓房按照順序分成四個獄區，分別為一區二區三區四區，每一區大概有上百間牢房約能容納一千人左右，四個區加起來一共四千個人，黃海監獄除了辦公區和監獄區之外還有工作廠房，每天都會有很多監獄外包的活送到廠房裏，犯人們周一到周五負責的就是在廠房裏將一些工廠產品進行手工加工。
除此之外，黃海監獄正中間還要一個堪比好幾個足球場大的大操場，每到周六，犯人們可以到操場自由活動稱之為放風，到了周天，獄警們有時會統一安排犯人們聚在大操場上學習操場邊上還有一所規模中等的醫院，醫院旁邊有個小賣部，那個小賣部是黃海監獄最受歡迎的地方，每天都有犯人拿着微薄的勞動補貼去小賣部買點香煙和一些生活必須用品。
這些東西都是小瘦子在路上一點一點告訴秋天的，秋天默不作聲的把所有關鍵信息都記在了腦子裏，辦公區，監獄區，操場，醫院，小賣部，圍牆......
“還有，四號獄區有好多的獄警，咱們都叫他們活閻王，平時老在咱們號子附近轉悠的那倆一個姓劉，一個姓李，平時咱們都叫他們劉閻王和李閻王，那倆活閻王都不是省油的燈，你啊沒事可千萬別招惹他們，不然的話有你好受的。”小瘦子邊走邊道，兩人跟在猴子哥一幫人後面慢慢靠近黃海監獄裏所謂的工作區。
工作區是一大片的鐵皮廠房，秋天跟着小瘦子從一扇門走進廠房區，剛進入廠房秋天就感覺一陣熱浪撲面而來，整個廠房就只有幾個破舊不堪的風扇在眾人的頭頂上緩慢的搖晃根本沒有一絲風。
狹小的廠房用紅線分成四個部分代表四個監獄區，秋天和小瘦子跟着一大幫人跑到了第四號獄區的工作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