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來的小子
“黃海監獄有積分制，加一分減刑四天半，按規定干五天活加兩分，一個月能加四分，新人第一次背會監獄行為規範加三分，其餘的也有一些事兒能加分，比如國慶節春節表演個節目啥的加一兩分。”
小瘦子不管新來的到底聽不聽的見，反正他一本正經的繼續說道：“黃海監獄的制度是八五一一制，簡而言之就是，每天幹活八小時，一星期干五天活，從星期一到星期五，周六學習，周天休息，今天趕巧了是周天，不用幹活，各個區各個班房的人都能出去放風。”
說了半天小瘦子說的口乾舌燥，跑到自來水管處咕嚕咕嚕灌了一大口涼水，小瘦子又跳回床上躺在上邊，一邊拍打着近乎透明色的肚皮一邊打着嗝說道，“總之，想在這裏活下去，拳頭硬的人靠拳頭贏得別人的尊敬，拳頭軟的人只能就老老實實的低調點裝孫子，不然的話你每天的生活都會和昨天一樣。”
小瘦子趴在床上，轉眼又上上下下打量着秋天，咧開嘴笑了，“我看你這小身板，也不像是能打的人，所以你得學我，機靈一點沒壞處。”
躺了一會兒，小瘦子翻了個身跳下床竟然從床下翻騰出一塊破抹布來，嘟囔着說道：“得了，我看你被猴子哥打的也夠嗆，你就好好獃着休息休息，便池我替你擦了。”
監獄裏還有一條規矩小瘦子忘了告訴秋天，那就是新人剛到班房裏就要擔負起擦便池的重任，直到下一個新人到來之前都要去擦整件牢房裏最臟最臭的便池。
秋天到來之前便池一直是小瘦子乾的，小瘦子擦了仨月就等着來個新人接替他完成這一光榮而又偉大任務，終於這一天小瘦子等到了，秋天來了，擦便池的活按監獄的規矩來就得是新來的秋天的，但小瘦子今天一見新來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心裏一軟自己苦笑着捂着鼻子繼續刷便池。
時間在秋天的沉默中很快的消磨過去，不知不覺到了中午，監獄有鈴聲響起來，刺耳的鈴聲催命似得在躁動。
“操，叫魂啊。”小瘦子整個頭都蒙在被子裏，過了三秒小瘦子拍着床板一躍而起跳下床，打個哈欠嘟囔道：“該吃午飯了，不知道今天有啥好吃的。”
小瘦子瞥了一眼蹲在牆角一上午一聲不吭的拳頭，搖頭無奈說道：“喂，啞巴兄，到點吃飯了，走吧。”
說著小瘦子伸出手來拽了秋天一把，可惜的是秋天動也不動，小瘦子拉了好幾下，臉都憋紅了，都沒拉開秋天挪動半步，小瘦子喘着粗氣瞪了秋天一眼，咒罵出聲，“愛吃不吃，媽媽的，爺還不伺候了，操的，真是木頭一塊。”
吐完胸口的怨氣之後的小瘦子吐了口痰，抬起腳剛要往外走忽然又回過看向身後躺在床板上的一個鼓鼓的被窩，語氣緩和了許多說道：“老槍，該吃午飯啦，今天周末可能有葷腥，你還吃點不？”
床板上被窩裏半晌傳出一聲沉悶的回答，“不了，人老了胃就整天鬧騰，不餓，你們去吃吧。”
小瘦子似乎見怪不怪了，白眼一翻說道：“行，那您老好生歇着，我去瞅瞅吃點啥。”
隨着小瘦子前腳離開，十號牢房總算安靜了下來，偌大房間裏還有倆人，但這倆一個蹲在牆角一個埋頭在被窩裏一點聲音都沒有，安靜的有些滲人。
下午過了一點，吃完午飯的犯人依舊沒有回班房，都在外面空地上‘放風’，不大一會兒竟有一個人鬼鬼祟祟跑回了班房。
“呶，你今兒運氣不錯，食堂做了肉包子，給你摸了倆回來，趁熱吃吧。”小瘦子回到班房的時候還特意看了看身後，確定沒有獄警才鬆了口氣，把懷裏揣了半天的包子一股腦塞到秋天的手裏。
小瘦子靈活跳到床上翹起二郎腿，張開嘴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秋天聽，道：“你也別感激我，我是看你可憐，看到你就看到了幾個月之前的我，誰讓我心善呢，不過在這裏，心善的人准沒好下場，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啊，愛吃不吃，以後可別指望我再給你帶吃的回來。”
小瘦子自言自語說著說著，一個人咕噥了半天竟然睡著了過去，細微的呼嚕聲慢慢響起。
包子滾燙，秋天抓着包子也不嫌燙，時間靜止不知過了多久，秋天幽幽抬起頭凝視着不遠處呼呼睡去的小身板，眼中閃過一種莫名的色彩。
.......
整個下午又是匆匆而過，秋天還是一個人蹲在牆角邊，班房裏只有小瘦子蒙頭的呼呼大睡的呼嚕聲，和床上那個被稱為老槍的老男人掀開被子下床撒尿的聲音，一切都是靜悄悄的。
晚上，隨着放風結束的警鈴響起，各個區，各個牢房的犯人被獄警看着回到了各自的地盤。
不過與早上不同，下午回到監獄的猴子哥一幫人似乎沉默了許多，一大幫人居然沒有人一句話，回到牢房之後幾個人圍着猴子哥崔頭喪氣如喪考妣也都不說話。
沉默了許久，猴子哥一巴掌拍在床上怕的震天響，“草.你.娘的，鱉三那東西欺人太甚，打賭輸了不認賬不說還要動手，老子當時就該弄死他。”
“猴子哥您消消氣，跟鱉三那貨生氣不值，您也知道那小子是跟霸哥混的，咱們惹得起鱉三那王八犢子也惹不起霸哥不是。”
“我聽人說霸哥這幾個月就該出去了，等霸哥出去了哥幾個削死他。”
猴子越聽越是刺耳，一個鱉三竟然騎在他的腦袋拉屎，一個霸哥罩着他猴子還不敢動那鱉三，“操的，霸哥怎麼了？老子現在就弄死那鱉三，我倒看看霸哥能拿我怎麼做着！”
幾個監獄小弟嘿嘿對視着笑了笑都不把猴子哥的話當一回事兒，只當猴子哥說氣話呢，霸哥是誰？那位爺可是四號獄區一霸，跟他混的人多了去了，就猴子哥這身板在霸哥面前還不夠霸哥一拳收拾的呢。
猴子也就是在自己家嘟囔嘟囔，剛才說的那些話借他仨膽他也不敢去外邊胡亂噴糞，要是讓霸哥知道了估計有他受的。
“新來的那小子呢？”猴子哥不知道怎麼突然想到了秋天，拍着床板罵罵咧咧道：“老子讓他刷池子，刷了沒？”
“刷了，刷了。”小瘦子一個軲轆跳下床，嘿嘿笑道：“您老吩咐的事兒他敢不幹嗎？您前腳一走，這小子後腳就把便池擦乾淨了。”
猴子高抬起眼瞥過一邊的便池，地板鋥亮也沒有多大的異味兒，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說道：“這才上道。”
“小子你給老子聽好了，爺姓宋，道上人給面兒送了個名號，我叫猴子哥，以後爺罩着你，出去有人欺負你你就報猴子哥的名號，懂嗎？”猴子哥嘚瑟勁湧上心頭，走了幾步站在秋天身前。
猴子哥本想着當他說完這番話之後，這新來的菜鳥會說點感激的話謝恩謝徳什麼的，沒想到這小子還是低着頭蹲在牆角，像是把他的話當放屁似得，猴子哥在鱉三那兒惹來的氣一股腦的湧上胸膛，鼻孔微張噴着粗氣，操了一聲罵道：“爺說話你沒聽見是吧。”
“猴子哥您息怒，新來的這小子是個啞巴，不會說話，我看這樣耳朵和腦袋都不好使，n您老大人有大量別跟哥啞巴見識。”小瘦子匆忙從後面跑過來上前拉住了猴子哥抬起來就要打下去的胳膊，笑嘻嘻陪着笑。
“哎呦嘿！”猴子哥斜眼盯着小瘦子，倒三角眼直盯着小瘦子渾身難受不自在，猴子哥突然飛起一拳打在小瘦子的後腦勺上，破口大罵道：“小癟犢子，老子教訓人你還敢管着？咋地，覺着自己翅膀硬了在這十號房你說了算了？要不您老教教我怎麼管人？”
小瘦子身板本來就瘦小的厲害，猴子哥身材雖然也不怎麼魁梧，可全力打下去的一拳還是把小猴子打的雙眼直冒金星，腳下踉蹌着別了個腳摔了個屁股墩。
猴子哥趁勢不饒人，飛起一腳朝着小瘦子的肚子就是一腳，邊踹邊罵道：“草尼瑪的鱉三，等哪天有機會老子非弄死你不可，草尼瑪的。”
小瘦子挨打挨慣了，猴子哥一動手他就下意識的把身體一縮，把腦袋一抱，蜷成一隻大蝦吭也不吭，小瘦子知道猴子哥的脾氣，這王八蛋手黑着呢，他打人的時候最聰明的做法就是閉上嘴巴千萬不要說話，越是說話猴子哥打的越狠。
挨千刀的傻.逼猴子，在外面不敢招惹霸哥的人，回到自己地盤欺負自己的人，真是操你媽的。
小瘦子心裏罵翻了猴子哥，嘴上倒是連哼都不敢哼一聲。
“行了，猴子，都是一個號子裏的，別做的太過分，大家都不容易。”
突然，一道夾着咳嗽的聲音在猴子哥身後響起，猴子哥剛剛抬起的腳猛的停住最終又落在地面上，猴子哥冷着臉回頭看着十號監獄牆角那團聳起的被子，說道：“既然老槍發話了，爺今兒就饒了你，以後給老子管住你的嘴，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