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叫秋天
血,一滴滴從指縫間劃過,啪嗒啪嗒打在地面上。
一個看不清年齡看不清相貌的男人抱着拳頭靠在鐵絲網上,睜大的瞳孔中有着些許的惶恐,害怕,後悔......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
幾米遠之外的水泥地面上有個龐大的人影躺在血泊中,仰面躺在地上的人胸口平靜如水,沒有一點起伏,一張深深的凹陷了下去的臉在昏黃的燈光照耀下顯得格外的恐怖猙獰,他已經沒了呼吸,心跳也停止了,身體的溫度快速的下降很快變得冰涼。
一個鐵籠子,鐵籠子四周被拇指粗的鋼筋貫穿,籠子裏面是兩個男人,一個是那個身體漸漸變冷的死人,另外則一個蜷縮着身體靠在籠子一角一言不發。
籠子外卻圍着一大幫的神色各異的人,這些人什麼樣的穿着不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幾百人親眼看着籠子裏面的情況,不同的人也帶着不同的眼神,有的驚訝,有的害怕,更多的卻是興奮。
這裏是地下拳擊場,買票來這裏都是為了尋找刺激的看客。
今天,就在剛才,他們親眼看到了那個靠在牆邊的男人瘋了一般用他的鐵拳足足打了另外一個男人十幾拳,拳拳砸到腦袋上,最後直把那個兩米高的壯漢硬生生的砸倒在堅硬的水泥地上。
當那個壯漢的頭狠狠地撞在地面上的時候,一道血漿似乎迸射出來。
殺人了,死人了,這些地下拳擊場的熟客見證過鐵籠中活下來的那個男人無數場比賽,他們深深的知道他拳頭上的力量,三十八場拳賽無一敗績,常常只用一拳就將他的對手打倒在地。
三十八場勝利之後,地下拳擊場的人給這個看似瘦弱個頭也不高的男人起了一個霸氣的外號,死神。
死神沒有敗過,但卻也從未殺過人,每個敗在他手上的人都是被他一拳打暈,可是今天,死神卻像是瘋了一樣連續打了十幾拳都打到了他的對手,那個身高兩米足足有二百多斤的壯漢的腦袋上,拳拳到肉。
沒有人質疑死神的拳頭有多犀利,曾經有人見過死神打空的一拳砸到了鋼筋鐵絲網上居然將鐵絲網都打穿了一個拳洞,強大的拳鋒連續擊中一個人的腦袋十幾下,就算那個壯漢是神仙也被死神給打死了。
死神第一次殺人,第三十九場比賽,死神破了戒了,他殺人了,籠子外的人在興奮的狂吼,殊不知他們的狂吼聲對於籠子裏的死神來說是那麼的刺耳。
殺人了,我殺人了,殺人了...殺人這兩個字像魔咒一般在死神的腦海里回蕩,震蕩的他腦袋嗡嗡作響,過了好半晌他才慢慢的抬起頭看了一眼自己沾滿鮮血的拳頭,掙扎的眼神中閃爍着毫不掩飾的痛苦。
他瘋了似的把他的沾染鮮血的拳頭蹭在地上,很快的,他拳上的血泉涌般與之前的血液混在一起,他使勁的蹭着手背,像是這麼做能蹭掉一切的罪惡一樣。
晚了,一切都晚了。
他殺了人,幾百個人都看到了,儘管他剛才失去理智的時候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之間都感覺有些錯愕,但是,不管因為什麼原因他殺了人了,被他殺的人的屍體就倒在距離他身邊只有幾米遠的地方,在他的血衣上甚至還沾着他拳頭上的血。
鐵籠子外有着瘋狂起來的人,看熱鬧的從來不怕事大,他們看到死人想到的不是死人的後果是什麼而是覺着他們眼前看到的讓他們熱血沸騰。
地下拳擊場二樓,一個燈光昏暗的房間裏,房間隔着一塊堅固的反光玻璃,玻璃上映出了兩張冷笑着的臉。
“老闆,果然不出我們所料,老鬼的葯還真管用,那小子就喝了一口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拳頭了。”玻璃後站着一個賊眉鼠眼的男人,男人隔着玻璃看着蜷縮在籠子裏的死神,砸吧砸吧嘴心有餘悸的嘆道:“這小子的拳頭還是厲害,怪不得他能贏了三十八場比賽,可惜了,他再也打不到第四十場了。”
說完,一臉猥瑣的男人聲音稍微一頓,轉頭看向身邊的另外一個面容年輕的男人,臉上帶着一抹諂笑,道:“老闆,接下來怎麼辦?”
一旁站着一個男人,男人一身筆挺的白色西裝,西裝襯托出高挺的身板,被稱為老闆的年輕男人伸出一根手指彈了彈沒有一絲灰塵的白西裝,冷笑道:“人,太貪,總歸沒有好下場,我給過他機會,是他自己不知道珍惜。”
白色西裝男最後低着頭看了眼角地下那個不知所措的被稱為死神的男人,嘴角掛着一道邪魅的笑,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老鼠,報警吧。”
“報警?!”猥瑣男,外號老鼠的中年男人聞言一愣,忙說道:“老闆,咱們這兒可是地下全拳場,見不得光的,報警?是不是有些......”
不過話剛一說出口老鼠就後悔了,因為老鼠看到了老闆突然皺起的眉毛,老闆瞥向他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刺骨,老鼠一下子就像掉入冰窖里一般渾身冰冷。
老闆突然想到了老闆不一般的身份,老闆既然要把他送到警察那裏,肯定已經鋪好了路,老鼠心中一凜馬上說道:“我懂怎麼做了,老闆。”
“哼。”西裝男冷哼一聲,道:“老鼠,記住,你只是我養的一條狗,以後要是再讓我聽到一句你不該說的話,我不介意把你剁碎了喂狗!”
“是是是,屬下知錯!”老鼠擦拭着腦門上嘩啦啦留下來的冷汗,大氣不敢喘一下。
匆匆跑出了屋子,老鼠頭都不敢回一下,他的後背不經意的已經冷汗打濕了,老鼠嘆了一口氣,真是伴君如伴虎啊,同時老鼠忙警告自己,以後呆在那位爺的身邊一定管住自己這張嘴,老鼠他還沒活夠呢,不想這麼早就變成狗糧。
“喂,警察局嗎?我報警,殺人了。”
“請問,您現在的地址在哪兒?”警局接線員嚴肅的聲音響起來。
老鼠咳嗽一聲捏着鼻子變了個聲音,道:“城東區,柳園東大街一百號,地下停車場。”說完,老鼠匆忙掛斷了電話,抽出電話卡扔到了地上,再用腳使勁碾了碾。
做完這一切,老鼠偷眼瞄了一眼鐵籠子裏面的死神,臉上帶着同情的色彩,老鼠知道死神完了,這一輩子都完了,不管他是死神還是真神,憑他犯殺人罪只要落到條子手裏,等待他的下場肯定不會怎麼好。
多好的一條漢子啊,就這麼廢了,老鼠嘆了口氣,心裏竟然前有些同情這個破了連勝記錄的男人。
不過,老鼠也知道事情到了這般田地都是死神咎由自取,是他太貪心,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事情鬧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他自作自受。
錢是好東西,人世間的生生死死爾虞我詐不都是為了一個錢字嗎?死神為了錢葬送了自己的一生那是死神貪心過頭,老鼠沒有覺着有什麼為死神感到可惜的。
死神,那個滿臉惶恐的男人依舊呆立在牢籠邊上,他的眼睛死死的盯在自己的拳頭上,打死人之後他也想不通,他怎麼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拳頭呢?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急促的警笛聲打破了喧鬧的環境,警笛聲響起來,處在地下拳擊場的看客嘩啦啦全都散去,沒用五分鐘偌大的停車場改裝的地下拳擊場裏只剩下了鐵籠子裏面兩個人,一個活人,一個死人。
警察趕到現場,混亂不堪的現場說明了一切,三五個警察小心翼翼的衝上去將死神摁倒在地,直到他的腦袋撞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死神的腦海里還在迴旋着一個問題,他,為什麼會突然失去理智控制不住拳頭呢?為什麼呢?
警車的燈光照亮了這片黑暗的街道,地下拳擊場的大門打開,兩個帶槍警察烤着一個滿臉是血的男人推到了警車裏,警車飛快離開,留下了地下拳擊場外議論紛紛的看熱鬧的人。
黑暗的角落中中,一個身量不高的男人凝視着被警察壓走的男人,眼神里似乎有些愧疚,不過很快他眼中的愧疚就被貪婪所取代。
兄弟,對不起,人為財死,你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貪心....
“姓名!”
昏黃的燈光搖曳出黯淡的燈光,燈光下的一張桌子前坐着兩個人影,人影帶着警帽,一人拿着筆在紙上沙沙沙的寫着些什麼,另外一個年老的警察粗着嗓子看着眼前被束縛在椅子上的犯罪嫌疑人,見他沉默不說話,眉頭一皺大聲呵斥道:“我問你姓名,你叫什麼?!”
三米開外,鐵手銬死死的夾在一個人的手上,椅子上的人低着頭,嘴唇微微的顫抖說明他內心深處的慌張,他衣衫不整甚至有些地方被撕裂成了碎步條,衣服上沾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跡,血腥味混着汗水的臭味瀰漫在整間屋子裏。
警察暴躁的吼聲驚到了椅子上的男人,他緩緩抬起頭露出了那張看不清原本容貌的臉,那張臉腫的像一個豬頭,眼眶淤青,嘴角還掛着血,男人努力睜開腫成一個饅頭似得眼睛,搖晃的枱燈后他看到一個扎眼的警帽,他嘴唇顫抖着開了口,沙啞的聲音含糊不清,道:“秋天,我叫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