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鳳靡鸞吪，百鳥瘞之
“多謝四位壯士相助，否則南國必死在此處。”南國拱手客氣的說道。
“盟主不必多禮，我四人專程為護衛盟主而來。”利劍奴回禮道。
“哦？”南國話音剛落，一根鋼針透過紫霧直奔南國眉心射來，哪知道在鋼針與南國眉心間竟出現一柄利劍將鋼針碰落。
“盟主，此處並非談話之所，請盟主移步，待四劍奴去迎戰那人。”利劍奴目光直指唐香雪，此時唐香雪依舊手柱木杖，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但此時唐香雪心中已經知道不妙，她開始後悔沒有直接用暗器射殺南國，因為她知道，若是讓南國活着回去，那樣四句箴言或許真的會成為應驗。
彩凰劍已碎，只怕鳳凰門也將不保。
紫霧漸漸隨風散去，霧裏透出五個身影，正是四劍奴，以及狼狽坐在地上的武林盟主。
除此之外滿地的死屍，包括圓天、雪向兩派的掌門：趙雲霄、易玉展。實則四劍奴趕到之時二人並未氣絕，不過四劍奴只救了南國卻並未理會二人。
利劍奴拔劍直指唐香雪“唐掌門，四劍奴得罪了。”
唐香雪嘴角微動，但卻並未出聲，只是靜靜的看着四人。
唐香雪知道，這將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戰，也是最艱難的一戰，更是她毒手鳳凰、鳳凰門太上掌門，她唐香雪的最後一戰。
唐香雪微微側過身子對着身後的九名二代弟子說道：“帶你們掌門走，回鳳凰山，鳳凰門需要她。”
“太上掌門.....”九名二代中的大師姐神色凝重的看着唐香雪，袁藝那句太師父便讓她們知道了唐香雪的身份。
雖然她們並未見過唐香雪，但關於唐香雪的傳奇實在是太多了，那個在鳳凰門中被譽為僅次於鳳凰山開山祖師欒平玉的唐香雪，此時就站在她們面前，而她卻要自己等人帶掌門逃走，顯然唐香雪是已經有了拚死一戰的決心。
就在九人猶豫之時，四劍奴舉劍奔襲欲將唐香雪合圍，唐香雪有意向前進步，好讓其餘十人在包圍圈以外。
“還不走？”唐香雪大喊一聲，卻絲毫不敢分神，四劍奴將唐香雪圍在正中，不停圍繞她打轉。
九人互視一眼，同聲道：“我等願與太上掌門同戰。”
“鳳凰山上早已準備妥當，各弟子嚴守關卡，鳳凰山絕不會失，也絕不能失，快走！”唐香雪一番話說完，竟是大喘起來，四劍奴知機不可失，但卻並未群起亂攻，而是極有秩序的，重劍奴先舉重劍來砸。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重劍奴一力降十惠直奔唐香雪，唐香雪自然無法硬接，只得閃身躲避，與此同時，木劍奴迎上。
“木劍無刃，招式精奇。”木劍奴以絕妙劍招與唐香雪周旋，木劍奴劍招之精巧竟令唐香雪無暇顧及其他，甚至連施毒，打暗器的機會都沒有，木劍奴與唐香雪糾纏的同時，軟劍奴亦來助戰。
“軟劍非利，劍走偏鋒。”軟劍奴的軟劍平日裏纏在腰間，其劍招更是詭異，劍刃輕軟，軌跡難以琢磨，唐香雪更加吃緊，若不是仗着經驗豐富，恐怕早已中劍。
但此時唐香雪已是強弩之末，雖暫時未敗，但也是破綻百出，而那九名二代弟子卻並未聽從唐香雪命令，而是九人合力將利劍奴纏住。
“利劍剛猛，無堅不摧。”利劍奴仗着兵器之利力克九命二代弟子，那九位二代弟子所佩戴雖均屬寶劍之列，但顯然與劍奴的利劍無法可比，手中寶劍均被利劍奴斬斷，手筋腳筋均被利劍奴挑斷，失去戰鬥力。
袁藝身受重傷，此時連起身都極為困難，只能眼看着九人一一被利劍奴挑斷手腳筋。
利劍奴並未理會袁藝，而是直奔唐香雪，相隔不遠處橫劍而立卻並未出手，他並不着急，因為僅僅是三劍奴就令唐香雪無從應對。
他需要提防的只是可能會出現的救兵，和唐香雪可能打出的暗器。
就在此時，南國後方一大隊人馬趕到，為首一人正是副盟主沈沖，沈沖見南國坐在地上，樣子十分狼狽，連忙來到南國近前請罪。
“屬下來遲，請盟主恕罪。”沈沖雖有時不滿南國的做法，但對他還是十分恭敬的。
“哼，如若指望你們，本盟主早就歸西了。”南國沒好氣的說道，眼睛卻不離戰場上的正在纏鬥的幾人。
唐香雪緊咬牙關，她知道自己不能敗，若敗，則鳳凰門必遭滅門，若勝，則或許還有一線轉機，因此幾次要落敗之時，都是這個信念支撐她挺了下來。
唐香雪知道，若是僅憑這三奴，雖然三人配合巧妙，但要勝自己也絕非片刻之功，她擔心的是自己的身體還能否撐得住。
撐到她用暗器一擊擊殺南國！
唐香雪此時雖無法出手，但她卻並非完全無法使用暗器，只是她要把握住那個時機，機會只有一次，自己絕對不能失誤，她知道，這將是她這一生最後一次用暗器，更是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
哪知就在唐香雪想到這裏時，利劍奴終於動了，雖然三劍奴足以與唐香雪纏鬥，但利劍奴知道唐香雪暗器的厲害，他自然也看得出唐香雪雖破綻百出但卻還有餘力未盡。
他不能讓南國死，至少現在不能，因此才揮劍來戰唐香雪。
利劍奴一參戰，唐香雪頓時壓力倍增，從當初的破綻百出，到數次被刺傷，更重要的是她最為依仗的木杖被利劍奴斬斷，此時她如同失去了支柱，身體東倒西歪。
唐香雪知道自己絕不能再等，雙手在袖中一抓，忍着痛正要甩出鋼針，卻突覺雙手失去知覺，遠方看去，只見那雙蒼老的滿是皺紋的手在空中打了個旋轉，落到了地上，兩隻手手指間還夾着六根鋼釘。
唐香雪自知已入絕境，因為她唯一的一條路便是不顧自身，用暗器與南國同歸於盡，利劍奴之所以參戰的原因便是看出了唐香雪的想法。
因此他一直留意着唐香雪，待她雙手提起的同時手起劍落，將唐香雪雙手毫不留情的斬落。
與此同時，木劍奴一劍劈在唐香雪脖頸，雖未有傷口，但卻痛的厲害，軟劍奴一劍將唐香雪雙腿刺穿，而重劍奴最後出手，更是一劍將唐香雪轟飛，直直的飛出了數十米。
“太師父——”
袁藝見狀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幾步縱躍到唐香雪身邊，眼淚不能自已，如珠簾斷線一般唰唰直落，在唐香雪身上。
對於袁藝來說，唐香雪不僅僅是太師父，唐香雪自小便待袁藝如孫女一般，袁藝更是被她帶入鳳凰門，后成為掌門弟子，再成為鳳凰門掌門，一直以來都是唐香雪在袁藝身後給她最大的支持，而如今唐香雪命不久矣又受如此重傷，袁藝豈能不痛心？
“天意啊，天意啊，賊老天，若讓我唐香雪年輕十歲，今日又何至於此？”唐香雪並非放空話，她本就命不久矣，即將壽終正寢，但為了鳳凰門強撐着下山又接連幾場惡鬥。
只是可惜一時大意未殺南國，令四劍奴將自己重傷，若是唐香雪再年輕十歲，力敵四劍奴並非胡言，但此時的唐香雪卻是有心無力，只得怒罵老天。
唐香雪仰面朝天，雙目圓瞪，終氣絕身亡！
“太師父——”袁藝一聲聲歇斯底里的哭喊聲回蕩在鳳凰山腳，但鳳凰山卻沒有人下山，只因唐香雪此一去早已抱定必死決心，吩咐凡鳳凰山弟子嚴守崗位，絕不得擅離，如有不從者，即刻逐出鳳凰門。
唐香雪這一生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鳳凰門！
利劍奴見唐香雪久未活動，顯然已經氣絕，上前查看，袁藝見他要靠近，怒罵一聲。
“你這賊人，離我太師父遠點。”正要起身動手，哪知道內傷過重，剛剛起身便摔倒在地只能眼睜睜看着利劍奴靠近唐香雪。
利劍奴出人意料的在唐香雪身邊雙目微閉深鞠一躬道：“前輩，各為其主晚輩無理了。”
哪知就在他低頭的同時唐香雪嘴唇猛地吹，一根手指粗細，不過指甲長鋼釘竟從唐香雪口中噴出，利劍奴聽到破空聲，忙睜開雙眼，只見一根鋼釘直射自己眉心而來，電光火石間利劍奴猛地一側身，但還是沒躲過這暗器。
只聽見噗地一聲緊接着傳來利劍奴的叫聲。
“啊——”利劍奴雙手捂着左眼，劇痛之下自知不好。
唐香雪的暗器，可都是帶毒的！
利劍奴感到毒性猛烈自知不好，當下心意一絕，猛地一扣，竟將整個眼珠生生扣出，用力朝地面一擲，惡狠狠地看着唐香雪。
只見唐香雪雖然氣若遊絲但卻並未氣絕，也不知她哪來的一個力氣突然大笑道：“哈哈哈哈，後輩，你斷我雙手，老身取你一目，是老身虧了，哈哈哈哈。”
“鳳凰門第六代掌門唐香雪，願為鳳凰門而生，願為鳳凰門而死。”彌留之際唐香雪彷彿看到了年紀輕輕便接任鳳凰門掌門之位時對恩師發下誓言時的情景。
那時的自己青春年少令無數英雄競折腰，那時的自己意氣風發誓要守護鳳凰門一生，那時的自己是江湖上人人聞名卻步的毒手鳳凰，那時的自己是家族的罪人，卻成為鳳凰門的掌門。
回想這一輩子的所有的是是非非，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如同昨日一般，唐香雪的一生足夠精彩，但卻有太多遺憾。
“師父，香雪儘力了。”
大笑中，一代傳奇女俠終氣絕身亡於鳳凰山腳。
二月的天氣，天空中正飄着雪花，地上唐香雪的血還在流染紅了這潔白的雪花，唐香雪最喜歡雪，因為她的名字裏有個雪字，老天折磨她一世，總算在最後待她不薄，用一場大雪為她送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