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不速之客
拾叄：不速之客
“說啥？”單手李掏了掏耳朵，“就再也見不到我了？臭小子你這是在向大爺我示好嗎！”
“是。”蘇州嚯地起身，“吃好了。”
“行行行！”單手李擺着手，“吃好了就出去活動活動去！”言罷，忽地想起什麼，又叫住了蘇州，“臭小子等等啊！”
蘇州停步回頭。
“那啥，軍爺要我教你騎馬，這事兒，你知道吧！”
“知道。”
“那就好辦了，”單手李道，“你先出去玩一會兒，我把這兒一收拾就教你！”
蘇州點點頭，離開了飯廳。
他出了張家大門，在雨里走了片刻，抬步朝着阿穎家去了。
這單手李收拾完了東西，牽了馬出來，待要尋蘇州來時，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他人，不由又有些想罵人，後來轉念一想，臭小子跑得沒人影，不正少了他的事兒嗎！
如此一想，這單手李搓了搓手，心滿意足地去喝酒了，軍爺不在，先讓他樂呵樂呵。
不過話雖如此，這騎馬，他還得教，那他們軍爺給他指派的任務，他敢不完成？
因而這蘇州一回來，恰趕上雨霽，便被單手李強行勒上了馬，直練到萬家燈火。
蘇州躺在床上，稍稍擺脫了些四肢酸痛，肉體的乏累一旦脫離，便容易喚醒靈魂上的創傷。
他那麼躺着，腦中頻頻掠過了春風。
他開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留心政事消息，幾乎每天都要往外跑一趟，將大大小小的報社轉過一圈，雖沒有幾家報社開門，但他還是想盡一切辦法，搜尋着與外界的聯繫。
他開始了聽人家的議論之言。
以往從不曾對他人之言生出興趣的他。
從坊間市井，他大概知道了一些外面的事情，也暫時鬆了些氣。
張承山他們，很順利。
阿穎亦隔三岔五地為他寬心，再加上單手李對他展開了魔鬼式的訓練，他倒沒有那麼多擔憂的閑心思了。
況且他的憂心，如何能抵戰場之事。
他認真地學習着騎馬，將單手李的一言一句都記下來，如此過了一二月，他騎起馬來，已是輕車熟路。
他學會了騎馬，便正式開始了學戲之旅。
張家的宅子距離城北，還是有些路程的，雖說他的技藝已經足夠熟練，可是單手李並不能放心他一個小孩兒，獨自騎馬前去城北。如此情形下，單手李也陪他去了幾趟，每一次，都是在距玉樓春還有些距離時，便被蘇州阻止了繼續護送，單手李對此很是氣憤，這臭小子難不成是嫌他單手李丟人還是怎麼著！可無論單手李如何抗議，蘇州很堅定：就是不行，在這兒停下。
這一來二去，單手李也只得作罷。再過了些時日，蘇州熟悉了路程，再加上基本都在玉樓春中，很少回張府，單手李便索性不再管他，只在他突然回來時，默默為他準備好吃食。
說起來張承山走後，他倒也沒有與蘇州起甚麼摩擦，對此單手李十分疑惑，到底是他脾氣變好了，還是臭小子懂得忍讓了？
不過，這種沒有磕絆的日子，多麼無趣啊！
單手李獨自坐在大門口，面對着夕陽，長長喟嘆。
沒有了軍爺和蘇州的日子，他單手李寂寞啊！
寂寞了一年，需要關懷的單手李終於決定做些什麼了，他要去探望老司機！
這單手李無比激動，將要動身時，張府卻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單手李斜着眼看着立在大門口的兩個人。
一個笑地賤兮兮，一個笑地很明媚。
這邊單手李還沒有開口，那賤兮兮的一個開口了，“喲，師父這是打算出去？真不巧，看來我們今日打亂了師父的計劃。”
單手李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去去去！知道自己打亂了大爺的計劃就趕緊走！別擱這兒添亂！”
“來者總是客，”謝勤思眯起鳳眸，“師父怎能如此待客？”
篔簹也嘻嘻笑道，“對啊單手李，你如何能將客人往出趕呢？再說，我跟我哥，大老遠地從武漢過來看你，你卻讓我們站在這裏吹風？”
單手李無奈地對着她拱了拱手，“小姐莫要見怪！裏邊兒請！”
篔簹狡黠地對着謝勤思一笑，率先進去了。
謝勤思挑挑眉，對着她的背影，薄唇輕輕吐出二字，“女人。”
單手李在大門前站定，又叫了謝勤思一句，道，“你是不打算進來了怎麼著！”
謝勤思攤手，俊美的臉上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沒有，師父。”說著便跟了進去。
單手李為他們沏茶時，篔簹坐在椅子上，支了下巴看着他的動作。謝勤思在堂中走來走去，忽地，問了一句，“怎麼不見那小孩兒？”
“你說臭小子呀！”單手李將茶遞給他，“學戲去了！也將要一年了！”
“戲？”謝勤思鳳眸中掠過一絲驚訝，“小孩兒還會唱戲？”
“那你可別小看了臭小子！”單手李嘖道，“他可厲害着呢！”
“是么？”謝勤思眸中暈了些不明的笑意，“有些意思。”
篔簹只管將茶往涼了吹，還不忘抬起頭道，“這有什麼可驚訝的！我一看他的臉同身段，就知道他是個當角兒的料子！”
“馬後炮誰不會放。”謝勤思笑着，將話尾收進呷茶中。
“那是你自己見識短。”篔簹翻了翻白眼。
“我向來不同女人理論。”謝勤思仍是呷茶。
“自己嘴皮子不利索怪誰？”
“嘴皮子太利索會磨得沒有的，”謝勤思抬眸，“你哥我是讓着你。”
“誰要你讓！”篔簹狠狠瞪了他一眼，大口地喝起了茶。
“粗暴的女人。”謝勤思看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開口。
“我粗暴礙着你了？”
單手李扶額，“小姐，那啥！怎麼說你也是女孩子，該注意的，還得注意點兒！”
“怕什麼？這裏又沒有外人。”篔簹很是無謂。
單手李：“……”
謝勤思唇角浮起一抹意味複雜的笑，“還是小女人。”
“謝勤思閉嘴。”篔簹冷飄飄看了他一眼。
“小姐，你……”單手李正想開口，卻被篔簹截去，“你什麼？你想說我這樣會嫁不出去？那沒辦法，你又不肯收我。”
這下單手李倒是十分尷尬。
謝勤思對着單手李使了個眼色，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未了又搖了搖頭，同時露出一個同情的表情。
單手李感觸頗深。
“對了，”單手李道，“你們來蘇州，有什麼事啊！”
“沒什麼事兒，想你咯。”篔簹嘻嘻笑着。
謝勤思點頭，“師父，我想你。”又彎腰放下茶杯，起身之際，俊美的臉上有些嚴肅，“師父，事情有些複雜了。”
“啥事兒啊！”
謝勤思鳳眸一瞬，皺眉道，“策問那邊兒，出了點事情。”
單手李立即緊張起來，“我靠！怎麼回事兒？”
“不是，”謝勤思道，“他們黨內，好像出了亂子。”
“等等，你從哪兒知道的這些？”單手李問。
謝勤思仍是皺着眉，“此事說來話長，不過我覺得，這一仗，不會很順利了。”
“不大會吧？”單手李道，“自去年北伐開始，大捷的消息就不斷傳來，這眼看到了戰事盡頭，倒要出亂子了！”
“師父，”謝勤思看着他，“你是過來人，應該知道越到盡頭，難度越大。”
聞言，篔簹也道，“愈接近光焰，背後愈會黑暗。”
單手李摸着下巴，眉毛一豎，來回走了幾趟，在謝勤思面前站定，道，“你說說，你聽到什麼風聲了？”
“是些黨派糾紛。”謝勤思道，“此次北伐，是策問所在的黨派和另一個黨派合作進行的，而今，這兩黨之間，起了波瀾了。”
“靠！”單手李低低罵了一聲，“這他媽都什麼事兒！跟人家合作打仗，還要跟人家鬧矛盾！老子服！”
謝勤思微挑眉，“師父大概知道了？”
“一定是老蔣那邊兒又搞么蛾子了！”單手李道，“去年他在廣州那邊兒，就因為兩黨之間的事兒，鬧得雞犬不寧！現在是又來了啊！”
“既然是合力北伐，”謝勤思道，“士心齊是最重要的，而今他們出了問題，我估計這合作，也支持不了多久。”
“這說的倒是！”單手李擰着眉毛，又想起來什麼一樣，忽地對着謝勤思道，“勤思，你是無黨派人，注意點兒，可別把自己個兒扯進這些事兒了！”
謝勤思鳳眸微微眯起，“師父擔心我？”
單手李臉上一黑，“去去去！誰他媽閑的沒事擔心你！少他媽給自己臉上貼金！”
“師父放心，”謝勤思薄唇略微勾起，“不為自己，便為了謝家，勤思也會注意的。”
“我哥這總算是說了一句人話了，”篔簹眨眨眼睛道，“單手李你就放心吧。”
單手李點頭，“那行啊！那再沒什麼事兒了，您二位還是趁早回去吧！”
“又將客人往出趕？”
“老子他媽這是逐客令！”
“眼下正是四月，洞庭湖水又該泛濫，”謝勤思道，“師父，我會被淹死的。”
“得了吧你！”單手李道，“你都沒淹死在暗河裏，哪兒的水都淹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