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我想離開
姣好的人兒此刻如幼小嬰兒般緊閉着雙眼睡着,緊鎖着雙眉沒有舒展,薄薄的眼皮底下眼珠時不時緩緩滾動,她睡得不安穩,是傷口又疼了嗎?
未猶豫,北榷伸手解開她的衣襟,微露香肩,想到自己的手一直冰涼,便杜絕了想伸手愛撫一下那玉肩的想法,害怕讓那煙眉擰得更緊。
輕輕將無瑕挪成側卧,將衣裳褪至蝴蝶骨處,一個小指甲蓋的血印已經結痂,周圍的皮膚微腫,在白光的照耀下微微透亮。
北榷將左手緩慢靠近血點,從食指溢出一條銀絲,如同一條剛出殼的小嫩蛇,帶着貪婪的姿態躍向血點,扭動着幼小軀體像炫耀自己得到了食物一般。
北榷搖擺一下食指,像是在發出什麼指令,小銀絲扭動得更歡快,“嗦嗦嗦”直鑽血點深處,消失不見蹤跡。血印也消失無痕,那微腫透亮也恢復成自然,這片肌膚,宛若一直完好無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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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夜無瑕都睡得安穩舒適,也沒有做那一直讓人揪心的怪夢。
只是奇怪,自己明明靠着床側蹲坐而眠,為何睜眼醒來卻是躺在床上。無瑕想不起來,但也不打算繼續去想。
因為床上只有自己一人,並且衣裳未解,整晚睡得舒適,後背的隱隱刺痛感也蕩然無存。
那男子,去哪兒了?
身側床單整齊,並無有人躺過的皺褶痕迹。他昨夜那般憔悴,又怎樣把自己弄上床榻的?
無瑕有點尷尬,她揉揉眼睛欲從床上起來。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一直入耳,這天,依舊陰沉沉悶,讓人心情也跟着無法快樂。
門被突然推開了,灌進來的冷風讓無瑕打了一個哆嗦,還未看清來人,便聞到一陣女子香。
身穿白衣的女子站立在門口未往前繼續邁進,無瑕抬起頭,一襲白衣的姝伊立在門口,一臉不可置信驚愕看着無瑕。
她聽百靈說閣主昨夜帶了個女子回屋,整夜未出。氣的她整晚輾轉難以入眠,一大早要百靈過來看女子是誰,誰知門一直未開,屋內人只怕美人在懷不願起身。一怒之下,氣沖沖自己跑過來想敲門驗證。誰知門只是掩得嚴實未曾關閉,一推便開了,她看向女子,一臉愕然。怎麼,是那個在自己屋內暈倒的女子?
思索一下,更覺得不可思議。那日她在自己屋內受罰下跪暈倒,雀娘過來詢問百靈經過,並未指責自己,而是叫蛋八將她帶走。末了對自己說:
“莫讓他人擾了自己心緒。”
那話的意思,難道不是在關心自己嗎?
後來得知他將她帶回房中休息,心又揪起來了,可是不是醒過來就送回竹樓,一直未再見面了嗎?
那個女子,應該只是對紅姑有用之人,姝伊是這樣想的。
……
無瑕看着姝伊呆若木雞看着自己,一臉不可置信。
“我可是未來閣主夫人……”
耳畔又想起那日她說的話語,無瑕太陽穴隱隱作疼。怎忘記這一回事了,自己還與北榷如此接觸,是自己的不對,無瑕想着,便下了床,站直了身子。
“姝伊姑娘,你莫激動,我與閣主,不是你想的那樣……”
說完又覺得可笑,現在自己還在他房間,並且,剛才還在床上。雖然他不在現場,但這場景看起來依然讓人浮想聯翩。
“啊……”姝伊雙手抱頭,大叫着跑了出去。
青燕端着熱水過來準備伺候無瑕洗漱,為了躲避突然出來的姝伊,忙往後猛退幾步,盆中的熱水也連帶着盪出來些許,落在她的繡花布鞋上。
青燕未理會濕了的鞋子,走向無瑕:“姑娘,青燕伺候您洗漱吧。”
“我自己來便好,你快去換雙鞋子吧,這濕鞋怪不舒服的。”無瑕接過熱水,關切地說道。
青燕手抖了抖,閣中下人都是孤兒,大家都習慣了冷漠和各行其事。沒想到她一屆外人倒還如此關心自己,這麼一個下人。
“姑娘,青燕皮糙,不礙事兒。”青燕說道,“青燕幫您盤個發吧,小時候跟人學過一些。”
待無瑕漱完口,青燕拿起檯子上的木梳輕輕幫無瑕梳理髮尾,睡了一夜,頭髮倒有些打結。
“您頭髮跟咱們都不太一樣,不黑,有點帶褐色。不過很柔軟,細膩,跟綢緞似的。”
無瑕聽着,抿嘴笑了。自打擁有人形,從小頭髮就是這個顏色,她也奇怪為何跟天神發色不一樣,曾問過,天神只說玉女天生栗發,且帶靈性,能做武器。但這門技術她還未練出火候,天神說要再修鍊個五百年才可靈活運用此發器。
“天生就這發色,我倒羨慕你們的黑髮。”
“閣主的頭髮也好,黝黑髮亮,並且很順,就算睡一晚起來也未見凌亂。”青燕的手在無瑕頭頂盤弄着,沒有鏡子,無瑕不知道她在弄什麼髮型,只知道感覺細細碎碎動個不停。
“那姝伊姑娘何時跟……他們何時成婚?”心裏一直想着剛才姝伊那受驚模樣,無瑕依舊內疚,覺得自己一腳踩入他們感情,真心不是故意。但不是故意又如何,自己,也進來了……
“姑娘,能避着姝伊小姐,就避開吧。您心地單純,又是閣主看中之人,莫被她傷了。他們的事,青燕也不太知曉。”青燕言辭閃爍。
“是我不對,我昨夜不該在此。”無瑕嘆了口氣,“我本無意入閣,既然閣主無想法再讓我回竹樓,我還是離開這裏去辦自己的事情吧。”
“姑娘……”青燕的手頓了頓,“閣主待你這般好,你怎不願留下……”
“留下?我的處境還不夠尷尬嗎?”無瑕未覺自己語氣帶火,像個情怨女子般。
“只要閣主心在您這兒,您就不用擔心其他了。那日你昏迷一上午,閣主一直在你身側目不轉睛看着你,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我從未見過閣主有那神情,也從未見他如此擔憂過一人。姑娘,您是第一個……”青燕將梳子放下,拿起原在無瑕頭上的玉簪在發團中繞了繞,插了進去。
“別說了,容我想想,幫我拿面鏡子過來。”無瑕打住青燕一番話。
鏡中女子膚色白皙,滿頭柔發全部挽至頭頂,做了個單螺髻,層層疊疊,整齊利索。
“我很喜歡,這樣感覺整個人都精神多了。”無瑕說著,用手將兩側耳畔的頭髮碎下來幾根,飄在臉側,更襯托得臉蛋嬌小。“青燕,你手真巧。若是照顧女子,那她可享福了,可惜閣主不盤發,呵呵……”
“你若喜歡青燕,我讓她以後都在你身邊,可好?”
身後傳來北榷冷清聲音,雖冷但柔,讓人心底激起一陣漣漪。不知他什麼時候進來的,沒有一絲聲響。
“閣主……”青燕退至一旁。
“你給姝伊姑娘賜了百靈,這會又欲賜我青燕。這是要閣中人將我視為閣主二夫人的意思么?”無瑕起身望向北榷。
北榷靜靜看着她,似乎有些驚訝,他沉了沉眼:“剛才她來過?”
無瑕不語,青燕接話:“奴婢剛端熱水過來,就見姝伊小姐叫着跑了出去,應該未近無瑕姑娘身側。”
北榷嘆了口氣,靠近無瑕,青燕悄悄退了出去,將門帶上。
身前的人兒眉間一團憂傷,垂着雙眸,我見猶憐。
他伸手捏了捏無瑕縴手,想將她拉入懷中。
但無瑕僵着身子,倔強着不願繼續靠近,她將手掙脫,低頭看着自己腳尖。
“北榷,我想離開。”她還是說了出口。
空氣里如夾了冰,讓人陰森寒冷。
“好,什麼時候。”良久,他一字一頓,聲音冷漠的澆至全身,像寒冬雪水淋到身上,冰寒透骨。
無瑕抬眼看向北榷,似乎未想到他同意得如此乾脆。可是,這聲音冰冷至極,又是何意?
“就今天吧。”眸中劃過莫名的意味,她脫口而出,生怕自己動搖。
北榷手背青筋凸起,眼底一片凄涼。
“我以為我對你的情意,你已明了。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要離我而去。到底,還是我做得不夠。”
無瑕胸口悶疼,被北榷的話語着實撞擊了一下。就是因為知曉他對自己的好,更加不想久留,因為遲早要重返神界。更何況,他已有歸屬,自己如此插足,只怕會讓姝伊姑娘更加恨自己。
淚噬骨,亂了誰的心扉;
碎紅顏,慌了誰的矜持;
一曲離歌,訴說誰與誰的情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