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我叫北榷
紅姑未看無瑕,一直望向已背對她的雀娘。
“雀兒,你可真要如此待姑姑?如此……不聽姑姑勸告!”
聽到那親切的稱呼,雀娘的身子也微微發抖,他也不想如此,可衛一告訴自己,紅姑每日下午趁無瑕昏睡取其血液做藥引,還放到自己的擴靈水中!不是說了,再等等嗎?為何……
明明本意也是因她血液獨特之處而將她困於閣中,為何現在這樣做了,自己卻莫名恐慌,想極力阻撓?
“姑姑,雀兒已長大,有些決定,雀兒可以自己做。這件事情,雀兒自有分寸。還望姑姑,莫再執着於此。”雀娘說著,將輪椅滾得離無瑕更近,她有些站不穩,趕緊扶住輪椅,輕輕將其推出屋子。
背後傳來紅姑嚶嚶哭聲,無瑕有些不忍,停了下來。雀娘卻不願就此停頓,伸手將無瑕攬到自己懷中坐下,用力一拍輪椅,隨即騰到半空中飛旋走遠。
“啊……”如此快的速度和多番旋轉,讓無瑕頭昏腦脹,本就體力不支,此時更加難受,趕緊抓緊雀娘衣裳,或者是,抱緊了他腰肢。
任那繁華江山,不及懷中伊人熾熱;
任那血海深仇,此刻只願紅顏相伴;
任那苟延殘喘,若情短於朝露,亦無怨無悔……
“推我進屋吧。”待睜開眼睛,已到黑漆大柱旁穩穩停住,雀娘的聲音虛弱無比。
無瑕趕緊起身,發現自己剛才一直環抱着他,又紅了臉頰。倒是夜色漸濃,看不太出。門口立着青燕,對無瑕的出現並未驚訝,她將門推開,繼續低頭站在門口,等候吩咐。
“你下去吧。”雀娘吩咐。
青燕福了福禮,輕身退進夜色,再無蹤跡。
將雀娘扶至床上,無瑕站在床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竹樓內的情況不適合自己現在回去,但孤身留在雀娘房間也不適合,無瑕有點犯愁。
“過來。”雀娘伸手拉住無瑕,要她坐下。
無瑕往床邊走進了些,卻不願坐下。孤男寡女,成何體統……
“陪我說會話而已……再者,我此刻也沒力氣去折騰你……”此時的聲音稍微有絲力氣,但依舊未完全恢復。
“病怏怏的還如此貧嘴!”無瑕未再拒絕,穩穩坐下,與雀娘保持一丈距離,任他牽着自己的手。
兩人靜靜沉默,誰也未先開口。蠟燭嘶嘶做響,像是快燃盡了般。
無瑕側臉望向雀娘,他正閉着眼睛,或者是在閉目養神,還是在思考事情呢?緊皺的濃眉已經舒展開來,閉着的長眼濃密的睫毛微微上翹,英挺的鼻樑有着淺淺的呼吸,那薄唇有些乾燥起皮,無瑕想給他端杯水潤濕一下。
剛有想法起身,抓住自己的大手緊了緊,雀娘開口了:“我不想喝水。”
無瑕瞪大了眼睛,他怎會猜到自己的想法?
“剛才看了我許久,可有看夠?”他睜開眼睛眯着望向無瑕,看不清黑眸,也看不清眸中是否有她。
“……多喝水對身體好……”突然想起第一次見面自己看他入迷,他也是問自己有沒有看夠。
“那你可願用嘴喂我?”雀娘突然把頭靠近無瑕,溫熱的氣體撲在無瑕耳畔,她猛提了口氣。
“你……不是說陪你說話嗎……快說,說完我要回竹樓了……”無瑕想將手抽回,這場面太讓人尷尬了。
“不用再回去了,你就在我身側。”緊握的手依舊未鬆開,他把頭靠在無瑕瘦弱肩膀上,帶着一絲疲倦。
無瑕想躲避,但最終還是微動,讓雀娘穩穩靠着。回憶起剛才竹樓那一幕,紅姑嘴中的那個女子是誰呢,為何他如此緊張,不惜與紅姑翻臉……現在為何又不要自己回竹樓,不是說她於他的有用之處就要紅姑挖掘嗎?
“那個……你和紅姑,沒事吧……”
“我叫北榷。”他輕吐出一個名字。
無瑕詫異,輕聲念着:“北榷?你姓北?那你……”他和北霄什麼關係,他和玉城什麼關係?
“以後叫我榷。”雀娘,應該說是北榷,他未回應無瑕的問題,將頭抬起,深情注視着無瑕。
“……呃……於理不合……”無瑕躲閃目光,那樣叫有點肉麻。
“我想聽。”北榷不給無瑕掙扎的機會,雙手捧住她的臉蛋,定住她的視線。
望着他眼中殷切的期望,無瑕還是開了口:“榷……”
微微顫抖的字音從那不厚不薄的唇中吐出,碎了北榷眼底深處的冰。他情不自禁重重在無瑕唇上啄了一下,隨後放手大笑起來。
唇上點點死皮有些粗糙,那猛的一觸,倒是讓無瑕嬌嫩的唇微微刺痛。
從未見他如此歡快的笑過,他的牙齒整齊又潔白,那細長桃花眼笑起來如璀璨的星星般耀眼。修長的頸脖隨着他高抬的腦袋露出來,如玉般透着光澤。他沒有喉結,無瑕注意到。
“有那麼好笑嗎?”她以為是自己那一聲“榷”讓他聽起來搞笑滑稽。
“除了母親之外,你是第二個如此喚我之人。無瑕,吾之瑕,可否伴我入眠,我希望你在我身邊。”北榷眼眶微濕,但隱隱就不見了那淚花的蹤影。
無瑕有點惆悵,感動。她並無母親,自幼跟隨天神,天神於她,亦是父親一般的存在。她站起身子將北榷扶得躺下,再將被子蓋好,蹲在床邊托腮看着他:“我看着你睡,我會在這裏。”
北榷將無瑕的一隻手禁錮入被子,放在自己腰側,微微笑着閉上眼睛,未有其他動作了。
良久,他依舊保持着這個睡姿沒有變化,想必應該已經熟睡了。無瑕想將手抽回,但那大手依舊牢牢握着。
難道自己這樣靠在床邊過一夜?無瑕有些鬱悶,後背又有些隱隱作疼了,她打了個哈欠,望向另一側的矮榻,真想它能飛過來讓自己靠靠……
如此想着,她閉上眼睛,漸漸入睡了……
燭光已滅,夜色愈濃,床上的男子睜開了雙眼,輕輕鬆開了緊握無瑕的手。
他往床內側挪了挪,幻出一個空心白光環將已熟睡的無瑕托起放置床上。光環縮成一個拳頭般大的白球,升至帳頂,照亮整個床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