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多愁多病疏慵意

第九十九章 多愁多病疏慵意

庭院深深,定太宮雖然算不得是宮中最大的宮室,但但就內里亭台樓閣,都是裝潢華麗,不惜血本建築而成。樹木花草都是精挑細選,不論從用意還是景緻構圖的設計上來看,都是幽雅而不失華貴,雍容而不露俗。楊柳依依,瓊枝憐人,層層次次,錯落有致。一座亭一座台,一軒一榭,都是能工巧匠雕琢而成,:“雖然算不得大園庭,那亭台樓閣,樹林山水,卻也點綴結構得幽雅不俗

夜幕漆漆,盧郅隆來的時候,安之正在卸妝。踏着庭院中的小徑,牡丹石路青灰底色,星星點點的牡丹紋理,宛如落花。

雲鬢舒展,如流雲落瀑,一支支小小金簪從發間取出,此劃破夜空,摘取一顆明星。

一重重簾幕如同瓊樓玉宇間縹緲幻麗的浮雲煙霧,透着昏黃微弱的洛綉宮燈,愈發寧靜落寞。盧郅隆沒叫傳報,緩緩的走向安之,小軒窗,正梳妝,這是他不知從何時開始苦苦期盼的光景。他的身影漸漸映在銅鏡里,安之停住手,盧郅隆輕輕接過那凝脂凝血般的玉梳,輕輕滑過安之的鬢髮。

“你在想什麼?”一塊柔軟的絲帕輕輕擦去口脂,露出本來的淡雅的唇色。盧郅隆一揮手,服侍安之梳頭的芍蕊便施了一禮,恭敬退去。

盧郅隆見殿內唯有安之和自己方才悠然笑道:“寡人在想,如果有一個明艷的鬼魅一直在寡人身邊勾魂攝魄,寡人何必要同列國爭權奪利?”盧郅隆輕輕托起安之的下顎,她恢復女兒身後的面容大改,小山眉下一雙杏眼明亮如珠,似依舊籠着戰爭的煙雲,絲絲愁苦我見猶憐:“怎麼戰爭的煙雲從沒把你的魅力削減毫分呢?”

安之淺笑,但已足夠讓盧郅隆周身酥軟:“你看到的真是我嗎?”

“不然還有誰?”

安之緩緩垂下眼瞼,疏離落寞:“不,你看到的是一個騙子,是一個鎮定自若的說著假話的騙子。”

“寡人,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盧郅隆轉過身來,有意迴避安之的神情,和那種哀怨凄凄的目光相對視,無疑是一種折磨。

“你明白,你明白我的意思。”安之繞在他滿前,扶着他的手臂,遑急道:“你明白我為什麼到這來,但直到今天,你還沒有明確的給我一個答案。”

盧郅隆反手抓住安之的手臂,眼前這個女人在他的面前幾乎是透明的,他了解她每一個心思,了解她的沉重,了解她的背負:“寡人知道,你來這兒,若是三分為了寡人,七分就是為了套一個答覆。那好,如果寡人真的給你一個答案,你是不是可以放下你心頭的背負,為你自己而活?”

“我不知道,”安之搖搖頭:“我以為我一直都在為自己而活,我想要保存衛國,於是我就這樣做了,算不算是滿足我自己?”

盧郅隆暢然笑着搖搖頭,他扶住安之的肩頭,那瘦削的肩頭在自己手中幾乎是一把清瘦骨頭,他凝視着眼前這個女人,堅定的說道:“你自己的感情,就是你的內心,愛我,恨我,怨我,嫉妒,寬容,都是你的感情,什麼時候有了自己的情緒,才算上真正為自己而活。”

盧郅隆說著,那份深沉似風捲殘雲般從面上消逝,輕鬆明快的笑意重新回到臉頰:“先用膳吧。”叫了聲來人,四個侍女低眉順目的垂手而立。

盧郅隆說著將安之按在桌邊,那桌上早早擺滿了膳房送來的菜肴,一盤鳳穿金衣,一盤龍鳳柔情,一盤翡翠玉扇,一盤清蒸江瑤柱,一品佛跳牆,一碟棗泥糕,一碗蜜餞銀杏。

“這不是你的成例,”盧郅隆轉而問月桂:“怎麼回事?”

安之笑道:“這是妾吩咐膳房送的,不想太過繁雜,若是大王吃不慣,妾再吩咐他們去做。”

盧郅隆笑道:“不必,寡人不過是怕你吃虧罷了。”

安之淺淺一笑,用一隻金鑲玉柄頂匙輕輕舀了幾匙湯,奉給盧郅隆,盧郅隆抿嘴笑道;“白日裏見宮裏的仙客來開得好,明日叫宮裏的匠人給你送上幾盆來玩賞,”說著用一雙紫檀嵌金銀絲玉鼎鑲銀著夾起一塊棗泥糕送到安之唇邊:“你有什麼想要的可以直接告訴元紓,不然直接告訴寡人也好。”

安之就他手中咬了一口,棗泥糕選用黃酒釀製金絲小棗,麵粉中摻了干玫瑰花製成的玫瑰醬,口味清甜香氣濃郁。安之臉色淡淡的透出了幾分緋紅之色:“倒是有一件事要問。”

安之算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白日裏瑞公公宣了一道上諭,這是為什麼?”

盧郅隆端起一隻孔雀綠釉高足杯一在安之杯上輕輕一碰,清凌凌,叮的一聲,他一飲而盡,面色微醺:“難道你不明白寡人的心嗎,你是我心中最高貴的,何必要跪旁人?”盧郅隆一揮手,幾個服侍的侍女應了一聲,低着頭退了出去。

盧郅隆緩緩躲到安之身邊,滿目柔情,崑崙玉燭台上燃着一隻紅燭,盈盈火光映在他明亮的眼中,他一雙笑眼,深邃多情他雙手扶着安之的肩頭,安之發間微微浮動着桂花油的香氣,盧郅隆的面頰微微發燙:“來。”

安之抿抿嘴唇,弱弱的呼吸似能引得她周身微顫,盧郅隆一手從她臂下穿過,一手抱她她纖細的腿,懷中的女子顯得很緊張,她輕輕摟住盧郅隆的肩,**細細,目光怯怯的躲閃。

盧郅隆抱着她走向房中那家漆面流光的拔步床,放下帳中幾重簾幕,唯有二人的世界,似更為深沉的專一。

“你聽好安之,寡人向你發誓,有生之年,決不侵衛國一寸疆土,決不傷衛國一人。”盧郅隆雙手緊緊箍住安之:“若列國敢犯衛國分毫,寡人必然出兵救衛,這下你放心了嗎?”安之雙手輕輕伏在他肩頭,目中愁苦似在剎那間消散,盧郅隆輕輕枕上一個青玉美人枕,安之的臉頰緊緊貼在他的胸膛上。

“寡人做這些,純粹是為了你,不論日後天下局勢如何,寡人答應過你的,一定會做到。”

安之凝視着盧郅隆的眼眸,彷彿年幼的孩童窺探星辰浩瀚的秘密,幔帳外,一直鎏金博山爐中潔白細膩的煙霧幽幽升騰,香煙繚繞,似好夢沉酣。

天剛蒙蒙亮,月亮漸漸的隱在一片泛白的光亮中,星辰漸漸暗淡,盧郅隆已經起身,他倚在床欄上,輕撫着尚在熟睡的女子的頭髮,女子氣息微微急促,緩緩睜開眼睛,盧郅隆淡淡一笑:“月落星沉,樓上美人春睡。敢問美人,昨夜可有相思夢?”

安之嬌嗔的在盧郅隆腰間一推,緊緊衣裳,也坐了起來,盧郅隆將安之攬在懷裏,安之輕輕推開他:“陛下,該早朝了。”盧郅隆站起身,帳外侍女宦官已經送來了溫水毛巾,擦牙的青鹽,乾淨的衣裳。

擦臉漱口,換上乾淨的衣裳,安之也起身潔面。

盧郅隆嘆了一口氣:“每日的大起,如今成了朝臣們謀私利的場所了。”他說著伸開雙手,安之輕輕替繫上玉帶,將玉帶上墜的飾品細細理好:“既然如此,大王何必要縱着他們。”

盧郅隆輕輕扶過了安之,凝視着她的眼睛,低聲警示道:“這宮裏人心複雜,寡人不能時時刻刻的盯着你,護着你,千萬要小心,若是有什麼對你不利,千萬不要忍氣吞聲。”盧郅隆輕輕在她額間一吻:“寡人不希望你受委屈。”

他換好了衣裳,便匆匆坐了轎攆上朝去了。

安之坐在銅鏡前,望着自己的面容,似有些蒼白無力,她從玉盒中沾了一點兒口脂,塗了唇色,餘下的敷在面上,淺淺的一層薄霞。

“主子,”月桂用玉梳蘸了榆樹刨花水輕輕的替安之梳頭:“大王已經免了您的晨昏請安,您身子虛弱,怎麼不再多休息一會兒呢?”

安之輕輕抿抿鬢邊的碎發,從妝奩中撿了一隻赤金鑲寶累絲偏鳳:“梳雙刀髻,快些,然後我們去給王后請安。”

月桂接了偏鳳,將定心髮髻束成兩股,兩鬢髮髻歸於頂心,纏在兩股底部,用暗划金片頂小簪子固定,最後將偏鳳簪在髮髻上,將兩個鳳尾輕輕搭在髮髻上。

月桂取了一套魯綉鶯蝶飛舞芙蓉牡丹爭艷衣裙,一條銀線摻白線絲絛,配一塊雙蕊凌霄崑崙白玉佩,垂着青綠流蘇。笑吟吟的問道:“主子,穿這一套可好?”

安之的指尖輕輕拂過衣裙,底色淡雅清爽,安之點點頭:“好,替我更衣。”

月桂將衣裙擱在床邊,轉身的當兒,安之忽然覺得天旋地轉,手腳發虛,踉蹌幾步,幾乎站不穩面前扶在妝鏡台上,緩緩坐下。月桂慌了神,忙過來扶安之:“主子,您怎麼了。”

“不知為什麼,頭疼病又犯了,”安之指着拔步床第二重簾幕外的雕花小柜子道:“第二格中有個黃龍玉瓶,替我拿來。”

月桂慌慌的翻出玉瓶來,安之打開瓶塞,從中倒出幾顆藥丸。含在口中,月桂倒了水來,安之吃了葯。緩了緩神。月桂將藥瓶收好,關切道:“主子,我去叫太醫來看看,您先歇歇吧?”

安之撐着站起身道:“不,咱們還是去請安,你去把衣裙拿來。”月桂勉強點點頭。

卻只聽見一聲瓷器摔破的聲音,月桂轉身望去,安之雙目緊閉,面色慘白的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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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之美人權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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