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新的生死買賣
“他真的會來嗎？”
“你放心吧，魏大人要維持他那套，懂禮守徳，正直老好官的形象，堂堂公主我的正式邀請，他是不會失禮不應，不給皇家面子的……”
清雅齋，月公主準備的宴菜擺滿了一桌，我跟着在側座，不覺間稍微有些緊張……
如此華麗的桌菜，從有記憶以來，其實還是第一次……
“我這樣坐在你旁邊，真的沒問題嗎？如果他已經知道我邪魔法師的身份，會不會當面發難……”
“放心，”月公主拍了拍扶住了我的手：“你現在的身份是我的救命恩人，即使到了父皇面前也一樣，如果魏大人忽然不顧皇家面子，不顧他長久以來維持的形象……
你是否是邪魔法師這點，說到底不過是靠他的一面之辭罷了，他要強行帶走你，除非把我也一起抓了！”
“……謝謝你。”
“嗯。”
月公主對我輕輕點了一下頭，彷彿在做安慰。
這次我不再以僕人身份躲在一側後面，而是直接坐在桌上側位，其實正是一種直接要對魏大人坦白開來講的意思……
幾刻鐘后，魏大人果然如約到來……
一身官服配上略微花白的雙鬢，正是典型的大唐國朝廷命官模樣。
伴隨着禮數周到的問候和拜見禮節魏大人進清雅齋后，魏大人終於和我們一起坐在同一個桌子。
簡單的進食后，月公主看時間已經差不多，便對魏大人示意了一下，轉移話題道：
“這位是誰想必魏大人早知道了吧”
之前除了簡單點頭外都一直無視了我的魏大人，現在終於再次把視線投了過來：
“不知，但應該是公主貴友？還請介紹？”
月公主轉頭對四周做了一個手勢，下人們都很識趣的往外側遠方退去了。
“我拜魏大人所賜‘失蹤’以後，從沙漠起一直到京城都幫助我的那個，當初魏大人全京城上下找瘋了的那個少年……”
“公主說笑了……但還請原諒老臣迂腐，跟不上公主的思維，這個笑話，恕微臣愚笨，沒有理解……”
月公主又抬頭看了一眼清雅齋外魏大人帶着的人，他們雖然是聽不到這邊的稍微小聲一些的話語的。
“我只是想問，魏大人以為，即使我再調皮，再隨意亂出皇宮，再不聽父皇的話，難道還會被罰蹲監牢或判刑不成？”
我對皇宮和朝廷里的爭權奪利的事情一直也保持這距離，難道魏大人還以我是你的對手，或者當作了未來的威脅？”
魏大人沒說話，繼續選擇沉默。
“不過，硬說我對魏大人的威脅……不就是我不小心知道了魏大人聯通敵國所籌謀的暗殺之事么？但魏大人卻錯失時機，無法實施，卻也不能怪我只能怪天………
魏大人可能又要問，老臣怎麼還是聽不懂公主在說什麼……
呵呵，魏大人別擔心，我們手裏不僅有當初一周前，魏大人滿京城找，甚至跑到了我的私宅敲門想要的，你們和敵國聯繫用的信件作為物證，”
說到這裏，魏大人終於露出了一點反應，三角眼裏的視線本能地往月公主那側轉了一下，但又迅速回復到了原位……
一直注意着他的反應的我，在心中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剛才月公主所言，其實就是我們的底牌了……
只聽月公主繼續道：“……而且，我們逃出元國樞密院，當然還拿了足夠的，只有元國樞密院的人才可能有的東西，作為新的物證……”
“公主說的話老臣真的是不很明白……一周前？”說著魏大人做了一個思考的動作：“哦……這麼說一周前在下確實在北城區，只見一個毛賊小孩悄悄潛入了北側一家私宅，於是起好心敲門警告主人罷了……”
“哼……這些都不重要……”月公主輕笑了一下后，繼續道：“魏大人私通敵國籌謀不軌什麼的，官居朝廷，職位高如魏大人，想必早已做好了安排把自己撇地乾乾淨淨了……之後我找父皇訴說，即使他全部相信，估計也會以為我是胡思亂想，誤判好人，徹查案件，找出的犯人再多，別說魏大人，估計連一個和魏大人稍微一點關係的人都不會在裏面……
但另一面，正如我剛才說的，不管魏大人如何努力，父皇也不可能對我怎麼樣……
既然不管我對父皇怎麼傾訴，朝廷和刑部、御史台怎麼查案，都查不到魏大人身上去，無法對魏大人構成威脅，而魏大人不管再怎麼努力，恐怕也無法真正威脅到我，也更沒有那個必要……”
月公主說罷看着魏大人，後者說道：
“不知道公主這些話語，到底是在說什麼？老臣真是越聽越糊塗了……”
“我要說的就是……既然我們互相都無法損傷，那何必在這裏費此周折呢？在下區區一小女子，本來對皇宮朝廷任何事務不感興趣，也因此一直保持着距離，現在卻忽然被卷進這種事情，正覺得不幸之極……
於是我想，我既然在父皇面前怎麼說都是徒勞，何不直接交出所有所謂的證據，雙手奉還給魏大人，讓魏大人覺得安心呢？
魏大人和元國樞密院密探聯繫時用的當時全京城上下找瘋了的那封信紙，以及只有元國樞密院才有的物件等等，這些物證……我何不就在這全部交還給魏大人呢？！”
月公主說著對我點了一下頭。我轉過身子，從一側凳子下面拿出了一個包裹，上面還捆着一個信封樣的東西，我拿出包裹，在桌子下方，微微往魏大人那方示意了一下……
魏大人似乎終於忍不住，轉頭看了我這邊一眼……並說道：“公主如此厚禮，讓在下實在有些不敢承受，在城外尋覓公主，不過是聽命聖上，盡職所為罷了……無緣如此厚禮相待，微臣實在惶恐……”
“你別忙着惶恐……”月公主道：“我雖然告不倒魏大人，卻至少會讓魏大人在父皇中生些嫌疑，損傷當今聖上對你信任度……這不正是魏大人如此謹慎佈局和準備防禦的原因所在么？
現在我們交出物據，放棄對魏大人的告狀和在庭上的指控，但也是有回禮要求的……而我們的要求也很簡單……就是一句話，要你放人！”
魏大人聞言后不說話了，好一會兒，他拿起桌上的小杯，放到嘴邊呡了起來。
……
公主剛才所言，其實句句在理，我們雖然告不倒魏大人，卻足以讓聖上對魏大人產生那方面的疑心，更何況物證人證都在……皇上也不是傻子，諸多事態，一聯繫起來，總會有那麼一絲端倪。而在伴君如伴虎，隨時都在刀劍上起舞做着激烈競爭的朝廷上，來自皇上的微微的懷疑，對頂級的大臣來說，終將會在之後的某個時刻，造成致命的打擊……
我們交出所有物證，放棄在聖上面前對他的一切起訴，要求的回報，只是他放人……這無論從哪個層面上來看，都是一個及其划得來的交易。
如此好一會兒后，魏大人終於放下了小杯子，說道：“公主的這個酒真是不錯，在下一喝就喜歡上了，能否再多喝幾杯？”
我和月公主都一時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只聽魏大人繼續道：
“承蒙公主愛戴，厚禮老臣不敢推辭，也只有笑納了。但想斗膽請公主再陪老臣喝幾杯……那邊的事情么，其實在下也不是很清楚，只聽說最近城南郊外廢舊寺廟後院，總有找不到家的人出現，不知公主方便的時候，可否派人去看看……”
這……
魏大人是答應了？！
我和月公主都在心中暗喜，月公主又問道：“不知魏大人所言的城郊寺廟，到底是幾日會出現找不到家的人？”
魏大人答道：“好事多磨，時間卻不待人……何不立馬現在？”
“現在？！”月公主驚訝地反問道。
這……魏大人不僅答應得快，答應的放人的時間竟然更快？
“正是因為公主沒想到，老臣才能安心……從而在下的下人去處理這個事務的時候，位置和情況等等細節才不至於暴露……明日正午，必定有人，請公主派人交接……
現在么，還請公主和你的朋友，繼續陪在下在這喝酒，等在下的下人去報信，得到報信的人處理完轉移的事務后，我們才散宴席，不知可好？”
我漸漸猜想到了他的意思……
魏大人雖然接受我們的買賣，但卻也怕這是我們使的計謀，會利用這個他傳令通知手下移出抓着的人的時機，探知他偷偷關押花晴，阿貓，阿星等人的地點……
我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吃驚……魏大人行事，果然心思縝密。
“好，明日正午，一言為定，”月公主略微思考後喊道：“再拿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