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隨心所欲
不知不覺的就到了五點多，九重內走出屋子后，我也跟了出去，站在院門口望着九重內的背影直到消失得無影無蹤。
今天的九重內沒有在我們家吃完飯，也是一件有些讓人反應不過來的舉動呢，明明一直以來不管多晚，都會蹭完飯再走的。
他啊，在今天好像也有一點心事呢，那最後的眼神很是讓我惦記着。
在某些事情上，他也好像有些察覺，也或許同我一樣，在心裏告訴自己什麼事都沒有。
一陣清風從巷口那頭吹到這頭，那如同仙女裙擺樣柔軟的風，拂過的那一瞬間，撫摸着我的全身。
好似將心間的所有愁慮都拂去了。
這五月多的風，好似帶着春天的盎然，又似攜帶夏日的燥氣。畢竟是要入夏了，天氣越來越接近夏日的溫度也不奇怪吧！
明明之前還在感嘆着這個春天的漫長，卻轉眼間在看到大街上大家變換的服飾后，又惶恐時間的流失。
不光人類是很糾結的存在，我們也很不能穩定自己的心呢。
望了身後空蕩蕩的巷子一眼，我正欲轉身往屋內走去，卻見九重內剛剛離開的那條巷口有幾個熟悉的身影。
而那幾人正是田中、日向、水谷和夏山！
看到四人的我站在了原地，看着他們離我的方向越來越近。
四人沒有說話，感覺是從未有過的沉靜。
而田中也沒有往日的嘰嘰喳喳，讓我也很是不習慣。
田中和日向兩兄妹並肩走着，二人臉上都十分平淡。而旁邊的水谷則是有些嬌羞的模樣，輕咬着嘴唇，眼眸里很是認真。
走在最後面的夏山，雙手抓着挎在肩膀上的書包帶子，盯着前方路面的雙眼好似出了神，恍惚中又在擔憂着什麼。
好像在來與不來之間徘徊着……
“欸，貓咪啊，你知道我們要來，所以在這裏接待嗎？我們可真是榮幸啊！”
只見上一秒還是一個安靜的美少年的田中快步走了上來，彎下腰將我從地上抱起，修長白皙的手指輕點着我的鼻子。“還是你乖，白吾那小子這幾天都在幹嘛呢，不上學也不接電話，讓人擔心死了。”
田中有些生氣，抱着我挑着眉往屋內走去。
我伸長脖子，從田中的胳膊處往後看去，看着後面的三個女生。
日向倒是和剛剛一樣，沒有什麼波瀾。慢慢悠悠的跟着田中走着。而夏山和水谷兩人卻好似有一絲相同，憂鬱中帶着些靦腆，但還是跨着腳步走了進來。
“白吾，你給我出來！”田中的大嗓門在屋內響了起來，聽起來確實帶着生氣的味道。
只見吾君從廚房內走了出來，有些吃驚的看着站在客廳里的人，特別是在看到水谷時，眼珠都要瞪出來了一般。
而當看到那個失魂落魄的夏山時，吾君臉上的表情有了些變化，眼裏的疼惜讓人羨慕。
不光是我會羨慕，這裏的另一個人也會羨慕。
會隱隱作痛羨慕……
“你們……怎麼來了？”吾君的腳步有些沉緩，臉上的表情有一絲僵硬，眼神里的疼痛又是那麼的讓人憐惜。
這樣的吾君，最能讓我的心無法忍受了，無法忍受看着他難受。
他的難受，就是我的心痛啊！
“我們怎麼來了，你小子最近怎麼了？招呼都不打一個就幾天不上學，打工的地方也不去了。你會這樣子，還是第一次呢。”田中皺着眉頭，生氣的意味沒有減卻，更多了一絲擔心。“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們？”
聽着田中的話，吾君微微一個不易讓人發覺的一怔，隨後眼神有些遊離。
輕輕一笑后拍着田中的肩膀。“我能有什麼事？不就是這兩天感覺身體有些累，就在家休息了。”
“那為什麼不接電話？”
“電話？”吾君有些不解的看着田中，隨後好似恍然大悟一般。“哦！為了不打擾就調成靜音了呢，我沒想到你們會打電話，所以……很抱歉。”
田中挑了挑嘴角，明顯的不相信，但是卻依舊說道：“最好是這樣，不然有你好看的。”
“你可是從來沒有這樣過呢，突然間可真是讓人很擔心。”田中說著側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夏山。“特別是人家夏山，本來就擔心你，卻又不接電話，搞得她恍恍惚惚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還有水谷，一直跟我們說著要來看看你呢，真是不讓人省心的孩子。”
夏山和水谷都紛紛帶着一絲嬌羞，那兩雙眸子裏的神色極其相似，即擔心又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的尷尬。
“對不起，水谷。對不起……西子。”
吾君像一個犯了大錯的孩子，很內疚的認着自己的錯。卻又好似刻意的想要將自己的內心隱藏起來，不給任何人看。
“你沒事就好了，雖然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因為太累不想上學，但是那擔心是真的呢。在見不到你的時候，這顆心裏很忐忑。”
夏山說著刻意側開自己的頭，紅紅的小臉很是誘人。“我啊，還以為是在我不小心的情況下惹你生氣了，是因為不理我才不接電話的。我很害怕啊，害怕白不理我，那樣的話，我該怎麼辦呢？”
夏山的聲音有些哽咽，銅鈴般的大眼裏，濕潤的閃耀着，更是惹人憐愛。
“對不起……我，真的沒有任何需要擔心的事情呢，而我的舉動卻害得這麼多人為我擔心，真的……很抱歉！”那雙手，那雙白皙的手，帶着溫暖的手掌，緩緩向夏山伸了過去。
我知道，吾君是不會忍心看着夏山難過的，無論何時何地！
他對夏山的心情，就像我對他的心情。
會想着讓自己去代替對方的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將世間所有美麗的東西呈現在對方面前，帶她看最美的風景。
他看着夏山時，眼裏的柔情與疼惜，讓旁人看了去都覺着難受。
他的心意，在他的眼神和那手無力伸出卻又停在半空的動作中展現着，那感情就像陽光一樣，被呈現在大家的面前，不需要隱藏。
也無法隱藏。
吾君停住了那要覆上夏山臉龐的手，強忍着傷痛將手收了回去。
他在刻意避免着什麼，像想愛卻又被限制禁錮着！
“對不起，我……”吾君別過頭強忍着悲傷說著這麼幾個字，大腿兩側下垂握緊的拳頭，更加準確無誤的將那個對夏山充滿愛意的吾君暴露了出來。
哪怕他在故意隱藏，想要剋制自己……
而這麼明顯的事情，不用刻意表達，屋內的所有人都能明白了吧！而在這樣的愛情里，總有人會受傷！
或者說，其實大家都在受着傷。
明明互相喜歡卻不能在一起的人在受傷，而看着自己喜歡的人有多喜歡另一個人，那會更心痛！
從頭至尾沒有說過一句話水谷，眼神從吾君和夏山身上移開，她的心情寫在臉上，她的悲傷也在臉寫上。
眼前的畫面對她來說，是燒得正旺的火堆，離得越近越久，越是讓自己被灼燒得疼痛。
隨後，她抬頭看着吾君，咧嘴露出以往她那開朗可愛的笑容，卻帶着一絲苦澀。
比苦瓜還苦。
“看到白木你沒事就好了，連招呼都沒打就擅自跟着田中他們一起來了，真是抱歉呢。要是……給你們帶來了什麼困擾的話，我真的很抱歉。”
水谷說著對着我們鞠了一躬，眼裏的落寞讓人心痛，想要把這個女孩子抱在懷裏，給她最溫暖的安慰。
而她的動作也讓我們驚呆了，她來看吾君，按理說還是我和吾君該感謝她啊，而她卻對我們道着歉。
這樣的舉動讓人很搞不懂，卻又讓我有些似懂非懂。
“水谷……”
“只要白木沒事，就安心了呢。”打斷吾君話的水谷繼續說著，那讓人疼惜的笑容依舊掛在她的臉上。
“果然，是要親眼看到那個溫暖的白木呢，擔心一個人，必須要親眼看到他的狀態才能夠安心啊。不然……”
水谷的眼眶裏，流出讓人驚訝的東西，她的每一個舉動，都讓人愣住了。
我們靜靜的看着水谷，看着她眼眶內決堤的洪流。
“我這個人啊，還真是莫名其妙呢，對吧？明明根本不需要我的擔心啊，明明……但是卻總是控制不住呢！明明告訴自己要遺忘，明明覺得自己一定可以忘得一乾二淨，卻還是忍不住呢。”
“一直告訴自己，只要看到那個人幸福了，自己也就滿足了，不管對別人有多好，那都不是自己，所以不要羨慕，更不要嫉妒。但是看到那種自己得不到的柔情和眼神時，這顆心很痛，無法冷靜。”
水谷伸手接住自己的淚，將滿手掌的水珠握緊，卻從指縫間流了出去。
“喜歡一個人，是無法隨心所欲的啊！”
吾君向前跨了一步，看到為了自己疼痛的人，他會更疼痛。“水谷，我……”
水谷輕輕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依舊。
明明帶着淚水，那張可愛的小臉都哭花了，她還是帶着笑容。
那個她自己一直以為是水谷幽的存在，一直認為是水谷幽的笑容，卻在這個喜歡吾君的水谷雪臉上展現了出來。
其實，一直以來，哪怕是在大家面前可愛、活潑愛笑，性子像極了當年的水谷幽，但是水谷雪就是水谷雪。
儘管依然愧疚於死去的姐姐，但並沒有像她自己認為的那樣，那個受歡迎的自己是姐姐的人格，而自己只配蹲在黑暗的角落裏被侵蝕。
不管是受歡迎的開朗的水谷，還是想法極端、會憎惡的水谷，她們是同一個肉體，同一個名字。
亦是同一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