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李氏動蕩
太醫來的很快,皇帝有問題,他們如何敢耽擱。
但是也正是因為生病的是皇帝,他們如何敢下猛葯去救治。
“太醫,你快說說,皇上到底嚴不嚴重。”
方離一向很有耐心,但是也被這白鬍子太醫,磨得好脾氣都沒了。
“方公子,皇上他......”
太醫整張臉上的所有褶子似乎都在忍不住打結,方離心中憋悶,卻也不敢太過大聲催促。
“皇上這是風寒,加上心中鬱結,因此體內的火氣無法發散,才會暈倒,只是老臣建議還是先用藥溫養為主,待皇上醒來后,再更換藥湯。“
方離雖然早知太醫開的必定是些溫和的方子,不敢下多大的猛葯,只是現在是特殊時期,秦元敏若是一直躺在床上,那麼不等災情平息,這大榮的天恐怕就要換了。
即便如此,方離也不敢冒險真的讓太醫為秦元敏下一劑猛葯,她身子虛弱,再下猛葯,很容易再次傷到元氣。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這種束手束腳,無計可施的感覺,真的是讓人感覺糟糕透了。
“有勞太醫了,先去煎藥吧。”
方離打發了太醫出去之後,便一直不停的在房間走來走去,事情太過艱巨,一個弄不好,他們都要陪着大榮,葬身榮京。
再次望了眼躺在床上睡得昏沉的秦元敏,拓跋致眸中閃過一抹銳利,打開了門走了出去。
他去的方向,剛好是紅風的房間。
方離到的時候,紅風一直躺在床上安靜的睡覺,她這幾日一直在外奔波,剛好趁這個時候調息。
在察覺到門外有人靠近的時候,紅風迅速的坐起。
目光清明而警覺,像是從未睡着過一樣。
“誰?!“
紅風悄無聲息的靠近門后,若不是沒有感覺到外面來人的殺意,恐怕她會躺在床上守株待兔。
“是我,方離。”
微微嘆氣,方離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吱紐”
門開,紅風衝著外面來回打量了好幾眼,沒有看到負責看守她的侍衛。
“別看了,他們被我調走了。”
沒有介意什麼男女大防的規矩,方離繞開紅風,先進了房間,坦然的坐在椅子上,還讓紅風順手關上房門。
“方公子,皇上呢?”
由不得紅風不疑惑,雖然方離平日裏與她也算相熟,但是繞過秦元敏這個正經的主子,來找她這個小宮女,這其中的曲折,由不得人不懷疑。
“元敏病了,太醫正在給她煎藥。”
方離話說一半,紅風便臉色大變,着急的要衝出去,卻被方離攔住了。
“大夫說她一時半刻醒不過來,今日在你被困這裏之後,瑤芳殿內發生了一件事。”
方離細細的對紅風講了杭錦惠在大殿上說的有關大榮邊疆災情一事,也不管她有沒有聽懂,不論大小,一應細緻的全說了。
“元敏的身子,你陪在她身邊這麼多年,不會不知道,我想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聲音鄭重,方離甚至站了起來,半彎着腰躬身在紅風面前。
紅風原本因着大榮得情況而擔憂的面孔,在望着方離的舉動時,越發的嚴肅。
大榮的死活,與她何干。
可是秦元敏,那個一心待她的女子,卻由不得她不關心。
“方公子請說吧,只要不危害到皇上,奴婢一定竭盡全力。”
因着紅風的這句承諾,方離眼中的寒冰,悄悄融化了少許,面上緊繃的肅然,也不再那麼可怖。
“我想,讓你替我守着御書房的門,在元敏養病的這段日子,由我,來替她處理國事。”
紅風眸子倏的睜大,不敢置信一般的連連搖頭。
方離大急,一把拉住了紅風。
“你聽我說,元敏本就體弱,這風寒之症向來去的慢,國事繁重,你難道忍心壓垮了她!”
不得不說,方離的這句話,實實在在的擊中了紅風的軟肋,讓後者喉嚨一噎,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答應嗎?為了元敏的身體。”
“不答應?為了元敏的心情。”
紅風的心中在不停的天人交戰,完全失去了平時的淡定與從容。
“之語,不必了。”
紅風這邊還未做出決定,秦元敏的聲音便傳了過來,方離詫異的抬頭,望着秦元敏扶着門檻不住喘息的身影,只覺得自己的都心尖忍不住泛起了心疼。
“元敏,你怎麼醒了?”
紅風眼快,早一步扶住了秦元敏,方離站在距離秦元敏三步之遙的地方,語帶關切。
“無事,出去搜尋長衍的人馬回來了嗎?”
方離語塞,因着擔心秦元敏,他竟是把這件事情給忘了,正猶豫着的時候,影一及時的出現了。
“皇上,李懷休李大人在御書房等候見駕!
秦元敏心中激蕩,臉上便帶了些許出來,她急急的招呼了方離與紅風,便向御書房的方向走去。
“李大人,如何?找到了嗎?”
不過剛踏進御書房的殿門,秦元敏的詢問聲便一個個砸了過去,李懷休依舊是那副方正的外表,卻再也不是當初他們所認為的那般良善的人了。
”回稟陛下,榮京城內並沒有找到有關世子的消息,不過微臣詢問了守城的侍衛,有一位北胡樣貌的少年駕着一輛藍頂馬車出了城門直往南去了,因此微臣猜測,那位少年,很有可能便是世子。“
秦元敏早在李懷休說,藍頂馬車直往南去的時候,便猜到了李懷休口中的那個人,必定是拓跋致無疑。
不然這種時候,誰還會往水患嚴重的災區去!
她應該想到的,他在出宮之前,就曾對她說過,要陪她守好大榮,要替他肅清蛀蟲的。
他必定是聽到了什麼有關災情的消息,才義務反顧的朝邊疆趕去。
這份情意......
秦元敏眼眶的濕意來的迅猛而極速,李懷休詫異的抬頭望了眼,只看到略微秦元敏略微紅潤的眼眶,眼淚已經失去了蹤影,像是從未來過一樣。
“有勞李大人了,朕已經知道了,對了,不知道李大人家中,可有一位名喚李言的人?”
秦元敏說話的時候視線一直緊緊的盯着李懷休,若不是她盯得仔細,恐怕還真不一定看的到李懷休眼睛裏那一閃而過的殺意。
“哦?皇上可是聽別人說了什麼?!”
被自己的臣子不答反問,皇帝做到自己這個份上,也是夠憋屈的。
秦元敏笑了笑,像是沒有察覺,態度依舊謙和有禮。
“無事,只是最近與太後娘娘閑聊時,無意中聽到的。”
這話里的意思,就值得推敲了啊。
“李懷休,魚餌我已經給你放好了,就看你上不上鉤了啊。”
秦元敏眸子帶笑,心內卻是一片陰沉,李懷休面上的神情偽裝的如此之好,若不是李言的和盤托出,恐怕她還真的難以想到,有着這麼一張方正醇和的面容的人,竟然是一條披着羊皮的惡狼。
若是李家得知自己處心積慮想要藏好的罪人李言,在胡家的手上,那可就有意思了,有什麼能比,自己企圖染指別人也處心積慮想要得到的東西被人發現,更加讓人惱羞成怒的事情呢。
想必,是沒有的。
御書房外的雨聲像是被點了靜止的法力,瞬間消失不見,雷聲驀然炸響,正暗自沉吟的李懷休一驚,藉著閃電的光暈望着靠在御案後面的秦元敏,驚懼與害怕,開始在他的心中蔓延。
“不知皇上可還有事?若無事,微臣便先告退了,禁衛軍晚上巡夜之事,微臣還需要去安排一番。”
李懷休行禮的動作帶着些許恭敬,看在秦元敏的眼裏,卻說不出的譏諷。
她就這麼半闔着眼皮無聲的坐着,室內的靜默在不斷的蔓延,李懷休迅速的瞥了眼一直站在秦元敏身側的方離,妄圖藉著昔日自己相幫的夾帶着利用的恩情,讓方離為他說話。
只是他卻沒有想到,這一眼看過去的,不過是方離的後腦勺罷了。
沉默,寂靜,對待一個心內有鬼的人來說,那股無聲的壓力,無疑會讓人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餘光瞥見李懷休的臉色變了幾變,秦元敏像是大夢初醒,才回過神一般,頓頓的輕咳了一聲。
“李統領,你怎麼還在這裏?”
疑問,秦元敏的面上帶着純粹的疑問,像是她真的沒有注意到一般。
李懷休咬了咬牙,卻不得不壓下心中的悶氣。
“微臣告退。”
不過四字,李懷休將目無皇權,表現的淋漓盡致。
秦元敏輕笑一聲,望着李懷休離去的背影,臉上帶着毫不掩飾的狠辣與殺意!
長衍若是替我度過了這次天災,我將這大榮,送給他又何妨!
只不過這送,也必定要送他一個,還算乾淨的大榮。
秦元敏心中的念頭一閃而過,卻留下了深刻的烙痕,印在心底,始終銘記。
而李家,將是秦元敏肅清大榮蛀蟲第一步要處理的臭蟲!
無人可以阻攔她的腳步,誰都不行!
“元敏,你是想引起李家心中的驚懼,夜探黑形牢?”
只不過是聽了兩人之間的對話,方離竟是推測出了秦元敏的意圖。
而秦元敏也從未有過想瞞着方離的打算。
“當初將李懷休升為禁衛軍統領的時候,我可就是為了今天,一方面一直不願真正歸順於胡恪瑾的李家,本就遭他惦記,現在又出了一個禁衛軍統領,我這可是送上門的理由給胡恪瑾讓他收拾李家,沒想到胡恪瑾竟真的是個蠢的。”
秦元敏面上不屑,眸光如冰,銳利無比。
“而這次,身為禁衛軍統領的李懷休,想避開禁衛軍送一個人去探查黑形牢,是什麼難事不成?只要他敢來......"
秦元敏原本平放在桌上的手掌驀的緊握成拳,青筋凸起,帶着慘烈的意味。
說出口的內容,卻突然轉了話題。
“之語,可否麻煩你去驛館送一封信與北胡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