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亂世將起
一股巨大的憤怒與失落迅速的籠罩着秦冕，甚至，他的內心還有着一種說不出的害怕。
“是個公主，是個公主，怎麼會是個公主，天要亡我大榮！”
沒人知道這個皇帝在想什麼，所有的人都覺得，皇上喜怒無常的毛病又犯了，沒人會想到一個昏庸的皇帝也會在乎自己的國家，不，秦冕在意的從來都不是自己的國家，江山社稷與他何干，天下百姓關他何事。
他不過是怕秦氏祖先的怨怪而已，這比一個無為的皇帝更可憐，身為一個皇帝，本應無愧天地，不懼陰靈，可他竟然對這不知何在的祖先魂靈避如蛇蠍，膽小如鼠，蠢笨如豬。
秦冕頹然的坐在一片狼藉的御書房的地上，偌大的御書房，空寂的只有粗重的呼吸聲，像極了破舊的風箱，苟延殘喘。
“皇上，準備好了。”
高庸假裝看不見這一地混亂，垂着頭小心的站在門邊的陰影里說道，幾個小太監想要進去收拾，高庸擺擺手示意他們先下去。
笑話，他可不敢保證現在進去皇帝會做出什麼事來，他還想多活幾年。
秦冕沒有理會高庸，爬起來自顧的朝偏殿走去，高庸看了一眼，迅速的跟上，影一看到人都走光了，摸摸鼻子，也迅速的消失不見。
高庸忐忑的看了一眼自從進了內殿便一語不發的皇帝，試探着問道：“皇上，可是要換常服？”
看到秦冕微不可聞的點了下頭之後，高庸麻利的從拿出了一件青色袖箭袍，連帶着重新幫秦冕梳頭冠發，一切都打理好之後，高庸識相的退到一邊。
“嗯，走吧。”
秦冕仔細的看了一眼銅鏡中的人，心中劃過一絲滿意，抬腳向外走去。
御書房外停着一頂平平無奇的小轎，秦冕多瞅了兩眼，這才在眾多驚惶的心思中上了轎。
“起轎——”
高庸拉長了調子尖聲叫着，恭身隨侍在轎子一側，準備跟着秦冕一起出宮，秦冕的心思隨着轎子顫巍的移動也在不停的抖動着，帶着一絲奇妙的緊張感。
“高庸，你不必隨朕去了，這皇宮吵得很，你去告訴皇后消停些，她的首飾早被朕毀了！”
高庸正在猜測着秦冕出宮的意圖，就聽到了他的吩咐，頓時有種劫後餘生的喜悅，幾乎立刻便告辭退下了，在這深宮，很多時候，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高庸不敢耽擱，招手讓他的乾兒子過來，囑咐他跑一趟後宮。
“乾爹，皇上為什麼要毀皇後娘娘的首飾？”
小高公公也知道這不是一趟好差事，但是他還要靠高冕提攜，因此不敢違背他的吩咐，只能儘力打聽，防止自己撞到槍口上，高冕對這個乾兒子恨鐵不成鋼，聰明有餘，好奇心太重，在宮裏，好奇心重的有幾個能活到最後，接著說出來的話就帶着些不耐煩。
“你問咱家，咱家哪裏懂皇上的心思，丞相大人怎麼可能送皇後娘娘首飾。”
小高公公眼睜睜的看着高冕撣了撣拂塵就揮袖而去了，只好在心裏一邊求神拜佛一邊腳步不停的直往後宮去了。
秦冕感覺像是過了一瞬，又像是過了很久，轎子終於停了下來，只是他的心還懸在半空，搖搖晃晃落不到實處，秦冕下了轎，一步步的向庵堂深處走去，每走一步，就像是重重的踏在自己的心尖上一般，他不知自己此刻到底在想什麼，又或許是想的太多，反倒無處可想。
早已有人進去稟告過，青風庵的住持師太剛迎出來就看到一臉若有所思的秦冕，她沒有出聲打擾，只是站在秦冕身側默默引路。
“師太，她可好？”
“阿彌陀佛。”
了渺師太雙手合十，念了念佛號，緊接著說道：“貧尼不敢妄言，施主一看便知。”
秦冕絲毫沒有在意了渺師太語氣中的不敬，像是不在意，又像是早知如此。秦冕自己也許並不知道，在見到了渺師太之後，他的步伐便急切了許多。
“師太，你聽，是她在哭，她怎哭的像貓兒一般。”即便自己從來都沒有過孩子，但是他也知道，一般的孩子即便剛出生哭的也很響亮，不會如這個孩子一般，哭聲幾若不可聞。
了渺師太早在秦冕剛進房間的時候就將孩子抱在懷裏了，孩子很瘦弱，皮膚泛着不正常的蠟黃色，秦冕才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下去了。
了渺師太看了幾欲落荒而逃的皇帝一眼，便專註在懷裏的孩子身上，秦冕有些郝然，說話的聲調也有些艱澀。
“師太，這孩子便拜託給您了。”
聽到拜託，了渺師太的神色稍有緩和，只是說出來的話還帶着冷冰冰的味道。
“皇上多禮了，貧尼當時既然沒有將這孩子拒之門外，現在更不會做出讓你帶走的事來，更何況，你那後宮....”頓了頓，師太不自然的轉了個語調。
“皇上給這孩子取個名字吧，也算個證明了。”
秦冕頓了頓，張口欲說些什麼，卻還是沒有反駁，思考了許久，才開口。
“便叫她，元敏吧。”
“元敏，元敏——”
了渺師太反覆念了幾次，看了秦冕一眼，算是默認了這個名字。秦冕順着師太的視線看了看還不知事的孩子，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麼，卻終究還是一語不發，轉身便回去了。
了渺看着已經走出房門的皇帝，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終於還是開口說道。
“皇上，子嗣之事，切勿憂心，一切自有緣法，上蒼早有安排，阿彌陀佛——”
說完，了渺沒有再看秦冕，掩上了房門，只一心一意的照顧秦元敏去了。
秦冕在門口站立良久，終於還是離開了，沒人知道，在他佇立在那扇甚至有些破舊的木門前，聽着門內一聲聲嬰兒稚嫩的哭聲時，他在想什麼，只是，在這以後，秦冕越發的荒淫無道，後宮嬪妃數量更是空前的達到了近三百人，朝政混亂，一應事務皆由三朝元老，朝廷的肱骨大臣，丞相胡惟亦處理，官員請奏的摺子堆滿了御書房，早朝也失去了秦冕的身影，大榮，愈發的混亂了。
了渺師太看着逐漸長大的秦元敏，眉間一片憂色，可惜秦元敏還小，她衝著一直照顧着她的了渺師太“咯咯”的笑着，毫無防備，一片天真，沒人想到，這個孩子，將來會給大榮，帶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