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再遇白靖

第五十四章 再遇白靖

本是闔家團圓,喜氣洋洋的元宵佳節,虞小樓也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坐在了吳晴的身邊,能和她說上幾句話,一起看看戲,卻因為這一夥來者不善的日本人,掃空了興緻。

即便身邊坐着的是虞小樓整日心心念念的吳晴,虞小樓也坐立難安,他怎麼瞧都覺得那伙日本人就盯着他呢。這樣的情況下別說讓他虞小樓想出個辦法來,就是讓他靜下心,都難如登天。虞小樓把腦袋轉向了屠佛,屠佛倒是沉得住氣,好像視若無睹似的。

“把人家腿弄成那樣的可是你!咱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啊!”

“他們動我,就是動南京城的大部分權貴,他們有氣,只能找你撒。況且南京城還有洋人呢,日本人要是動我了,洋人也不樂意他們這麼囂張。”

屠佛看也不看虞小樓,只是一兩句點明其中要害。虞小樓揪着自己的頭髮,煩悶的低下了頭,合著他是孤立無援,什麼都得靠自己來啊。

再跟這兒待下去,虞小樓覺得自己就要煩死了,不光他看着那一桌的日本人犯怵,看着那屠佛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更是讓他來氣。那日本人的腿也是他屠佛砍的,跟虞小樓有什麼關係,虞小樓心裏叫着屈,可是《點將歌》在他手裏,他是有口也難辨。

“不舒服,回去歇着了。”虞小樓給吳晴打了聲招呼,站起身就朝着後院走去。吳晴看着虞小樓,先前還好好的呢,怎麼突然就不舒服了。

她眨了眨眼,覺得虞小樓身上肯定藏了很多很多秘密。

虞小樓搖搖晃晃的走到了後院,他不想回房,他知道小毛頭在房間裏,小毛頭整天上躥下跳,嘰嘰喳喳的跟只猴子似的,若是平時他還覺得有意思,可是現在他實在沒那份心情,反而看着了必定心煩意亂的,還不如找個清靜的地兒就這麼獃著呢。

虞小樓暗自盤算,屠佛是怎麼也指望不上了,靠自己的話,跟金不渙金老頭也只能勉勉強強的鬥上一斗,可是照着今兒的情況的看,金不渙和日本人都勾搭上了,那他虞小樓不要說一成勝算了,連一成全身而退的可能都沒有。

“要不就把這《點將歌》送給他們得了吧。”

虞小樓自言自語着。

但他緊接着搖了搖頭,為了圖他這本《點將歌》,日本人被屠佛削了條腿,金不渙關了幾天的賭坊了,這虧出去的銀子就無數,更別提他搞臭的名聲了。虞小樓要是簡簡單單就把《點將歌》交了出去,他就沒了籌碼,回頭要是金不渙和日本人秋後算賬,好些這南京城他是呆不住了,差些連小命都得搭進去。

橫豎都沒個辦法,虞小樓撓着腦袋,越想是越煩悶,他怎麼盡攤上這等破事兒。虞小樓更怕的是那些個日本人,故技重施,暗夜潛進塗宴樓,殺人劫走《點將歌》。

“操他丫八輩祖宗!”

虞小樓實在是忍不住罵了一句,這燙手的山芋怎麼總在他虞小樓的手裏,一樣接一樣,難道真跟劉仁方說的似的,是個什麼奇人?虞小樓趕緊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得趕緊吐了。

“這他媽哪是奇人,整個倒霉鬼!”

宴廳是一派喜氣洋洋的氣氛,夥計們也都聚在一起,在房間前的小院裏過着自己的元宵節,這后廚小院裏只有個虞小樓的煩悶的覺得透不過氣,剛過上每半天的安穩日子,就又來了這種禍事。

虞小樓站起身來,他想去廚房拿些酒喝,反正此刻他怎麼樣都是束手無策了,喝喝酒解解悶,說不定還能想出一兩個可以一試的法子來。虞小樓剛起身走到廚房前,手還沒推門,就聽得廚房裏有着細碎的動靜,他停下了正要推門的手。

“塗宴樓這麼豪氣的酒樓,不至於有耗子吧?”虞小樓心裏這麼想着,再說他整日進出這間廚房,要是鬧耗子,他肯定早就知道了。

就沖屠佛對做菜的那份認真,這廚房就不會有耗子。

“難不成是鬧賊了?”

虞小樓心裏打定了是鬧了賊,他也覺得無奈,這宴廳里非富即貴的這賊人不偷,跑到廚房來偷幾口吃食,還真是個損賊。轉念一想,當初在北平的時候,他虞小樓不也是個只能偷幾口吃食的損賊嗎。

他輕緩的推開了門,門之間的縫隙一點點的變大,廚房裏昏暗的油燈下,一個背影正坐在灶台上,發出了大口咀嚼的聲音,好像吃的很香,左手還握着一壺虞小樓正想拿的酒,又吃又喝好不痛快。

虞小樓望着他,心想着老子正煩的沒邊兒了,這小賊還快活的不行,喝的還是他的酒,一里一時氣上來,原本想裝作看不到放他一馬的心思也沒了,虞小樓合計着算他丫倒霉,今兒就抓他了。

這小賊吃喝的正快活,何況虞小樓腳底下是有功夫的,他走路要是不想被這小賊察覺,自然是可以做到悄無聲息的。虞小樓離這背影越來越近,卻越看越是眼熟,尤其是那小賊腦袋後面扎了個辮子,辮子上的頭髮凌亂的蓬開。

虞小樓伸出手去,揪住那小賊的領子,小賊反應也十分迅速,一察覺自己被人逮着了,手底下一閃,身子還沒轉,明晃晃的刀刃就劃破朝着虞小樓而來,刀劍直逼虞小樓的脖頸。虞小樓身子一閃,手卻沒有放開那小賊的衣領,躲開了這一刀。

小賊這才轉過身子,與虞小樓四目相對。

“白靖!?”

“虞小樓!?”

二人不約而同的發出一聲驚呼,白靖收起了手裏的小刀,虞小樓鬆開了揪着領子的手,二人也沒個吭聲的,互相看着,都擠了個極為難看的表情,好像是看見了這個世界上最不願意看見的東西似的。

“你怎麼在這兒?”

“你怎麼在這兒?”

又是異口同聲,二人總覺得對方都是在給自己找茬兒似的,都是一副有氣說不出的樣子,白靖皺着眉,他打心眼裏知道,撞上虞小樓,准沒好事兒。這倒也不是什麼預感,是他知道,虞小樓肯定又要讓他做什麼,而他又跑不掉。

“您領火堂白大爺,怎麼就淪落到偷口吃的?”

“你還沒死呢?”白靖沒好氣的回擊虞小樓。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我要是沒記錯,您白大爺還差我件事兒沒辦吧!”虞小樓想起他跟白靖在天津城的交換條件,眼瞎他正是雙拳難敵四手的時候,怎麼著得把白靖給拉住了,幫他辦辦事兒。

“我去你丫的,你怎麼不說你丫在那客棧里曬了我三天連個屁都沒放出來。我都當你丫死了。”

“那這事兒是沒用着你,現在用得着你了。”

白靖蹬着虞小樓,這無賴的嘴臉讓他氣的說不出一句話來,又喝了一大口手中的酒,長舒了一口氣。他白靖雖然不是哪一號的正人君子,但是也不像虞小樓這般,盡使些地痞流氓的手段來。

“哎!你偷吃的這隻叫花雞,還有這壺酒,都是上好的。白大爺你現在欠了我很多錢嘛!”虞小樓指了指燒雞和酒壺。

白靖咬着牙,直想把這燒雞和酒都砸到虞小樓的臉上去。一隻燒雞和一壺酒能值多少錢,虞小樓這是變着法的想要整他呢,白靖也是自認倒了大霉了,要怪只怪自己小時候不愛練輕功,現在被虞小樓這小王八蛋給擒的死死的。

“你放屁!老子上街隨便轉悠轉悠,‘借’來的錢都能買了一缸燒雞了!”

虞小樓聽完這話也不氣,倒還饒有興趣的看着白靖,點了點頭。他眨着眼睛,嘴上咧着笑。白靖看着虞小樓這張臉就覺得沒好事情,果不其然,虞小樓抓住白靖的衣領,扯着嗓子大喊了起來。

“抓賊啦!抓賊啦!”

“抓賊啦!!!”

“操你丫的!”

白靖大罵著虞小樓就要跑,他剛從虞小樓的手裏掙脫出來,還沒跑幾步,虞小樓就又堵在了他的面前,這廚房就這麼大的地方,任白靖如何逃竄,都逃不過虞小樓。虞小樓的腳下生風,跑的飛快,幾步便堵住白靖的去路,玩起了貓抓老鼠的遊戲,一邊嘴裏還要大喊着,把人都引了過來。

等白靖眼看就要破門而出的時候,門前一個高大的身影堵住了他的去路,把他一把抓住,力氣之大,任何白靖如何也掙脫不開。白靖這才抬頭看看,這是個光頭大漢。

“死禿瓢...不、屠佛老爺,這人可偷了一壺杏花村,吃了你一整隻叫花雞。”虞小樓一面朝著屠佛說著,一邊忍住了笑意。

“做兩個月的工抵債。”

“好咧!”虞小樓答應的快,一臉奸笑的望着白靖,白靖此刻恨不得把虞小樓千刀萬剮,自己好好的一路上穿州過省,結果到一遇到了虞小樓,就吃了他幾口燒雞,喝了幾口酒,就得白乾兩個月,恨的白靖牙根都痒痒。

“虞小樓,他給你做幫工,他跑了,錢你來還,人是你抓住的你可看好了。”屠佛指了指虞小樓,虞小樓點了點頭,他都恨不得把白靖拴起來。

“小毛頭,你搬出去睡,這人和虞小樓一間房,好讓虞小樓看嚴點。”屠佛又吩咐吩咐了小毛頭,這才鬆開了抓着白靖的手。

白靖惡狠狠的盯着虞小樓,虞小樓也不知道從哪找了根繩子,把他白靖捆了個嚴實,丟在了房內。白靖心裏叫着苦,可表面上卻沒表現出一點來,這虞小樓是個無賴,那光頭也是個奸商!

連一隻雞,一壺酒都沒吃完,就要給他白乾兩個月,這禿頭和虞小樓還真是絕配,難怪湊到一個窩裏了,白靖心裏這樣想着,嘴邊不由的罵出了聲。

“都他媽不是玩意兒!”

白靖被虞小樓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直勾勾的盯着虞小樓,恨的他壓根痒痒。虞小樓盤腿坐在床上,笑的是合不攏嘴,白靖又落到他手裏了。

“你說你偷誰不好,偷南京城裏最不該得罪的塗宴樓。你那《領火堂總綱》上面沒寫着下手之前要掃聽掃聽啊?”虞小樓自己小口的喝着酒,還要把酒杯放到白靖的面前饞饞他。

“我他媽要早知道你虞小樓在南京城,寧可多繞他三天路,我也不會來!呸!”白靖眼看着酒杯在面前晃,氣的他往酒杯里吐了口口水。

虞小樓掃興的把酒杯扔到一邊,沒了之前的得意。

“你知道劉碧晨去哪裏了嗎?”

“再也沒見過,後來我卻客棧,她也不在了。”白靖無奈的搖了搖頭,虞小樓的神情猛的暗淡下來。

雖然他早已知道是這種結果,但是他似乎還是有些難過,不僅是因為他辜負了劉仁方的遺囑,他更難過的是無法想像劉碧晨那樣一個姑娘隻身一人在這麼個兵荒馬亂的世道,一想到她這副下場是因為自己,虞小樓就難以安心,也許劉碧晨已經恨死了他。

“你把我綁着當幫工,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把你白爺我放出去,一天!只要一天!我就能給你圈一百個大洋回來!我他媽還有正事呢!”白靖真是不明白虞小樓到底要幹嘛,他也看出來這南京城富饒繁華,他出去還不是如魚得水。

“對啊,你說你是路過南京城,那你是要去哪?”

“長沙!找我們領火堂白家的世交,點金堂的潘家。”白靖不耐煩的說道。

虞小樓這才想起,當日在白家大宅地下,關於那一對白玉獅子的故事,這一對白玉獅子歸了白家,那一對白玉老虎,就歸了潘家,也算是兩家交好的信物。要是白靖真得了潘家的幫助,在恢復他白家在領火堂的地位,也是未可知的事情。

想到了這兒,虞小樓突然意識到,白靖身上肯定裝了什麼信物,那白玉獅子又大又重,不可能隨身帶着,但他口說無憑,總不能站在人家家門口兒大喊他是領火堂白家的後人,他敢喊那人家也得信啊。

虞小樓趕緊摸起了白靖的衣兜,白靖動彈不得,只能嘴裏謾罵著,虞小樓也管不得那些了,他到處摸摸尋尋,可算是從白靖這空空如也的兜里,摸出個珠子一樣的東西,他一把掏出來,白靖破口大罵一聲,虞小樓也沒聽清白靖到底罵了句什麼。

他的手中攥着那玉珠子,通體圓潤,上面雕刻的如真似幻,只不過一另一面的刀工與雕工都粗糙了不少。這仔細一看,虞小樓可算是想起來了,這玩意是那白玉獅子的眼睛。白靖也知道白玉獅子他哪裏拿得動,居然把這白玉獅子的眼睛剜了下來,當做信物,這是要奔着長沙,投奔潘家去了。

虞小樓把這白玉獅子的玉眼睛往自個兒的兜里一裝,然後看着已經怒不可遏的白靖,這下他說話才有了底氣,白靖要是不聽他的,走了也沒有用,玉眼睛在他手裏呢。

“你幫我個忙,我立馬放了你!還把這玉眼睛還給你。”

“老子不信你!幫完一件又要一件。”白靖可不信虞小樓,虞小樓放了他,債可是要自己還,虞小樓可不是那號能吃虧的主兒。

“你放心,我欠着死禿瓢一千多個大洋,沒個三年五載走不了,這裏面的事兒說了你也不明白!反正你虞大爺我是債多不壓身,你要是幫了我,明兒你說不定就能走了。”

虞小樓把玩着手裏的玉眼睛,一個勁的掂着,白靖生怕他給摔碎了,那他這一趟從天津到長沙,可就白來了。

“說!什麼事兒?”

白靖皺着眉頭,咬着牙不甘心的開了口。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最後一個江湖痞子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最後一個江湖痞子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五十四章 再遇白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