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烏零露也不知道她到底走了多久，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水的感覺已經消失前方始終有一個若隱若現的影子，很龐大很繁茂就像是……一顆巨樹。每當她以為自己失去了方向時那個稚嫩清脆的聲音就會突然出現，十足的一個頑皮孩童樣。
“那個傢伙怎麼沒和你一起，真是奇怪了，當初威脅我不讓我說話，現在居然又撒手不管你了。結果你還不是來了我這兒？”
“你到底是誰？”
“你到了就知道了。”
“那你剛才口中所說和我一起的那個人是誰？為何說他不讓你說話。”
“我怎麼知道他是誰。”那聲音的主人顯然很是憤慨，對從前受辱的經歷難以釋懷。“又不是我要殺你，還竟敢威脅我。”
“殺我？誰要殺我？為什麼要殺我？”
烏零露連問了三個問題，心中顯然是極為不解，依照那人說的話，她從前來到這裏肯定是很久以前，那時候她不過是只普普通通的花妖，怎麼會有又如此大能想要殺她。
許久沒人回答，烏零露以為那人又要消失了，卻不想它只是在沉默。它稚嫩的聲音里也透着一絲疑惑和沉重。
“不是誰要殺你，是天要你亡。”
天？要擱以前的脾氣，烏零露大概會大罵一聲，然後將這句話拋之腦後。但現在她有些畏懼命運這個東西，所以沉默不語。
“其實一開始我也疑惑，為何要殺你，難道只憑藉一些未來的猜測？可後來我便知道為什麼要殺你了，你的一生殺戮將會很多，所以不如早絕後患。如今也不正是證實了這個猜測嗎？魔教妖女。”
“那些死的人我一點都不在意。”烏零露漠然的笑了笑。
“可那些死的人都沒有做錯什麼，與你沒有半分瓜葛。都是一些無辜之人吶。所為大道你不懂，或許以後會懂，但為時已晚。”那人像是有一些感嘆。
“懂的太多就好了嗎？”烏零露有些倔強的揚起額頭。
那聲音也道:“不好，我就是知道的太多了，心才這麼孤獨。如果我也能投胎轉世就好了，我下輩子一點選擇當個凡人。一個人實在是太無趣了。每日每夜收着那些個秘密，收走那些靈魂，送到另一個地方。”
或許是難得有人與它說話，它居然絮絮叨叨的對烏零說了許多話。說著說著它就突然又生氣起來，像是蘊含著對某人的極大不滿。
“一次兩次，上次是來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這次來個老奸巨滑詭計多端的，還真是不把我當會兒事呀！一個要我閉嘴，一個要我說話，偏偏都還和你又關係！我怎麼這麼倒霉！”
那人顯然已經陷入了崩潰的邊緣，但毫無辦法。
“算了我認了。”那人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著，然後又道:“你馬上就可以見到我了。”
聲音似乎越來語言，最後烏零露的耳邊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然後下一刻，她再睜開眼時，一切都變化了，她已然身處在另一個空間。可是眼前那奇幻的景象卻讓她徹底的震驚了，或者說又陷入了一層迷霧之中。
這似乎是一片浩瀚無邊的星空，點點繁星匯成銀河，它們緩緩的向著未知的方向流動，帶着無比神秘奇幻的色彩。
烏零露微仰着頭，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上空。那些如星星般的東西在緩緩的移動着。而她的腳下好像是一面鏡子，裏面倒映着那滿天繁星，這片奇異的空間就像是被世人遺棄了一般，如此冷清，如此絢爛。
“迷星幻境。”
她緩緩吐出幾個字！
她居然又回到了這裏！
她真的來過這裏！
原來她苦苦尋找的東西曾經就在身邊！
原來當初來到這裏不能全然說是意外，竟然是天意。那時候衡衍陪着她身邊，還頂着羅雲大弟子身份的姬一雲也隨後趕到，可她很確定那個人覺得是姬一雲，那個時候他的神情就怪怪的。
“你想起來了？”還是那個熟悉的聲音，帶着些許的冷漠。
烏零露壓下心中起伏不定的心，抬眼向遠處看去。那棵巨大的銀樹佇立在最中心，枝葉繁茂，泛着瑩瑩的光十分肅穆安靜的存在於世間千萬年。
她提步向那棵古銀神樹走去，心中縱然有千千萬萬的疑惑卻比不上她想要得到乾坤鏡的心。
“如何能找到乾坤鏡？”
“呵呵。”那樹低笑兩聲，像是在嘲笑她的無知。“這世上哪裏有那麼神奇的鏡子，我這兒也沒有。”
“你什麼意思？”烏零露知道它這話里還蘊含著其他意思。
“乾坤鏡可以探得古往今來，也可以穿越時間的限制，它有兩種鏡面。你站在鏡子面前，鏡子裏就是你的過去或者未來。你可以選擇，但只能有一個選擇。你應該做好了選擇吧。”
烏零露沉默點點頭。
古銀神樹是通靈的神樹，它能夠看透世間一切，自然也能看透烏零露的心思。
於是樹上一個枝丫垂了下來，它輕輕在烏零露面前撫了撫，有細微的風和光澤。烏零露下意思的閉上了眼睛，然後又才睜開了眼。
“我每為一個人打開這面鏡子，我的枝條就會折斷一個。其實每個人身體都有一面乾坤鏡，因為一個人的過去與未來都只有自己才是主宰者。而我不過是能夠打開面神奇的鏡子罷了。”
烏零露的耳邊傳來古銀神樹模模糊糊的話，她眼裏匯聚了一些霧氣，面前鏡子裏的人也一樣。只是她的眼淚和烏零露大不同，那是很多年前的烏零露留下的眼淚，從來不似現在這般苦澀。
那時的她呀如此快活，對於現在的她又是如此的陌生。她甚至有些無法相信，當初的她是如此美好而純粹的。
烏零露怔怔的看了許久，末了終於忍不住伸出手去觸碰。
“你真的決定好了？這個提醒我可是額外贈送的。”
烏零露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輕聲淡漠的說道:“決定了。”
“還真是倔，不過到了這一步我即便跟你說了什麼，你怕是也要去試一試的。所以我也不多說，只是按照規矩提醒你一下。你的過去你已經經歷過了，你只能是旁觀者。”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只能是現在的你，你可以干擾過去你身邊的人，但絕對不能干擾你自己的決定。所以說你只是你自己的旁觀者，就比如說你現在想要殺某個人，但說不定那時候你不想讓他死，還拚命的護着他。”
古銀神樹的意思烏零露自然是明白了，可她覺得就算是能干涉又能怎樣，殺不了還是殺不了。
“其實我……算了你以後不要怨我，我也是被逼無奈。”那古銀神樹最終還是沒有把話說完，它語氣里透着一絲無奈和愧疚。
現在烏零露只離那鏡子中的自己不過一寸遠，輕輕伸手即可觸碰到，而鏡子中那個曾經的自己也是如此，與她做着一模一樣的動作。她笑她亦笑，她哭她亦哭，一顰一蹙一瞥，神韻或悲或喜，美的動人心魄。
就在她觸碰到鏡面的那一刻，鏡子裏的人突然勾唇一笑，眼裏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妖魅，然後伸出一隻皓腕來，烏零露知覺手掌心一涼，一股奇怪巨大的力量將她拉入了那面鏡子中。隨着她的身體的消失，那面虛幻的鏡子也蕩然無存。
迷星幻境再次寂靜下來，古銀神樹輕輕晃動着自己的身體，語氣有些憐憫之意。“這世上竟有你這般痴傻的人兒，可憐可憐。”
“她去了？”
就在古銀神樹話音剛落下時，一個修長的身影從暗處走了出來，他看着烏零露消失的地方，語氣有些落寞。
“這下如你所願了吧。”古銀神樹沒好氣的說。
“多謝配合。”莫非面無表情，語氣淡漠。
“不必了，要不是你脅迫我，我怎麼會違背本意。我說你們這些人還真是奇怪，一個個的都不要命了。你明知她最後肯定是不能如償夙願的，還硬生生的讓她受罪何必呢？”
莫非的眼裏是如此絕然，毫無猶豫。“如果她不親眼看見，她是不會放棄的。既然如此，那不如讓她徹底死心。”
“你可真夠恨的，和那個傢伙有的一拼了。不過你應該知道她徹底死心以後的下場是什麼？你當真有把握能把她勸回來？”
莫非搖了搖頭，“沒有把握。”
“你……”古銀神樹有些氣結，然後悲憫道：“那隻能看她的造化了。”
莫非不語。
“你怎麼回來的這麼快？”古銀神突然問。
“知道了想知道的，何必久留。”
“你知道了什麼？”
莫非眼神有些荒涼，他輕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應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在很多年前，烏零露和衡衍誤打誤撞闖入這迷星幻境之時，她其實就已經陷入了危機，古銀神樹應當按照天意將烏零露殺死。但是姬一雲早就在此之前動了手腳，他自己都捨不得殺的人怎麼會容許別人有半點傷害之意，即便是天意也不可以。
而這一次，烏零露再次來到了這裏，莫非也在此之前做了一些手腳。
其實他一早便知道了迷星幻境的存在，他也知道如何更加快速的進入，這是因為莫長石對他暗地的提醒。而他是故意沒有告訴烏零露實情，因為他必須要趕在她之前知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