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爭吵
蘇挽汐原本不願意這般興師動眾,然而隨着暗衛的動作,整個院落都被重新翻新,諸多陳舊的物品也被換作了新的,甚至還有暗衛為她送來了大量漂亮的衣物和飾品。
隨着天色漸晚,暗衛們重新隱入暗處,蘇挽汐從心底驚嘆他們的動作和效率,卻也因這些人並非為自己所用而感到憤怒。
她發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傀儡女帝,任由北堂胤麒拿捏在手裏,隨着天色逐漸暗沉,北堂胤麒依舊沒有回來,她呆坐在火爐旁,許久之後才暗自有了決定。
白日裏那個提着藥箱的老者應是白頭鎮裏的大夫,雖然北堂胤麒說他們曾在這裏住過,但她的印象卻有些模糊,所以準備去向那個大夫旁敲側擊的詢問一番,她有太多地方沒有弄清楚。
自己的父王和母後為什麼會在記憶里是住在中原一代,為什麼看上去是平民的模樣。
自己又為什麼曾經會離開魔族地界與...他住在這個地方,為什麼會想要忘記一切,時常出現在腦海中的人影和地方又是為什麼會出現。
諸多疑問困擾着她,趁着北堂胤麒還未歸來,她立即披上了一件火狐披風,迎着傍晚的細雪,悄悄在鎮子裏晃蕩起來。
炊煙裊裊,寧靜的小鎮裏飄蕩着祥和安寧的氣息,踩着腳下的積雪,蘇挽汐有些迷茫的看着街道兩旁的燈火和掩上了門帘的商鋪,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
“醫館...好像就在這裏了吧?”茫然的走了一會兒之後,蘇挽汐突然停下步子,有些不確定的向四周看了一眼之後喃喃低語。
思索了片刻,她的目光立即落在了一間只留了一扇小門,門內掛着厚厚的捲簾的鋪子,直覺告訴她,就是這裏了,她抿了抿唇,眸子向上方掃了一眼。
“果然!”她頓時有些驚喜的勾起笑容,連忙攏了攏披風向醫館小門處走去,然而還未踏出幾步,一道黑影猛地出現在她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祭司大人請您回去,”黑袍籠身的暗衛語氣恭敬,供着身子說道。
“你回去告訴他,我有些不適,要看看大夫,晚些回去,”蘇挽汐皺了皺眉頭,側過身子準備繞過暗衛,而那名暗衛身手極快,再度擋在了她的身前恭敬道:“祭司大人說了,若您想壞了協議,他立即帶你回帝都。”
“你!!”蘇挽汐頓時語塞,氣極之下也沒有打算跟這個奉命行事的暗衛計較,她壓下心頭怒火,憤然轉身,冷笑着往回走去。
靜謐的院落亮着昏黃的燈火,蘇挽汐帶着一身怒氣踏入前廳時,便看到北堂胤麒獨自坐在廳內矮榻之上,矮榻上堆積着一些奏本,而他一手翻看着奏本,另一隻手上則端着酒盞,慵懶而優雅的一邊品酒一邊批閱奏本。
看到這樣的一幕,蘇挽汐臉上的憤怒轉為冷笑,這樣看去,他倒是真的像是魔族帝君,而自己反而成了他的丫鬟一般了。
“聽說你身子不適,過來,我幫你看看,”北堂胤麒察覺到她的氣息,將手中的東西擱在一邊,坐直了身子向她招了招手說道。
蘇挽汐壓下心頭火氣,大步上前坐到他的身邊,院外的暗衛們立即將前廳的帘子紛紛放下,將寒氣隔絕在外。
爐火噼啪作響,逐漸被暖意包圍的蘇挽汐解下火狐披風,瞪向北堂胤麒說道:“你的暗衛倒是盡職盡責的很。”
北堂胤麒失笑道:“那是你的暗衛,”他伸出手,想要探一探蘇挽汐的脈息,卻被蘇挽汐厭煩的拍開了他的手說道:“是么?我覺得不像!”
北堂胤麒有些蒼白的手背頓時泛起了紅,他的手微微一僵之後笑道:“火氣太重,我差人去給你開些降火的方子。”
蘇挽汐頓時怒道:“北堂胤麒,你少給我玩花樣!”
北堂胤麒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觸怒了她,出去一趟回來的他已然疲憊至極,那個隱約還存有些許記憶的李大夫已經讓他驚愕不已,本想着自己設法查清此事,然而去了崑崙仙境一趟,卻讓他險些沒辦法出來。
隨着魔君之力中的血誓解除,魔界內的生機和氣息也悄然改變,他自然早就感受到這些變化,來到崑崙一帶再也不似以前那般備受壓制,可沒有想到的是,那個神聖的仙境之地依舊不是他能輕易涉足的。
但他能夠確定的是,君凌天一定在裏面。
他想見見君凌天,然而在強撐着找了大半日都未找到,還險些讓自己身陷險境。
“咳咳...”輕咳了幾聲之後,北堂胤麒伸出手端起酒盞,想要以酒來驅散體內的寒氣,蘇挽汐見狀卻被他這個舉動所激怒,頓時揮袖將他手中酒盞打落在地。
“你究竟想讓我怎麼樣?!”蘇挽汐站起身,盯着北堂胤麒怒道:“如今你所擁有的還不夠多嗎?你即使告訴我真相又能如何?為什麼一定要讓我陪你玩這個無聊的遊戲?!”
北堂胤麒默默收回手站起身,狹長的眸子裏閃爍着令她毛骨悚然的光輝,蘇挽汐頓時心生怯意,卻還是強撐着看着他沒有再說話。
“你若想知曉真相,只能依着我,你若覺得我的權勢太大,你儘管想辦法奪走便是,只要你有這個能力,”北堂胤麒冷笑了一聲,見她臉色有些蒼白,語氣稍稍緩和了幾分接著說道:“但是你若想從這些十數年前的舊識嘴裏查到些什麼,大可不必費心了,他們不會知道的。”
蘇挽汐雙眸圓睜:“你什麼意思?”
北堂胤麒斜睨了她一眼之後,從她身旁走過,去桌案旁取了新的酒盞,將一直溫着的酒水滿上之後笑道:“明日之後我不會攔着你,你大可去問。”
蘇挽汐心中驚疑不定,根本不知道北堂胤麒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她轉過身看着桌案邊男子的背影,突然開口問道:“果真不會攔我了?”
北堂胤麒嘆了口氣道:“不攔你了,”說著他將酒盞遞給蘇挽汐道:“嘗嘗?”
蘇挽汐狐疑的接過酒盞,想起對方曾提起過自己曾經嗜酒如命,不由得眨了眨眼睛,輕輕將酒盞放在鼻尖嗅了嗅。
咕咚。
一口喝光,蘇挽汐頓時被這股辛辣嗆到咳嗽不止,然而隨着奇異的暖流自體內竄向全身,她頓時雙眸一亮,北堂胤麒看在眼裏,莞爾道:“我們之間的協議可還作數?”
蘇挽汐微微一愣,想起方才自己發了一通火的事情,突然有些尷尬的訕笑了幾聲道:“自然作數的。”
北堂胤麒點了點頭,將矮榻上的奏摺紛紛移到了桌案上,餘光見蘇挽汐竟兀自端起酒盞,他無聲一笑道:“過來陪我批閱奏本。”
蘇挽汐愣了愣,猶豫的看了一眼手裏的酒壺和酒盞,終還是帶着這兩樣東西坐到了桌案另一側,屋內的溫度逐漸升高,蘇挽汐的臉上也浮起兩朵紅雲,她搖了搖空酒壺,有些不滿的將它扔到一邊,嘟起嘴看着許久都沒有再說一句話的北堂胤麒。
他平日裏便不怎麼喜愛束髮,除了在帝都外出時必須正裝,如今遠離魔界,他乾脆將長發簡單的別在一側,慵懶的模樣讓蘇挽汐忍不住總將他與狐狸聯繫在一起。
狹長的眸子,泛着幽藍光澤的長發,漂亮的唇,邪魅的笑意,可偏偏他卻能在批閱這些奏本時露出完全不同以往的認真神色,令蘇挽汐的目光遲遲無法移開。
自己以前,真的與他是夫妻?
那為何舉國上下都不知曉這件事?難道作為女帝的男人,不能夠插手朝政?
他不甘於做個平庸的人,放不下手中權勢所以在之後做了許多傷害到二人感情的事情,所以自己才會傷心欲絕的想要忘記一切?
蘇挽汐想到這裏,嘴角微微抽搐的看着北堂胤麒,聯想到他若是像個小綿羊般順從自己,成了自己的男人的模樣,她頓時臉上一黑,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咳咳咳...”蘇挽汐咳的面紅耳赤,心裏也是尷尬不已,北堂胤麒放下手中奏本,自然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只是略微看了幾眼她臉上的古怪笑意之後,他突然說道:“過來一起看奏本吧。”
蘇挽汐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之後,卻是收斂了神色,將椅子移到北堂胤麒的身邊,伸長了脖子看了過去。
北堂胤麒低眸看了她一眼后,無奈的伸出手彈了彈她的腦袋道:“你將我批閱的那些再看一遍,內里我做了記號的地方多看看,有什麼疑惑問我便是。”
“哦哦!”蘇挽汐此刻乖的如同好奇寶寶一般老實的端坐在他的身邊,一邊看着手中寫着諸多瑣事的奏本,一邊細細嗅着從身側傳來的淡淡的幽香。
北堂胤麒將目光收回,看着手中奏本,雙眉逐漸擰緊,隨着時間的流逝,他略微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眼睛,也是趁着這個空檔,他才發現身側的蘇挽汐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居然已經趴在桌上打起了瞌睡。
夜色已深,北堂胤麒放下手中奏本,細細看着睡夢中輕聲打着呼嚕的蘇挽汐,疲憊的神色里逐漸浮起一抹暖意,他伸出手想要觸碰她的睡顏,卻在半空停下了動作。
“小汐...”他緩緩收回了手,眉宇間浮起一抹淡淡的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