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在天旗軍的衝擊之下,九宮戰陣也開始搖搖晃晃,雖然這九宮陣厲害,但最多也只能發揮出十倍的常態戰力,而天旗軍的人數,卻比常態的十倍還要多,再加上天旗軍的戰力又是勇悍異常,遠非普通的兵士可比。
是以,在天旗軍的全力攻擊之下,九宮戰陣的震宮位,首先告破,三名府兵戰死,緊接着巽宮也被宮破,又有着四名府兵被殺。
兩宮陣腳接連被毀,九宮戰陣已完全亂套,失去了相互接應攻防的能力。立時間離宮位的九人,乾宮位的六人,艮宮位的八人,被從巽宮和震宮位突入的天旗軍,殺死了二十多名。
“哈哈!破了,破了!秦炎再厲害又能怎樣?什麼名將,在絕對的實力之下,還不是一樣要被碾殺?”柏虎坐在馬上撫掌大笑着說道。
但范天雷的眼睛卻怒得變成了血紅,雖然九宮戰陣被破,但是卻用了三百多名天旗軍的將士才換來。看着那被天旗軍屍體堆起的一座小型屍山,范天雷的臉色都氣得變成了鐵青。
“大哥,已經抵擋不住了,撤吧!”方知卓舞動風雪戟,連殺兩名天旗軍,衝著秦應說道。
“弟兄們,隨我殺出一條血路,直奔東門!”秦炎龍厲嘯着一聲說道。
“秦炎,你跑不了的!”范天雷怒聲說著,手裏的長矛一指,雙腳一夾馬腹,殺奔而來。
秦府一名家將見范天雷來勢洶洶,眉頭一蹙,舉起手裏已經卷了刃的大刀,猛的提了口氣,縱身一躍,身形拔高丈余,以一招力劈華山之勢,便向著打馬而來的范天雷劈來,另兩名方府家將也是各殺一名天旗軍,相視一眼,兩人着地一滾,避過眾多的長槍亂刺,朝着范天雷的戰馬,齊齊抽刀砍向了馬腿。
范天雷看着上下皆有人來攻,也是縱身從馬背上斜斜掠起,堪堪避過了秦府家將的一劈,手裏的長矛毫不遲疑的刺出,正中秦府家將的胸膛。而他的戰馬也被方家家將砍翻,匍匐倒地,發出一聲慘烈的嘶鳴。
范天雷落地之後,長矛挽了個花,鋒利的矛刃擦着剛剛滾地而起的方家家將的頸部掠過,割開了他的頸部動脈。
“方雲!”另一人見方雲身死,銀牙緊咬,朝着范天雷一刀砍來,范天雷長桿擱擋住那名家將,猛的一腳踢向了他的胸部,只聽見胸前發出一陣脆響,他的身體便倒飛着出去三丈余遠,嘴裏噴血,倒下后再也沒有起來。
秦炎與方知卓此時也無法再分心去護住每一個人,只能衝殺在前,將那些攔去去路的天旗軍盡量擊殺,以衝出一條血路。
但天旗軍人數太多,剛剛殺出一個口子,又被更多的天旗軍攔住了去路,眼見着又要被圍,秦炎看了眼身後,能夠跟他們腳步的家將僅有十來人。
“大哥,恐怕我們殺不出去了!”
“我一定要去見應兒他娘!我答應過她!”
秦炎與方知卓一路奔逃,身後的弟兄越來越少,但是他們也已經顧不上了,而就在些時,突然想起了馬蹄聲,大群的馬匹,闖入了街市,那跑在最前面的那匹馬上,還有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秦應。
“爹,方叔叔,快上馬!”秦應提住了韁繩,帶領着馬群減緩了速度,既而全是撥轉了馬頭,朝着東門跑去。
秦炎與方知卓心下一喜,各自上了馬,而在他身後的幾名府軍,卻只有五人爬下了馬背,其他人盡數被天旗軍湮沒。
一行七騎快馬加鞭,直奔東門,而在他們的身後,范天雷與柏虎也是帶領着數十騎狂追不已。
“秦炎秦應,你們跑不了的,東門已經早就被本皇子的人關閉了。哈哈哈哈!”柏虎在後面冷笑着。
眾人一聽,心裏又是冷了一截,柏虎一心想置他們於死地,又怎麼可能會讓他們有逃跑的機會呢?為此秦應又是將柏虎恨得牙痒痒,但是在沒有看到緊閉的東門時候,他絕對不會放棄,因為除了那裏,他已無路可走。
漸漸的,東門已經越來越近,放眼望去,只見在東門的位置,那厚重而高大的東門,卻被打開了一條只容一騎而過的縫隙,而在兩扇大門旁邊,則是各自站了三名身穿普通百姓衣服的壯漢。在城樓下,還有着一大群的百姓拿着棍棒在與十幾名禁軍廝殺,在禁軍的長槍利刃之下,這些花子的屍首已經累積成山,但是他們卻死死的守住着城門洞子,寸步不退的不肯放一個禁軍進去。
“秦將軍,二公子,快!!!”
見到秦家幾人飛奔而來,那守在城門邊上的一名壯漢不停的向他們揮手,那聲音中充滿着焦急。
“那是誰?”秦炎問道。
秦應咬了咬牙,聲音哽咽着說道:“應該是天星城的花子!”
正如秦應所猜想的一樣,這些人正是天星城的花子,也是當晚在醉芙蓉門前襲擊柏虎的那些逃走的花子,為首的正是老鐵頭。老鐵頭也是當晚三個花子首領中,唯一逃過鄧將軍追殺的花子首領。
第二天,柏虎大肆捕殺天星城裏的花子,老鐵頭便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他不敢以花子的身份露面,只能偷了城裏百姓家的衣服穿上。原本打算等風頭過了之後,他便離開天星城,去別的城市。
但當他聽到秦將軍為了求皇帝赦免花子,當堂辱罵皇帝,痛毆國舅,被皇帝罷了爵位,甚至後來皇帝還派出了禁軍要滅秦家的時候。老鐵頭怒氣填膺,再次糾集了數十名花子,要去幫秦炎對抗天旗軍,但是一名花子告訴他,東城門已經被柏虎的人關閉,必是要將秦家父子堵死在城中。
老鐵頭想了想,便領着人來到了這裏,殺死了守門的禁軍,打開了城門的一條門縫。
“該死的!那些究竟是什麼人?竟然把城門打開了!那些守門的人死哪裏去了?”柏虎此時也看到了那半開的城門,立時笑容便僵在了臉上,陰沉無比起來。
“好像是天星城的叫花子,你看他們的手上都拿着打狗棍,只有叫花子才會有這種武器!”錦雲八將唯一活下來的小將說道。
“又是叫花子,又是叫花子!這些人難道就那麼不怕死么?”柏虎咆哮着說道。
但此時秦方兩人已經領着人殺進了與花子對抗的禁軍中,在挑死了數名禁軍之後,便一個個從半開的城門中魚貫而出。
秦應來到城門前的時候,看着城門口滿地的屍體,熱淚盈眶。他韁繩一提,將馬勒住,這群花子為了他秦家,連命都可以不要,他又豈能不停下來看看這些可愛的人一眼?
看着身穿土黃色布衫,頭上帶着一頂瓜皮小帽,正焦急的喊着他快走的老鐵頭,秦應的腦海中也想了起來,說道:“老鐵叔?!你是鐵將軍廟裏的老鐵頭叔叔!”
秦應一眼認出了自己,特別是那一句老鐵頭叔叔,讓老鐵頭全身一震,眼裏突然有着一種酸腫的感覺。
他可是忠勇公家的二公子,身份尊貴,而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向人乞討,身份卑賤的叫花子,他竟然還能記得自己,並且還能誠心的像當年在鐵將軍廟中一樣,喊一聲自己老鐵頭叔叔!
老鐵頭忽然感覺,就算是再為秦應死一百次,他也心甘情願。
擠了擠眼角的淚,老鐵頭憨憨的一笑,露出了屎黃屎黃的牙齒,說道:“秦二公子,你能叫我一聲老鐵叔,老鐵頭這輩子真的值了!如果有來生,老鐵頭願意為你再死一次。”
“老鐵叔……”秦應聽着這話,眼裏的淚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柏虎與范天雷已經離這裏只有幾丈的距離了,見秦應抹着眼淚遲遲不肯離去,老鐵頭的神情一凜,焦急的說道:“秦二公子,快走!”
手裏的打狗棍狠狠的打在了馬屁股上,那馬便得得的出了城門。
“老鐵叔!”秦應再次勒緊了韁繩,回頭看着老鐵頭,眼裏全是淚,心裏在滴血!他不過是給這些貧苦人做了一點力所能及的事,而這些人在危急的時候,卻甘願以命相托,這讓秦應無比的感動。
“二公子,走!”老鐵頭喊着,然後發出一聲嘶吼,粗大的胳膊猛的用力,臉色也在那一瞬間漲得通紅。厚重的城門在他與另外幾名花子的用力之下,發出“吱啞啞”的響聲,緩緩的關閉起來。
“給我殺,把這些臭要飯的給我殺絕!!!”城樓裏面傳來了柏虎憤怒到極點的咆哮,而老鐵頭也將整個城門關閉得只剩下兩三寸的縫隙。
在那一刻,老鐵頭臉上的神情終於鬆懈了下來,從門縫中看着流淚的秦應,露出了燦爛而解脫的笑!
“再見了,二公子!”老鐵頭心裏默默的說著。
接着他的神情便一僵,鋒利的長槍從他的背後刺入,嘴裏湧出大量鮮紅,他死死的趴在門縫上,朝着門外的秦應喊道:“二公子,走!走啊!”
“啊!啊!啊!”看着老鐵頭死時的眼神,秦應用盡全力的嘶吼起來,憤怒的聲音震得令人耳膜生疼。
“應兒,快走!不然老鐵頭他們就白死了!”
秦應雙目充血的看着門縫中被柏虎領軍大肆屠殺花子的身影,他咬牙切齒的說道:“柏虎!我秦應在此起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