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好丈夫
“你能跟我說一說孟俊茂他妻子是個怎麼樣的人么？”唐果問。
中年人略顯疑惑的皺了皺眉頭，沒有回答，而是反問唐果：“這事兒，你怎麼不去孟俊茂他老婆的單位去問呢？她單位的人對她肯定更了解吧？我們也就是偶爾見到過孟俊茂的老婆，而且還都是跟孟俊茂一起，根本沒有多熟悉啊。”
“那邊我們同事已經去了，我們需要從多方面不同的角度去收集有關死者的信息，這樣比較全面一點。”唐果隨口應付道，她當然不能讓孟俊茂的同事知道現在孟俊茂的表現很可疑這件事，畢竟誰也不知道孟俊茂平時在同事當中的人緣怎麼樣，不管是有人惡意污衊還是故意幫忙掩飾，那都是不好的。
“哦，”中年人聽她這麼說，尤其說這話的又是個看起來就很單純青澀的年輕小姑娘，便也不疑有他，點了點頭，“反正對我來說，他們兩口子真是挺好的，我家住的距離孟俊茂他們家不算太遠，有的時候，尤其是夏天天熱的時候，吃完了晚飯沒事兒出去散散步，在附近也能遇到他們一家三口，感覺挺幸福的，他老婆么……我也沒有什麼太深的接觸，肯定都是表面的印象了啊，我覺得挺好的，說話特別客氣，溫溫柔柔的，對孟俊茂也特別好。當然了，孟俊茂對他老婆也好。”
“是，這事兒我都可以作證，孟哥可真是個好老公，好丈夫！”一個跟中年人在一起聊天的瘦長臉的年輕人在一旁點點頭，附和說，“我才來這個單位也就半年多，時間不長，而且單身一個人，平時沒什麼意思，跟孟哥聊得挺好，所以就跟他提起來過，說哪天下了班先別著急回家，哥兒幾個出去吃點飯，喝點兒酒，聊聊天什麼的，反正就是幾個男人一起熱鬧熱鬧，放鬆一下，結果孟哥說不行，他老婆總值夜班，還得照顧孩子，挺辛苦的，他有那個時間不如回家去幫老婆一起收拾收拾，陪陪孩子，還跟我說以後等我結婚了就能理解了。我剛開始還覺得孟哥這人有點兒沒意思，一個大男人家家的，下了班就往家跑，太沒出息了，後來我交了個女朋友，有一次無意中閑聊，說起來這個事兒，我女朋友羨慕的不得了，說孟哥那種才是好男人呢，讓我跟人家學着點兒。”
“那可不，”中年人略顯誇張的嘆了一口氣，“孟俊茂那個老婆啊，可是他千辛萬苦追到手的，你們來的時間都太短了，我可是在孟俊茂之前就在咱們這兒的，孟俊茂剛到咱們單位那會兒還是個單身漢呢，他長得也不醜，工作也穩定下來了，就好多給他介紹女朋友的，他都沒看上，結果有一次家裏老人生病住院，他去醫院陪護，就遇到他老婆了，一見鍾情啊，不過是他對人家一見鍾情，就開始追人家，他老婆娘家條件比孟俊茂好不少，所以一開始也不是特別願意，孟俊茂可是足足追了他老婆兩年才把他老婆追到手啊！你說就這麼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追到的老婆，他都快高興的冒泡了，能不對人家好么？”
“嘖嘖嘖，你說，那孟哥這次不少很慘？孩子那麼小，老婆又出事了，而且要是夫妻倆感情不好也就罷了，偏偏感情那麼好……打擊太大了！”瘦長臉有感而發的說，一臉惋惜的搖晃了幾下腦袋。
“平時孟俊茂會去接他老婆上下班么？”唐果聽了半天他們說孟俊茂如何如何對孔曉彤好，如何如何愛孔曉彤，卻沒有聽到任何具體的東西。
“接啊，每次都接。”中年人毫不猶豫的就回答了唐果的發問。
唐果狐疑的看了看他，這個問題她也不過是試探性的問一問罷了，並不指望他們真的知道，結果這個人也回答的太痛快了一點吧？作為一個單位的同事，就算關係再怎麼親密，也未必對這種事了解的那麼清楚吧？
中年人很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連忙訕笑了一下，解釋說：“你別誤會啊，我不是隨口瞎編，也不是那麼願意打聽人家夫妻倆的事情，這事兒我能知道呢，也是有原因的。我平時沒什麼愛好，就樂意沒什麼事兒的時候吧，找朋友到家裏打一會兒小麻將，孟俊茂其實也挺愛打麻將的，但是他老婆不願意讓他打麻將，所以平時他不敢出來玩，就得等他老婆上夜班的時候才能來我家打打麻將，等到快到他老婆下班的時間了，他就直接過去接他老婆下班，這樣就算神不知鬼不覺了，他還能稍微搓幾把麻將過過癮，他老婆還不會跟他吵架。”
“孟哥好有心機啊，這手段！”瘦長臉忍不住在一旁感慨了一句。
中年人順手抄起桌上的一個紙筒朝瘦長臉的腦袋頂上打了一下：“你小子！分不出個場合！這什麼時候啊？孟俊茂的老婆出事了，你還在這兒誇這個？”
瘦長臉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不合時宜，縮了縮脖子，不說話了。
唐果又隨便問了幾個問題，繞來繞去，無非是想連同孟俊茂的行為表現都一起打聽出來，不過得到的答案並沒有什麼特別有價值的，於是她也不打算繼續在這裏耽誤時間，說了幾句感謝對方配合的客氣話就準備離開了，離開的時候，那個中年人倒是挺熱情，主動要送唐果離開，唐果客氣了幾句表示不需要，但是對方始終堅持，唐果就也不好再說什麼，答應下來，兩個人一起往外走。
走出辦公室所在的小樓，有向前走了一段路，差不多到了小樓里的人聽不見他們談話的內容時，那個一直在說一些場面話的中年人忽然開口問唐果：“其實你今天這一遍過來，不是打聽孟俊茂的老婆，是來打聽孟俊茂本身的吧？”
唐果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而是對他笑了笑：“這樣有區別么？”
“有，也沒有，”中年人畢竟在社會上工作了這麼多年，油滑得很，“我跟孟俊茂也就是個同事關係，我沒有那個本事給他打包票，說他一定會幹壞事或者一定就不會幹壞事，我只能是從我自己的角度出發，剛剛跟你說的也都是大實話，孟俊茂對外來說，確實是挺疼老婆的，人么，又不是麵疙瘩，泥人還有三分土性，人也肯定就都有脾氣，夫妻兩個有個牙碰着舌頭的時候在所難免，如果說是打起來了，我還不敢亂說，但是你不是說孟俊茂的老婆是出事死了么？那我覺得你應該不用太懷疑孟俊茂，他不至於那麼心狠手辣，對他自己沒啥好處。”
說到這裏，他略顯日愛日未的笑了笑：“他現在啊，可是前途很好的，給我們單位的領導開車，那個領導中年骨幹，離退休還有十年出頭呢，還有挺大的上升空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那種事，我不說你也懂的吧？所以孟俊茂只要腦袋沒有問題，就不會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更別說那個人還是他自己的老婆了。這話你僅供參考啊，最後到底怎麼考慮，還是你們警察自己拿主意。我們單位你也不用太打聽了，打聽了也肯定都是說孟俊茂是好丈夫的，回頭讓孟俊茂知道你們懷疑他，還調查他，以他的脾氣保不齊會跑去你們單位找你們領導鬧。”
唐果想了想，剛才孟俊茂就已經想要找領導投訴秦滄了，這個中年人說的話還真是不假。於是她對中年人笑着點點頭，道了個謝，自己到停車場提了車準備回公安局。
回公安局的路上，唐果的腦子裏一直考慮着剛剛那個中年人的一番話，她覺得那中年人似乎是話裏有話的，雖然他表面上說起來的都好像是挺維護孟俊茂，但是實際上對孟俊茂的評價卻好像是並不那麼高的，即便唐果這種沒有一肚子鬼心眼兒的人也聽得出來好幾句潛台詞，一來孟俊茂夫妻表面和氣，但實際上也經常會有爭吵，二來孟俊茂前途大好，中年人似乎是有些嫉妒的，三來孟俊茂這個人脾氣不太好。
這麼看起來，孟俊茂在同事當中的人際關係也可見一斑，人前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諧局面，背地裏估計也是各執一詞的，而推此即彼，他和孔曉彤的夫妻感情在外人眼裏是很好的，那麼實際上到底怎麼樣，可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之前秦滄就留意到了孔曉彤手上的戒痕，由此推測出她和孟俊茂之間的夫妻感情可能出了問題，現在又從孟俊茂的同事口中聽到了關於夫妻兩個有爭執的暗示，再想一想孟俊茂那戲劇化的表現，唐果越想越覺得這個人簡直可疑極了。
她把車速提了一點，之前避之不及，現在卻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趕回公安局，看看孟俊茂之後是怎麼樣表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