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好夫妻
孟俊茂這一屁股坐在地上就開始嚎啕大哭，一邊哭還一邊咒罵著自己，把唐果看得一愣一愣的，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開口，後來看到秦滄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索性也就不去考慮這個問題了，打算在一旁看着就好了，總之秦滄不開口，自己就不開口，看看這個孟俊茂到底唱的是哪一齣戲。
孟俊茂哭了半天，罵了半天，嗓子都有些啞了，也沒有人安慰他幾句，他自己慢慢的平復下來，垂頭喪氣的堆坐在地上抽噎，好像脊椎骨被人抽走了似的。
秦滄清了清嗓子，孟俊茂抖了一下，慢慢的抬起頭來，秦滄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並沒有伸手把他扶起來的意思，兩個人就這麼對視了幾秒鐘，秦滄才開口，語氣聽起來略顯冷淡：“為什麼是你的錯？”
孟俊茂一聽他這麼問，頓時又發出了一聲嗚咽，兩隻手張開，十指插入自己的頭髮當中，一臉痛苦的模樣：“怪我，假如我昨天晚上去接她下夜班，她可能就不會出事了！是我沒有保護好她，我要是跟她在一起，她就不會死了。”
秦滄挑了挑嘴角：“你不覺得現在還沒有去認屍之前就一口斷定死的一定是你的妻子孔曉彤，有點為時過早么？”
孟俊茂微微一愣，骨碌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朝單位大院門口的方向伸手一指：“走，你們現在就帶我去看看！我家曉彤肯定不會有事的！剛才是我懵了，是我懵了，走走走，我豁出去了，咱們現在就去看看！肯定不是我家曉彤，我家曉彤肯定是在家裏關機睡覺呢！”
“既然是這樣的話，你不覺得咱們先去你家看看孔曉彤是不是在家更合理么？”秦滄抱着臂，一臉似笑非笑，眼神卻有些冷冷的。
孟俊茂被他這麼一說，顯得尷尬極了，並且有一點惱羞成怒，他瞪着眼睛，沒好氣的掃了一眼秦滄和唐果：“那你們說吧！到底是去我家還是去公安局？”
“走吧。”秦滄也不回答他的問題，只是丟下兩個字就一個人大步流星的先走開了，根本沒有繼續理睬孟俊茂的意思。
唐果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連忙問孟俊茂：“你有車么？”
“有啊，怎麼了？”孟俊茂有些不悅的反問。
“那麻煩你開着車跟着我們吧，我的車……就兩個座位。”唐果回答。
孟俊茂有些惱火的瞪了她一眼，轉身就往回走，唐果連忙問他去幹什麼，他頭也不回，語氣不善的說：“我還能幹什麼，去取我的車鑰匙！”
唐果有些無奈，自己這算是被秦滄拖累了吧？因為秦滄那種氣人的態度惹怒了孟俊茂，孟俊茂又好像有些畏懼秦滄，不敢跟他正面衝突，於是乎，柿子要撿軟的捏這件事似乎大家都很懂，而自己和秦滄之間誰是軟柿子也一目了然。
孟俊茂沒用多久就去而復返了，臉色依舊不大好看，對唐果不理不睬，走到停車場就直奔自己的車，秦滄早就在唐果的小車旁邊等着了，三個人各自上車之後，孟俊茂跟在唐果車后，一路隨他們回到了公安局。
到了公安局一下車，秦滄照舊大步流星的一個人走開，根本沒有等一等唐果和孟俊茂的意思，在這個時候唐果當然不可能也學着秦滄的樣子不理睬孟俊茂，只好硬着頭皮跟這個臉色陰沉的男人走在一起。
孟俊茂剛剛也算是攢了一肚子的火，現在總算是找到了發泄的途徑，哪裏肯放過，他一指秦滄的背影，惱火的問唐果：“你跟他是不是一個部門的？你們領導是誰？不管是什麼領導，我就問哪個能管他，我要投訴他！有你們這樣的么？我老婆到底有沒有事，還是生死未卜，你們就這麼傷害一個被害人的家屬啊？”
唐果原本是不想吭聲的，畢竟一個已經情緒有些激動的人，是不應該再去激怒他的，可是聽了孟俊茂這番話，她卻有些人不住了。
“你剛才不是還說孔曉彤肯定沒事，是關了手機在家裏睡覺么？怎麼這會兒還沒確認死者身份到底是不是孔曉彤呢，你就先說自己是被害人家屬了呢？你心裏面到底是認定孔曉彤有事還是沒事？”她帶着質疑擰眉問孟俊茂。
孟俊茂被她問得有些應對不來，便惱羞成怒的狠狠哼了一聲，既不回答唐果的質疑，也不再說關於要投訴秦滄的事情，唐果當然並沒有指望過孟俊茂好好的回答自己的那個問題，事實上她最希望的也無非是現在這樣的狀況，大家誰都別說話，有什麼話留着等到辨認過屍體之後再說也不遲。
帶孟俊茂去認屍的工作秦滄主動承擔了起來，這倒是讓唐果偷偷鬆了一口氣，她實在是有點頭痛孟俊茂對秦滄敢怒不敢言，卻對自己喋喋不休的做法。等兩個人從法醫那邊回來的時候，孟俊茂就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精神頭兒，垂頭喪氣的跟在秦滄後面，秦滄陰沉着臉，一副極不耐煩的樣子。
“怎麼回事兒啊這是？”唐果沒敢直接去問秦滄，而是選擇了先偷偷的問一下和他們一起從法醫那裏回來的另外一位重案組的刑警小朱。
小朱比唐果大兩屆，因為年紀相仿，原本在學校也打過交道，所以算是在重案組裏面與唐果最熟的人了，他偷偷衝著孟俊茂的背影撇了撇嘴：“別提了，你們帶回來這個人可真是夠了！他不是哪個劇團的演員吧？”
“不是，是個司機，你為什麼這麼問？”唐果疑惑的看着小朱。
小朱對着天花板翻了個白眼兒，小聲說：“簡直是搶戲之王啊！好傢夥，到了法醫那邊，一看到屍體，就開始跺着腳的哭，真的一點也不誇張，我以前還以為‘捶胸頓足’這個詞就是那麼個意思呢，沒想到居然可以被他演繹得那麼形象！一邊哭人家嘴裏還不閑着，嚷嚷着什麼‘老婆你別嚇我啊，你醒醒啊，你是不是故意裝死嚇唬我啊，你快醒醒啊’，還要往屍體上撲，楊一波你知道吧？法醫科那個大帥哥，起初還在一旁勸一勸，攔一攔，結果越勸那人越來勁，後來還是秦滄厲害，告訴楊一波，鬆開手，不攔着，就讓他往屍體上撲！”
“啊？！後來怎麼樣了？”一想到孟俊茂撲向早上發現的那具女屍，唐果就覺得畫面太美，她根本不敢相信。
小朱掃一眼不遠處的孟俊茂，對唐果一笑，小聲說：“楊一波一鬆手，這人就頹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像方才一個勁兒想撲到屍體上的人不是他一樣。”
唐果感到無語極了，果然還是秦滄鎮得住這個孟俊茂。
這邊唐果和小朱剛嘀嘀咕咕的聊了幾句方才孟俊茂去認屍的經過，那邊秦滄就過來了，他對唐果勾勾手指，唐果自覺的湊上前去，秦滄言簡意賅的對她說：“原路返回，去跟人打聽打聽關於孟俊茂和孔曉彤的事情。”
唐果心領神會，知道秦滄指的是什麼，既然確定了死者就是孔曉彤，那走訪調查自然也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展開了。
可以不用留在這裏和孟俊茂打交道，這對於唐果來說是最合心意不過的了，於是她幾乎是興高采烈地拿着車鑰匙下樓出發，又重新返回了剛剛才離開不久的某機關，熟門熟路的找到了車隊辦公室，這回辦公室里的人沒有之前那麼多了，一共三個人在，有兩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還有之前見過的那個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的記性不錯，還認得唐果是之前來找過孟俊茂的警察，看到她又回來了，但是孟俊茂沒有跟着一起，不由的有些驚訝。
“孟俊茂不是惹了什麼事了吧？”中年男人不等唐果開口就直接發問了。
唐果搖搖頭：“他沒出什麼事，是他妻子出事了。”
“哎呀，他老婆啊！”中年男人有些驚訝，語氣里頓時多了許多的惋惜，“他老婆我認得啊！挺好的一個人，平時說話溫溫柔柔的，在醫院裏頭上班。看你們方才叫他走的那麼急，事兒……不太樂觀吧？”
唐果點點頭，沒有直接挑明了孔曉彤的死訊，但是看樣子中年男人已經心裏有數了。
“唉，可惜了，可惜了！他們兩口子，那可是三好夫妻啊，性格好，感情好，日子過得好，也算是我們車隊裏出了名的恩愛啦，這下子……唉！”中年男人嘆了口氣，搖搖頭，發這感慨，“也可憐了他們家孩子了，才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