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欲語還休

第十七章 欲語還休

從奶奶走後,二姑回楊山來,就很少在我們家住了,上次領勤進來家時,她為了撮合我和勤進,破例住在我們家。這不,這次回來,她又去我二媽家住了。

我二姑有時在我們家吃飯,有時在二媽三媽家吃的,我們陳家的習慣就是這樣,誰家做好吃的都會去邀請外地來的親人。

我爸是個煙癮很大的人,曾經我奶數次說過;

如果志超能戒煙,那麼我就能戒飯。

煙,我爸還真就戒不掉,那麼勤進,這些天他一直忍着,也該有多難受。

我悄悄的把勤進抽煙的事情告訴了爸媽和二姑,以期得到他們的理解,認同。

果然,他們都不以為意,只是我媽說;

“勤進年紀輕輕的,抽煙幹啥呢?對身體不好,最好是能戒了。別像你爸似的,現在一身大煙味。”

有一天中午吃飯桌上,我爸直接來了一句;

“勤進,你們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都這樣的審美眼光,你這條大肥襠牛仔褲好看嗎?”

把勤進和我們都說愣了,我爸說話不習慣轉彎抹角的,可還沒有熟絡到一定的程度,他的身份,他這樣的直接,的確讓人難以接受,可是,我又怎麼能阻止得了我爸?

第二時間,勤進就面紅耳赤,他嘴唇囁嚅着,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倒是我媽嗔怪的瞅了我爸一眼。

“勤進,你不要在意,我家你叔他說話就是這樣直,年輕人有年輕人的眼光,你看得上的,人家未必能看得上,對不對?我看勤進的褲子就很有朝氣嘛!他呀,現在是老了,眼光也落伍了。小錦那些衣服,他多數看不上,說什麼是奇裝異服,我看着就很好看,我穿衣服就不願穿和別人重樣的。”

我媽打了個圓場,也算是打破了有點僵的局面,只是,勤進的飯好象吃的更不在狀態了。

要說穿着打扮,不僅我媽,其實我爸也算是一個走在時尚前沿的人。

記得好象是在我讀初二的時候,有一天,我和白蓮放學回來,走在某個路口,看見第一次正兒八經穿了一身新西裝的我爸,羞得我真的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我當時都沒敢看白蓮的表情。

當時在我的潛意識裏面,覺得穿西裝的人大多數是不太正經的人!我不能接受我爸穿,最受不了的就是那個領。

很快的,楊山的男人陸續開始穿起西裝了,我沒有拒絕潮流的勇氣,漸漸長大了,也才發現了西裝的美。

可是,畢竟我爸和我們還是有代溝的,如今他接受不了另一種潮流……

我爸對自己的話倒並不在意,飯畢后不久,我爸就套上他那件厚厚的警用皮夾克,準備出發。

一人一輛鈴木125,一人一件警用皮夾克,這是那一年我爸和他那幾個主要下屬的標配,酷酷帥帥的樣子,在楊山也帶起了一股流行風。

“小睡一會兒唄!”我媽輕聲細語。

“不困,學校里還有好多事呢!今天中午也有個飯局,我懶得坐陪,讓他們去了,整天吃吃喝喝的我真受不了,可有些事,我不到場也不行。”

這不,又來人了。

本來只是一個技術學校,只有一排簡易的校舍,可是我爸看準了我們周邊地區養殖業的興起,號召大傢伙集資上了餌料廠,當年的利潤就很可觀。

除此之外,我爸他們也順勢養起了蝦,又辦汽校,大修廠……反正社會上有什麼需要,我爸就會上什麼項目,辦什麼班,上面撥一部分款,我爸又自己出去拉貸款,在原來的校址上拔地而起三棟教學樓,把原來的技術學校給辦成了一所職業中專,給廣大的農民朋友更多選擇職業的機會,就此也給不少人提供了就業機會,我爸成了我們當地的一個能人。

我爸他們的事迹被一寫再寫,來來往往的應酬就更多了,我爸有時得意,有時也莫名的煩躁,有時,他把善於應對這一切的下屬推到前台,他躲在後面偷享個清凈。

他無奈的一邊說一邊戴上他的大墨鏡,又戴好手套,走出門去。

習慣性的,我媽跟在他的身後,看着我爸推車,轉身,跨上車,然後我媽倚在大門邊,

“慢點騎,注意安全,沒事晚上早點回來吃飯。”

我爸騎着車子漸行漸遠,我媽一直目送到她看不見。

曾經我二姑家的紅表嫂就不解地問我說;

“小風,你說我老舅和老舅媽一天到晚在那屋喳咕什麼呢?總有說不完的話。”

我覺得稀鬆平常;

“是嗎?他們總這樣啊,我們也沒你這種感覺,也沒關心他們說什麼呀!”

紅表嫂說;

“你爸你媽這份感情那可真是不一般。這麼多年了,你都這麼大了,他們還那麼黏糊。”

我心裏說,我爸媽的感情那當然了,哪是我紅表嫂能夠理解的?

就是這樣,我爸上班時,我媽都會出去目送,有時給我爸抻抻衣袖,拉拉衣角,有時給我爸拍拍灰,反正我媽總是樂此不疲,不叫別人說,我們也習以為常,並不以為和旁人有異。

好象從那次飯後,勤進更加沉默了。

幾天的相處使我對勤進的好感與日俱增,他是一個優秀的男孩兒,他知識淵博,風趣幽默,只是被家境所困,有時會黯然神傷,我真就希望自己能幫他走出困境。

我有時也覺得勤進那不時湧上憂傷的臉上似乎藏着某種心事,而他的心事都隨着他嘴裏吐出的煙圈幽幽地化了開去,化了開去……

有一天,我忍不住問勤進說;

“勤進,你知道嗎?我總覺得你的那抹憂愁不僅僅是家境造成的,你是不是失過戀?”

勤進立即否認了。

“我們上學期間就知道基本上是哪來哪去的,況且礦院的女生特別少,明知談不成,何苦要處呢?再說誰會看上我?”

“可我覺得你那麼優秀怎麼會沒有女朋友?真的,勤進,如果你有女朋友,因為現實中的什麼而分開了,你現在肯定還愛着她,那我會欣然退出,如果要我幫忙,我會不遺餘力。畢竟我們相處時間不長,不要等日子久了,弄得都心傷。我覺得愛情就要真正的相愛,自由的愛情畢竟是純感情。”

“別多想了,我沒有過女朋友。你真的是一個簡單又單純的女孩兒,你的心太好了!”

“我說的是真話,勤進,如果你用得着我我真可以幫你的,你的那抹憂愁……”

“從哪兒學的抹兒?瓊瑤小說?”

勤進岔開話題,

“我還沒說你呢,你說你怎麼老願意划火柴呀?”

“我也不知道,閑着沒事我瞅着火柴就會不由自主地拿起來擦着了,喜歡看它跳動的火焰,喜歡看它燃燒的樣子……”

“你是不是有心事?要不是怎麼會這麼想呢?”

他反過來把球踢給了我。

“沒有啊。”我看了看勤進,意味深長的又補充道;

“也許有一天,我會講個故事給你聽,但不是現在。”

說完這話,我都有點奇怪自己的輕鬆,彷彿在講別人的一件傷心往事。其實我好想對勤進講講自己和李鐵的感情,自己的委屈,我好想讓他知道,我曾經多麼認真的愛過一個男孩子,曾經想一路牽手和他永遠走下去,其實我不喜歡被人給介紹對象……可是我無從說起,我那無疾而終的初戀,讓我想說都那麼的底氣不足。

“是嗎?我可有點不喜歡被人吊胃口。”

“可我想教你學會等待。”

“好吧,我尊重你,我等待。可我還是希望早一點啊。”

好奇心使一向沉穩的勤進也有點不淡定了。他肯定想,我一個也算是比較優秀的女孩兒雖然不過是中人之姿,怎麼著也不至於在當地找不着對象吧?

讓勤進知道自己有過一段感情經歷,而又不告訴他,任他想像任他去猜,自己是不是也和范小姐一樣的虛榮和淺薄呢,我忽然間檢省起自己的行為來。

為了調節氣氛,勤進說;

“陳風,你能否借一輛小推車,我把這菜園子裏的菜葉子推出去。”

我想,怪不得二姑說他能幹活呢!地里的白菜早已收了,可是那些根根和外面的菜幫子卻殘留在園子裏,被霜打得早已蔫巴了,不甚美觀,既然他要干,何必阻攔呢?

“如果你實在閑不住的話,我上我二媽家給你借個小推車。”

勤進點頭。我從牆頭跳到二媽家,二媽問我幹什麼,我說勤進要往外推菜葉子,二媽不由得對我二姑說,

這孩子就是踏實,農村孩子就是能幹活。

二姑喜滋滋地說;

二嫂,那當然了,我保的媒能有錯嗎?

放下小推車,我問勤進要幫忙嗎?

他說不用,你該幹嘛就幹嘛。

於是我就回家做飯,其實廚房裏的活我最得意的是我的刀功,是切菜的刀功,不是切肉的,因為我們家人不喜吃肉,我不太能分得清肉的橫豎絲,除了凍肉,凍肉我可以切薄薄的片,正好下火鍋。

那天我就做了個酸菜火鍋,細細的酸菜,薄薄的肉片,泡發的海米和粉絲,新鮮的雜蛤,主配料一樣也沒有少。

只是酸菜,由於缺少過年時那樣的烀肉湯,對它從裏到外的那種浸潤吸收,火鍋的味道雖鮮,卻有些寡淡,不夠甘醇,沒有原來想像中的味道美。

我們家人雖然評判着它的不完美,可也吃得很香,畢竟我們本質上還是不愛吃肉葷。

勤進倒是很誠實,對於我的拿手菜,他倒是很吝惜語言,沒一句讚美。

也許我只需要他說一句;

雖然……但是……

這讓我虛榮的心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不過對於勤進的幹活,我心裏也很喜悅。儘管從小到大,我很能幹活,可有些該男人乾的活,在我長大以後,我也希望男朋友能幹,畢竟我再怎麼要強,我也是一個女兒身呀!不是說就喜歡勤進做多少活,但對於他的勤快全家人都很高興。

我二姑更是很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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