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午夜驚魂

深夜。平房裏面很熱，而平房頂上卻風溜溜的，很涼爽。

溫小飛正在夢裏與一個女孩纏綿。

一段時間以來，他每晚都能夢見一個女孩，醒來卻什麼也不記得。

突然，一聲沉悶的巨響把他驚醒了。他感到房子動了一下。

溫小飛的第一反應就是地震！他家可在全國最大的郯廬地震帶上呢！

溫小飛的家鄉地處丘陵，每年都有地震專家來這裏測量地形變化情況。他聽老師說，他們這兒是當年李四光預言的四大地震帶之一，而其他三個都已經震過了，2008年5月的四川汶川地震就是第三個震的，下面就輪到他們這第四個了，只是不知何時震，沒有人能準確預測。

一種強烈的恐懼感猛然升起。溫小飛下意識地爬起來就往下面跑，連拖鞋也來不及穿。

汶川地震后，學校正兒八經舉行過幾次防震學習，溫小飛有點防震知識。他赤着腳跑出了院子，直跑到外面空曠地帶，才敢停下來喘口氣兒。

他想到爺爺，想去喊時，卻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勁。他們這兒以前也發生過兩次有震感的小震，可並沒有響聲呀，今夜這怎麼還有一聲巨響呢？

溫小飛的爺爺並不與溫小飛住在同一院子裏，而是住在東邊老宅的舊瓦房裏，與溫小飛家相距約有二十米，中間隔着一片窪地。溫小飛住的大平房，是他爺爺當年翻跟頭撂螃蟹才蓋上，給他爸爸結婚用的。

這時，爺爺也出來了。這老頭子與幾個老哥們看小牌兒，也玩到十一二點才睡，也是被響聲驚醒了才起來看看情況的，因為他聽聲音好像是從西邊傳來的，擔心孫子別回出什麼事。

見溫小飛站在大門外，還朝自己這邊張望，爺爺就問怎麼回事。溫小飛說自己以為發生了地震，就跑下來了。爺爺說不是地震，好像是有人在炸什麼。

老年人有經驗，這半夜三更發生爆炸不會有好事。爺爺見溫小飛沒事，就讓他別多管閑事，回去睡覺。他自己也回去睡了。

溫小飛抬頭看看天空，群星閃爍，純屬正常之天象，再聽聽四周，靜悄悄的。雖說村裡狗都被人偷去了，可還有雞鴨鵝什麼的，卻也不見異常反應，看來真不是地震。而細想剛才的震動，還真如爺爺所說，像是爆炸產生的。

剛才的恐懼感漸漸消失了，而這時，溫小飛才感到腳被一些小石子墊得生疼。

溫小飛進了院子，又等了幾分鐘，並不見動靜，斷定了不是地震，才又回到平房上。

到了上面，他才發現村裏有幾家亮了燈，大概也是起來看看什麼情況的。

古人沿河而居，今人沿路而居。溫小飛家所在的小溫村本來是在一片丘陵之上。從前圖的是村西邊有一個很大很大的天然大水塘，用水方便。而後來出現了打井技術，人們對石塘的依賴就沒有了，漸漸地都遷到了丘陵東幾百米遠的一條公路邊。

再後來，原來的沙路修成了寬闊的柏油路，小溫村的搬遷進程更快了。約十年左右的時間，本來有六七十戶的村子，便遷得只剩下十來戶了，且多是老弱病殘，因為他們沒錢去蓋新房子。

而溫小飛家是因為準備要在城裏買房，才沒到路邊蓋的。

看來，並沒有人把剛才當成一場地震，因為燈陸續都滅了，起來看情況的人肯定也又都睡下了。溫小飛想。

只是，那到底是什麼爆炸呢？又是什麼人乾的呢？

聽聲音和憑剛才的感覺，溫小飛認為，爆炸應該發生在自己家的西邊，而且還不會太遠，因為他確確實實感到了大地的顫動。

他又想，自己家在村子的最西頭，而且與其他人家相距較遠，可能只有自己感到了地的顫動，其他人只是聽到了聲音，所以只有自己當成了地震。

西邊本來都是莊稼地，是溫小飛家的。這幾年，爺爺年齡大了，干不動了，父母又都在外地，沒人幹活，所以就把西邊的這幾塊地都種上了樹。樹幾年就長得枝繁葉茂，成為一大片茂密的林子，裏面雜草叢生。

溫小飛朝西邊望了望，黑乎乎的樹林擋着，什麼也看不見，細細聽，也聽不到什麼動靜。

他想看幾點了，就走到小床前找手機，剛才慌得連手機都沒來及拿。他按了一下手機，一看都一點半了，心想：管他什麼爆炸，反正與自己無關，困死了，睡覺要緊。

於是，他就又躺下，對着天上的星星說了聲“晚安”，然後閉上眼睛睡了。

溫小飛的確困極了，他十二點才睡覺，現在不過只睡了個把小時，正在困頭上，就來了這場假地震。

他怎麼會睡得這麼晚呢？除了看電視，沒有第二個原因。

溫小飛今年十七歲，在王樓鎮上高中。等這個暑假過完，他就要讀高三了，就要加入明年高考的大軍。

他是個典型的留守學生，在家與爺爺一起生活，父母都在外掙錢。爺爺只是負責生活上的照看，對於他的學習，從不過問。

高二上完后，按老規矩，學校暑假裏就開始了補課，以衝刺最後的決一死戰。

溫小飛知道，自己必將成為這場全國大戰中的炮灰。

可是，死也要死得**，死得神聖，不是嗎？最起碼，也得死得合乎程序。何況這高二補課，也是長城內外、大江南北通行的作戰方案。

雖然上頭也年年三令五申不許補課，可那都不過是唱唱高調，走走形式，下面依然是該補的補，該上的上。學校不補，家長還不樂意呢，說別的地方都補，自己孩子不補吃虧了。

所以，儘管成績不好，成敗已定，但補課還是得參加的，溫小飛思想沒有開小差。雖然他根本不想補課，但這幾天也還是天天去。

其實也談不上什麼思想不思想的，溫小飛就是順其自然，隨大流。這時候的高中生不都是這樣嗎？

哪知該溫小飛走運，今年上面動真格的了，查補課查得相當緊。王樓中學從七月七號開始補課，才補了三天，七月十號就被一位不願具名的救世主舉報，記者來訪，上面來查，嚇得校長趕忙叫停，讓學生全都回家，等候通知。

白天下午三點多，當老師宣佈停補通知時，溫小飛心中異常高興。他知道，一定也有人和他一樣的心情，或許還有人過後會歡呼雀躍呢。不過，那都是些末流角色，他溫小飛還沒墮落到最底層。

從學校回到家，溫小飛先跟爺爺打了個招呼，說明了情況，才進自己家院子。難得放鬆，一到家他就打開電視看。而晚上在爺爺家吃過飯回來，他又接着看，一直看到夜裏十二點，實在困得不行了，才洗了澡，去平房頂上睡覺。

而剛睡了才不長時間，就發生了這場假地震，攪了他的美夢。

剛躺下時，溫小飛還在想着：會是什麼人弄的爆炸呢？又是炸什麼的呢？

而很快，他便又進入了夢鄉，再一次與之前夢見的女孩子纏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