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未來

大洞廳里，水貂兒和兩個水娘正在等候。看到丈夫遺體，她居然只是面露哀傷而已，並沒有號啕大哭、呼天喚地之類。

對曹正福，更沒有顯出多少仇恨，僅僅淡然瞥了他一眼，“利貴人，我只需要他人頭祭奠先夫，身軀還麻煩大俠帶出去。”

利錐有點愕然，一時弄不明白她要幹嘛。她已徐徐走到曹正福面前，手腕一翻，露出仿似大魚鉤的兵器。

曹正福雙手被縛，卻仍企圖做最後一搏，他死也要找個墊背的！倏地一個兔子翻身，雙腳狠狠蹬向她私處！

距離太近，水貂兒根本無法閃避，不過她也沒閃避的打算，雙肘一頂，硬接了下來。跟着和身撲上，雙膝重重落在他胸腹上。

曹正福一口鮮血狂噴而出，將嘴裏的襪子沖脫了，“你聽我講！你聽我講！你老公是他殺的！”他狂叫道。

水貂兒一手揪住他腦袋，大魚鉤一揮，已割斷他喉管！

按常理來講，他這麼一叫嚷，她怎麼也得審問幾句的，可她似乎只在意完成祭奠，卻不在乎究竟誰才是兇手。

水貂兒不急不慢地，割下了人頭，一名水娘拉開皮袋子，將人頭裝起。緊接着，她們又用一個大皮囊，裹起鐵魁雄遺體。

“利貴人，到晚上，我派人領你們從水路出去。不過，咱們只可以送你們到江邊，如何？”

利錐默然點頭，扯着小八掉頭就走。回到小洞廳，他將水貂兒的意思，和大家說了。

“利大俠，剛才趁着空閑，大家分頭搜索了一下，發現一條岔道有空氣流動，很有可能通向地面。”裘一知道。

利錐便表示，稍後他會和蠑螈去探路，然後，他就將從大峽谷出來的情形，簡略說了一遍。裘一知一邊聽，一邊用平板電腦對照地形。

“利大俠，我對比了南岸的地形，你們墜落之處，應該在望夫頂。哪裏有個望夫池，是天然岩溶湖泊，有形成超深落水洞的條件。”

裘一知很艱難地，擠出了一絲笑容，“利大俠，從原水道返回不大可能，不過咱們潛過江后，可以從望夫頂上進入。這樣一來，咱們往南可以和凌主事匯合，往西可以襲擊CZR3857。”

“不，這條水路絕對不要想了，無論怎樣走，都繞不過馬槽嶺，更何況昨天我和么么已被發現。”利錐斷然否決了。

他掃視眾人一眼，“我不想澆大家冷水，但我是從3857逃出來的，所以我應該提醒你們幾句。首先，東太人員在6月25日，已經進入研究院，那時還是完全淹沒的，這研究院的重要性，就不用說了。”

“第二，東太擁有的力量，會遠遠超出你們的預計。我所知道的，除了CZR3857，還有CZR3873，小八的原型，就是它的產品。另外還有個中央研究院，肯定比下面的更厲害。”

“所以，我希望你們不要去送死。”利錐誠摯地作了結論。

“我參加志願隊，是因為仇恨東太，我不在乎什麼任務。”柏秀林道。

孟摘星和福寶城面面相覷，卻不說話。

“洪大志他們是雇傭兵，就不用說了。老鷹、烏鴉、蝙蝠和蛇女，都是基金會花錢買來的。這次任務如果能完成，他們可以獲得新美利殖民證。”裘一知解釋道。

“這麼說，基金會並沒有控制你們家人。”利錐微笑道。

“華自強基金還未走到這一步，其實事實上，他們就是個中介而已，真正的老闆，還是新美利資本聯盟會。”裘一知將內情和盤托出。

“好了，還是你們自己決定吧，我先去探路。”利錐笑道。

“利大俠，我想幫手，行不行？”柏秀林有點尷尬地問道。

“當然行，不過有個小小條件。就是以後不要再叫我大俠、貴人之類，聽着頭就大。”利錐笑道。

“好，利大哥。”柏秀林大喜應道。

利錐也非常高興，“大原，你看着三原，其他跟我走。兄弟，走，咱們探路去。”

利錐、么么和柏秀林，帶着四頭類人蠑螈去探岔道。裘一知則將幾名傭兵頭目，也叫來一塊商議。

終止任務，意味着失去一大筆傭金，但假如沒命的話，錢又有何意義？最終，他們也只能選擇放棄任務。

至於幫助綠盟，這樣的俠義之舉，他們就沒有一點興趣了。所以，他們最終的選擇，就是沿芭蕉山脈往西北走，繞過川壩盆地，再穿越崇和高原，進入翡翠殖民地。

這是一段非常漫長、艱巨的路程，惟一優點就是人煙稀少，暴露的可能性自然也少。

當然，他們還有另外一個選擇，就是進入神木林區潛伏，過野人般的生活。持這個觀點的，惟有衛春紅一人。

孟摘星和福寶城的選擇，是跟傭兵一塊走。

“好吧，人各有志！大家好好睡一覺吧，今晚有大雨，咱們離開這鬼地方！”裘一知黯然道。

在他們和平探討未來之時，在下面的水娘宮，水娘們也在探討未來（補漏篇第17章），不過用的卻是流血方式！

傍晚時分，利錐等人尚未返回，已有兩名年輕水娘來傳話，請利錐去大洞廳。裘一知直言利錐去探路了，要等他回來。

半小時后，利錐他們回來了，個個面帶喜色。

跟着水娘來到大洞廳，出乎意料，迎接他的不是水貂兒，也不是她的兩個女兒，而是一名穿窄腳裙的女子。

目光相觸剎那，利錐竟渾身一抖，兩顆心臟，也不由自主地急劇加速！

女子深深一屈膝，“小女子水盈盈，多謝大俠相救之恩！”

利錐懵了，“相救？”

“對。假如大俠不來的話，到明天，小女子就被迫嫁給白毛人！”水盈盈凄切地道。

利錐久久不做聲，一來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二來也不想破壞這凄美的情景。

水盈盈卻忽地破泣為笑，“冒昧請大俠來，是有一事相求。”

利錐還是不說話，只是點了下頭。

“多謝大俠！”水盈盈行起跪拜大禮，身後的水娘也隨之跪下。

利錐吃了一驚，他點頭，是讓她繼續說，不是答應！這下可完了，一發獃就被上了套，還不知她讓他幹啥呢！

“你們快起來！你們這是幹什麼呀？”他心慌慌道。

“前不久，咱們有幾位姊妹，不幸被鱷魚幫擄去。如果大俠能救回這幾位姊妹，咱們這一生一世，誓死追隨大俠！”

利錐鬆了口氣，原來不過是救人而已，正可以英雄救美，何樂而不為呢？當下連連點頭。

“各位姊妹請起！利某何德何能？追隨一生實在不敢當！這樣好不好？利某自當全力以赴，幫各位救回姊妹。然後，也請各位協助利某，去救綠盟的朋友。”

“好！咱們一言為定！利大俠，請受小女子一拜！”

她這一拜，利錐立刻感到頭暈目眩，這大禮可真不是凡人能受的。

本來，利錐已找到地面出路，避免和水貂兒打交道，沒想到這下突兀變化，一切計劃都要推倒重來。而且，從看到水盈盈第一眼起，自己就心神不寧，這究竟是禍是福？

他努力穩住心神，“水姑娘，咱們還是商量怎麼行動吧。”

水盈盈點點頭，起身向他走過來，不過與其說走，不如說跳更合適。也不見她怎麼屈膝，一雙腳掌如蜻蜓點水般，輕輕一觸地，人已經掠前兩米多。

而且，她雙足始終並在一塊，竟是天生的魚尾腿，即俗稱的美人魚，是因為在胚胎形成時，基因表達出錯，造成了雙腿並聯。

“咱們水娘一直受鱷魚幫欺凌，真恨不得吃其肉，寢其皮！只要大俠一聲令下，咱們隨時可以行動！”水盈盈恨恨地道。

“聽綠盟朋友說，現在鱷魚島周圍都成了深水區，正是滅他們的好時機。而且今晚會下大雨，擇日不如撞日，我打算今晚就去踩他們，水姑娘意下如何？”

“好！大俠您稍等，我讓大家準備一下。”水盈盈道。

一小時后，綠盟、傭兵隊和水娘主力，都在大洞廳集中了。沒有潛水器具的，則由水娘提供。

不過她們的裝備，還真非一般的特別，就說壓縮空氣瓶，居然是用竹子制的。

選取三十年以上的老毛竹，截成竹筒后，經風乾、煙熏、油浸、加陶層、溫火烤、上漆、蒙皮等工序后，幾乎可以媲美鋼瓶。

水娘人數並不多，十四歲以上，四十歲以下基本出動了，也不足百人。但她們的水下戰鬥力，卻絕對不可小覷。

又忙乎了一陣，隊伍開始分批下水。正如利錐所料，這水潭就是個交通樞紐，而且極其複雜，水道可以通向四面八方。

這回，利錐只帶着五原、九原與十一原。不帶章魚怪，是因為它太過引人注目，這未必是好事。不帶小八，則么么也必須留下看着。

衛春紅也自願留下，他不隨傭兵走，決不是留戀東太殖民地，而是有自知之明，以他的體能，根本無法承受艱巨的路程。

潛行了約莫一小時，進入一處溶洞，更換氣筒后，又潛行約莫一小時，終於到小安河出口。

是分道揚鑣的時候了，洪大志領着傭兵們，列隊立正，向裘一知敬禮，互道一聲珍重后，轉身離去。沒有擁抱，更沒有痛哭流涕。對他們而言，這一切不過生意而已。

老鷹孟摘星，和柏秀林擁抱后，輕輕一拍福寶城大腦袋，“烏鴉，小心你的嘴巴。”

福寶城竟沒有還嘴，反而哽咽起來。

孟摘星轉身，跟上傭兵步伐。福寶城卻留了下來，沒有人願意背他，頭大身小的他，又如何跟上大家步伐？

這一帶，已是鱷魚幫的活動範圍。水盈盈提議，由她和利錐先行探路，他自然沒理由反對。

兩名水娘打開皮囊，取出兩個皮筏子，用腳踏泵充氣。然後，六人分乘兩個皮筏子，順流而下。

小安河一帶，也以山客族人居多，但水盈盈還是非常緊張。事實上，她的擔憂不是多餘的，因為此地的山客族人，早與鱷魚幫達成默契，默許鱷魚幫眾在地盤內活動，以換取自身的安全。

自然，利錐與水盈盈同一個皮筏子，這種面對面的距離，幾乎令他窒息。

預期中的暴雨，還沒有來。淡淡月光下，水盈盈那種晶瑩透徹的美，簡直令他不敢直視，只好把頭偏一邊去，卻看到自己水中的影子。

他看到了一個陌生人，全身都胖乎乎的，像個充氣模型，頭上光禿禿的一根毛也沒有！

其實，真正令人噁心的，是他的皮膚，不僅遍體溢着油脂，光是膚色及紋理，怎麼看都不像人類。

美女與野獸，有未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