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論劍峰
可惜這世上的事要是想着盼着便能夢想成真,那就亂套了。曉冬再用功,也不可能一夜之間脫胎換骨,除非有人給他個灌頂大法什麼的,把那些他學不會練不熟的東西一股腦全給他塞進腦殼裏去。
他想着要在師傅面前一展身手,是想讓師傅寬慰。可是擔心自己沒出彩反而出了丑,那可怎麼辦?
琢磨着這個,曉冬一夜都沒怎麼睡踏實。不過他可不承認自己是為了考校才忐忑輾轉,一定是炕燒的熱,暖木也太暖了,這才把他燒的半夜睡不着。
晚上沒睡好,曉冬早上醒來的時候更懊惱了。睡飽了養足了精神才能發揮出本事來嘛,這沒睡夠,精神氣力都不足,怎麼辦?
結果他白擔了一夜心事,師傅壓根兒沒提要考校的事情。一早曉冬出門時,掃地的雜役們就在說,一早天都沒亮,師傅就同那位貴客一同出了門,往山頂去了,看樣子是要去論劍峰。
之前曉冬不知道,現在可知道論劍峰是個什麼樣子。平時一般人也上不去,更何況現在兩場雪之後,山峰光溜溜的象根冰柱一樣,蒼蠅上去都站不住腳。
也就師傅、劉前輩這樣的人才能這時候上去吧?
等等,他們上論劍峰幹什麼去?論劍去嗎?
曉冬頓時好奇起來,心癢難耐,早飯也顧不上吃就去尋大師兄。
這事兒旁人或許不知道,但大師兄應該是知道的。
結果大師兄也不在,大師兄那裏的小僮同曉冬說,大師兄也出去了。
“大師兄也去論劍峰了嗎?”曉冬更是詫異。
小僮一臉的與有榮焉:“正是。”
曉冬的疑惑直到見了玲瓏師姐才解開。
“我要是能去就好了!劉前輩的劍法超凡入聖,他身後的那把瑤塵據說十來年都沒有出鞘了,這一回難得來了,要同師傅切磋,這是多難得的機緣,能見着兩大高手過招的機會一輩子可能就只這麼一回啊!可惜我功力有限,就算師傅許我去看,我也上不了峰頂。就算能上得了峰頂,師傅的劍法我都領略不了,更何況是劉前輩呢?大師兄就不一樣了,他看了是不會白看的,必然能夠從中獲益良多。”
她這麼一說,曉冬才慢慢明白過來。
可不是!那天姜師兄也說,山上能上論劍峰的弟子,只有大師兄一個。師傅應該是器重大師兄,所以才許他跟從。對於修道習武的人來說,能夠目睹這樣一場論劍,看到高手的劍路劍式,那真比得到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還要難得。
曉冬這麼一想,心裏就熱乎乎的全是喜意,儘是替大師兄高興了。師姐說得對,大師兄眼力境界都比他們強太多了,他能旁觀這場論劍,必定是大有好處的。
至於他自己,曉冬倒是沒有一點兒失落。他現在才不過剛拜師,連初窺門徑都談不上呢,這樣的機緣就是擺在他面前也是白搭,就象師姐說的,看也看不懂,看了也是白看。
不過曉冬高興過了又有了新的疑問。
“只有大師兄去了嗎?劉前輩帶來的師兄師姐們沒有人去?”
玲瓏師姐搖頭:“沒有聽說,應該是只有大師兄去了。”她左右看看,小聲同曉冬說:“跟你說,別這麼傻乎乎的。劉前輩根本沒有親傳弟子,那幾個雖然喚他師叔,跟着劉前輩也是盼着得他的指點,可是我聽說劉前輩對他們的資質不滿意,一個也沒有教。你回頭要機靈點,別一不留神說錯了話,得罪人惹了禍自己還不知道呢。”
曉冬趕緊應下了。
多虧師姐提醒,要不然他還真想不到這上頭。
曉冬雖然年紀不大,不過跟着叔叔也遊歷過不少地方了,也懂得這世上的事兒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大家都輪不上,那自然沒什麼好說的,怨自己沒本事唄。但是如果同儕中有一個格外出類拔萃,人人爭羨的好事旁人沒份兒偏叫他趕上了,那讓人別人心裏怎麼能服氣?少不了會羨慕嫉恨,由此而生出多少是非來。
這麼著他可不能頂着一臉的笑出門去了,讓客人看見說不定以為他是在嘲笑譏笑呢。
可臉上能忍住,心裏還是難免高興。
劉前輩帶來的三位弟子這一天都在客院沒出來,飯菜也都是端進去吃的。這讓曉冬暗暗鬆了口氣,他真怕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人,連累師傅師兄他們都面上無光。
就是這場論劍和曉冬想像中不一樣。他以為可能是兩人一人施展一套劍法,又或是兩人動手過招比過一場,頂多一兩個時辰的功夫也就回來了。可是這一日直到晚間師傅他們三人都未曾回來。姜樊見曉冬在屋裏打轉轉,一副焦慮難安的樣子,伸手他坐了下來:“你也老實一會兒吧,轉得我眼都暈了。”
曉冬心裏不安:“師傅他們怎麼還沒有回來?會不會是天色已晚山路難行?”
姜樊知道他不懂,也不笑話他:“你不用擔心,師傅他們不會有事兒的。這論劍時候有長有短,有時候幾天都不會歇的,你快別操心了,早點兒回去歇着吧。”
曉冬睜大了眼:“幾天?可是論劍峰上有飯食嗎?有水喝嗎?天都黑了他們在峰頂可怎麼安歇?”
就算師傅他們凍不壞,可是畢竟人不是神仙,不可能餐風飲露的過日子啊。
姜樊瞅着他直笑,笑完了才跟他解釋:“師傅他們自然帶着乾糧和丹藥的。至於安歇,象師父他們那樣的功力,幾日不睡也很尋常,削冰避風,打坐養神就足夠了。你還小,等在山上日子長了,經得多見得多了也就不奇怪了。”
師兄這麼一說曉冬才明白過來。
可這也不能怪他啊,他以前確實沒有見過,叔叔還在的時候也沒有同他說過,他以前過的都是普通人的日子,哪裏懂得這些。
這麼一來他對師傅和師兄更加神往,真不知道自己這輩子有沒有變得厲害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