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炸丸子
迴流山這座正廳蓋得煞是氣派,廳里擺幾十張桌子百十把椅子也不覺得擠,一看就預備着辦大事、辦正事的所在。
曉冬每次打這兒過,每次都要納悶。
也不知道是哪位師門前輩這麼有雄心壯志,把正廳蓋的如此雄偉不凡。可是迴流山攏共就這麼小貓兩三隻,連看山門的帶掃地做飯的一起加上也就這麼小几十口人,害得如此氣派的一座正廳無用武之地,整天白白閑置着。
不知道今天來的是哪一家客人,師傅把人領到正廳來了。要麼就是來客很多,要麼就是人家身份貴重。
曉冬和陳敬之兩個是最後到的。一個是有傷在身,另一個是擔心這個有傷在身的,他倆到的時候山上該到的人已經全到了。
陳敬之一點兒也不想引人注意,奈何遲到的兩人把所有人的注意都引過來了,廳里的人都回過頭,看着他們倆。
李復林一笑,朝兩個小徒弟招招手:“就等你們兩個了,快過來。”
陳敬之邁步過去,他這會兒腰挺的特別直,腿一點兒也看不出有傷的樣子。
曉冬在後頭跟着,對四師兄這份兒忍勁兒只能說一個大大的服字。
換成他,絕對不可能忍着疼走的這麼堂堂皇皇的。
而且陳師兄走的很好看,很氣派。
聽說陳師兄出身世家大族,平時不大看得出來,現在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們師兄弟不是一個成色了。人家是貴公子,他嘛,他……也就是他了。
大師兄他們來得早,已經跟客人廝見過了,結果他們倆來得晚,又重新再介紹一番,再見一次禮。
曉冬對這個時候會上山來的客人十分好奇。
能不好奇嘛,他來了迴流山大半年了,這還是山上頭一回來客人。
再說眼下這個時節,大雪封山,臨近年關,實在想不出來什麼人會這個時節上門做客。
來客一行四人,一個長輩帶了三位晚輩。長輩姓劉,穿一件葛布長衫,外面罩着件青灰鶴氅,背上有劍匣,一雙眉毛特別黑特別濃,眼光如電,看人一眼就象刺人一劍似的那麼鋒利。
對着這樣一看脾氣就不好的長輩曉冬可不敢多打量,趕緊行禮問好。對這個人的印象就只剩下眉毛好黑好粗這一樣。
他帶的三位晚輩卻和這位劉師叔不一樣。三個人都臉上帶着笑意,都比曉冬大,兩個得喊師兄,一個喊師姐。
當然大家並非師出同門,不過現在都是這樣稱呼,相互間顯得親熱,好象聽誰說過,天下正道是一家嘛。既然是一家,那彼此當然都是師兄師弟師姐師妹的不用客氣。
年紀看着同大師兄他們差不多,但是精氣神兒差得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來做客,這三位師兄師姐都穿的格外光鮮,和那位劉前輩倒不是象是一路人了。身上穿什麼頭上戴什麼讓人眼睛都不夠用覺得看不過來了,連佩劍的劍穗上都串着玉佩和彩色的寶石珠子。
雖然這麼珠光寶氣的,可人家並不顯得俗氣,反而大大方方富麗堂皇的,笑着同陳敬之和曉冬招呼,稱他們陳師弟、雲師弟。
李復林顯然已經知道陳敬之受傷的事了,關切的問他:“腿上的傷如何了?等會兒我替你看一看。”
陳敬之說:“勞師傅記掛,大師兄已經替我上過葯裹了傷了,說只要好好將養按時換藥,幾天就會好的。”
當著客人李復林也沒有再多問,見過禮了,就吩咐給客人準備住處,準備一桌好酒好菜招待。
出來的時候姜師兄還樂着呢,曉冬看他眉開眼笑,好奇的問:“師傅回來,三師兄你這麼高興啊?”
“高興啊。”姜樊湊近了小聲說:“那天咱們喝的酒,是從師傅那裏偷偷拿的,還是他平時都捨不得喝的好酒。師傅回來發現酒少了肯定要訓人的。這回一來客人,喝得高興,師傅就不記得酒數兒了。”
怪不得這麼高興,原來是逃了一頓責罵啊。
曉冬嘻嘻笑,覺得姜師兄也不象看起來那麼老實嘛,一面又覺得客人來了確實是一件好事,悄悄的給姜師兄豎了根大拇指。
招待客人用酒飯這事兒輪不着小輩,曉冬就窩在自己房裏吃的飯。沒想到大師兄忙着還沒忘了他,囑咐人送了一碗剛炸好的丸子來給他。
曉冬記得自己前幾天就順口提了一句,說冬天的時候就饞炸丸子,可是費油又費事,他只是想想,卻不好意思跟廚房的人說想吃這個。左右快到年關了,到時候肯定會一起炸很多東西的,早晚能吃上。
想不到大師兄記着,還叫人給他送來。
這東西待客的時候也會上桌,不過平常終究費事不大做,大師兄是不是假公濟私,藉著待客的名義特意給他做了一回?
曉冬笑得合不攏嘴,捏一個丸子丟嘴裏。
一個字,香。
剛炸好時候最好吃,外酥里嫩,一咬裏面的熱氣香氣滿嘴都是,一涼了就不是味兒了,再回鍋熱了那更不成,都老了。
曉冬就着熱湯把一碗丸子都吃了,結果把自己吃撐着了。
曉冬撐得打坐時都坐不直了,總覺得一張嘴就是丸子味兒。
外頭天已經黑了,風一陣緊似一陣,晚上保不齊還得下雪。
山上來了客人,雖然說與曉冬關係不大,住處隔的也遠,但心裏總有些不踏實。
這個時節可不是出門做客的時節啊。那位劉前輩是打算待兩天就走呢,還是打算在山上過年啊?
這哪有在旁人家裏過年的?再怎麼說,也該回自己家裏才是。
曉冬有點兒糊塗,難道修道學武的人,習俗也都跟平常百姓人家不一樣了?
他練了一回心法,雖然不能出門,卻將劍法在心裏過了一遍,這一招怎麼抬手,那一式該怎麼配合步法。師傅回來了,肯定會考校每個人的功夫。雖然曉冬底子淺,即使過不了關,師傅也不會責罰他,但是曉冬不想那樣。
姜師兄、玲瓏師姐,連陳師兄也都幫了他不少,更不必說大師兄是如何指點教導他的,他要是一亮架勢還稀鬆不象話,那不是讓師兄師姐們的用心都白費了嗎?他要是好好兒的爭口氣,師傅也肯定會知道師兄他們用了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