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香汗弄情

第129章 香汗弄情

桑里看見她,全身心的不自在。走在大街上,他總拿眼瞥向身後的李信兒。

光祿覺得奇怪,小聲地問道:“主子,你叫她跟過來做什麼?”

桑里皺着眉道:“我可沒有叫她。”

光祿道:“那她跟着我們做什麼呀?”

桑里眼睛一橫,道:“你問我?問她去呀!”

光祿驚了一跳,停步拉住李信兒,問道:“姑娘,你跟着我們幹什麼呀?”

李信兒含笑道:“我如今是少主子的侍女。我不跟着他,跟着誰呢?”

說著提起腳緊走了幾步,又跟上了桑里的步伐。

光祿愣了一息,終於明白過來。一明白過來,便嘿嘿地笑起來,竊喜道:“哈哈,這下我可就輕鬆了。”

到鎮子上本不為別的,是想給桑千語置辦一些衣物,盡一盡做兄長的情義。因進了一家高檔的綢緞鋪子,放眼瞅了一圈,在限量版的貨架前指了指,道:“這些絲綢錦緞,我全要了。”

滿臉堆笑的老闆一聽,即刻眼放光彩,連聲笑應着。一面吩咐夥計過來打包,一面又笑道:“桑公子請稍等,我這就去寫個條陳給您過目,回頭就命人送到府上去。”

桑里道:“不用勞煩了,統共沒有幾端,打個包交給他們便是。”

光祿一聽,急了,上前道:“主子,沒幾端也有五端呢。之前不都是叫他們送的嘛,這會子怎麼又不讓人送了?您不會讓我抱着五端布料走一路吧。”

桑里嗔道:“你慌什麼,又沒讓你抱着。”

光祿道:“不是我拿,誰拿?”

光祿還沒有轉過彎來,見桑里拿眼瞥了一下李信兒,方解了意,心上也就鬆了一口氣。但轉念一想,人家一個纖弱的姑娘,讓她抱着這些布料,他們兩個大老爺們空着手似乎也不大合適吧。可看桑里的意思,存心是想給這李信兒難堪,他也就不好逆了主人的意了。

那老闆也是頓了一下,瞅一眼布匹,又瞅一眼李信兒,再瞟一眼桑里,覺得還是一切聽從客人的意見比較保險。因叫夥計趕忙將那些布料套進布袋,把頭扎紮緊,遞給光祿。

光祿怏怏地接過手中,轉過身來,卻見桑里拿眼向他睃李信兒。光祿無法,雙臂擔著布料走到李信兒跟前,道:“信兒姑娘,主子說讓你拿着。”

說這話時,桑里不該他提了他,不快地瞪了他一眼。光祿裝作沒看見,只看着李信兒。李信兒瞅了瞅桑里,桑里立刻迴轉目光看向門外。李信兒又看向布料,微微蹙了蹙眉,就伸出手去,欣然道:“給我吧,我可以的。”

李信兒一手從底下托着,一手從上往下抱着,幸而她手臂長,這些料子又精緻量少,才勉強抱個穩當。那桑里已走出門外去了。光祿一聲喊,也撂開手跟出去了。李信兒緊抱着布料,眼盯着桑里的人,趕緊提步跟上。

桑里人高、健壯,步子拉的大、走的快,沒走幾步就把負重的李信兒給甩開好大一截。李信兒屏住氣,耐住累,細步勤抬,恁是被她死死地跟住了。

又走了幾家玉器店,看了一些玉石、瑪瑙、翡翠,桑里似乎都沒看上眼,便就走出來了。

他們沿着街邊走,光祿回頭見李信兒抱着很是吃力,額上香汗已是出了幾回,實在有些過意不去。想伸手幫忙吧,又恐桑里叫他吃“摑栗子”,討了罪。思來想去,還是上前來請纓,道:“主子,我看信兒姑娘實在有些吃力,還是讓我拿着吧。”

桑里瞥他一眼,道:“你嫌手空,是吧?呶,前面有一家竹席鋪子,你去抱一領芙蓉簟子去。省得你嘰嘰歪歪叫我耳根子不得清靜。”

桑里忙擺手道:“別,別,別,我可不想抱着東西走路。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桑里斜了他一眼,不說話了。又走了幾步,桑里道:“光祿,去把馬牽來,咱們回去。”

光祿道:“不再逛了嗎?好像還沒買全呢。”

桑里盯着他,道:“怎麼,你還想再逛下去?”

光祿回過神來,敢情爺是心疼李信兒了吧,總算還有點良心。忙道:“不不不,我這就去牽馬。”

一時光祿去了,他二人便在街邊站着等他。

李信兒因要揩額上滲出來的汗,便抬起一條腿在底下托撐着,騰出那一隻手來擦汗。因只有一條腿站着,總不穩當,而那向下抱着的手忽又沒了勁,一個不防,四五端布料前倒后翹直往下掉。慌得李信兒手忙腳亂一陣抓撈。

桑里在側冷眼旁觀,本能反應,還是出手替她扶了一把。

可他不是用手扶的,而是伸出一隻腳,從底下把布料往上托着的。

他倆站的不近,他的腿總比手長,因而抬腿比伸手便宜。

李信兒終於又抱妥了,低聲道:“謝謝少主。”

桑里沒有看她,喃喃道:“笨手笨腳。”

李信兒聽着,也就慚愧地垂下了頭。

他口內雖這樣說,那條抬起的腿卻也沒有放下來,扔是穩穩地撐在底下。他是習武之人,這點定力還是有的。

他就這樣一直撐着。

過了好一會,才見光祿騎着一匹馬,手上另牽了兩匹馬從街對過奔過來。

光祿見他高抬腿為李信兒卸力,不免好笑,正要取笑他,那桑里先開口嗔道:“你牽馬牽到深山裏去了?那麼慢!”

光祿待要反唇相譏,那桑里已凌空跳上馬了。

健馬一聲長嘶,已奔到街對過去了。

光祿只好把話噎了,方才跳下馬,幫着李信兒將布料捆好,各自上馬,打馬歸家。

及至玉潭庄,才知已到了午飯時刻。

見家下擺飯,李信兒又不知這裏的禮數,也就干站在一旁,看着丫頭婆子們忙亂,心裏卻在暗暗記着程序是怎麼樣。

一時,桑千語跨進廳來,笑道:“哥,聽說你買了幾樣布料回來,是不是給我做衣裳的?”

桑里正在凈手,一面拿巾拍子揩擦,一面笑道:“不是給你的,還能給誰?”他向側廳的桌子上指了指,道:“都在那兒,你看看可喜歡?”

桑千語便歡快地跳了過去,扯開布袋頭,一一打開來看。又笑着讚歎道:“料子花樣都很特別呀,一看就知道是限量的貨。”

桑里道:“算你識貨。自家的親妹子,穿着打扮一定要講究。和旁人穿的若一樣,豈不是顯示不出我妹子獨有的氣質來了嗎?”

說著又向她揚了揚眉。

桑千語很肯定地點了點頭,笑道:“還是親哥呀!”

桑里笑道:“我已吩咐過了,下午那章裁縫就來給你量體裁衣,不出幾日,你便可穿上新衣了。”

桑千語走過來,福了福身子,笑道:“謝謝哥!”

桑里笑道:“免了,你不來害我就成。”

又問道:“你午飯吃過了沒有?”

桑千語不回答,人已在餐桌旁一屁股坐下了,道:“還沒呢,這不是等你一起吃嘛。”說著,就已拿起筷子吃起來。見李信兒獃獃地站在一旁,她便道:“信兒,快坐下來一起吃呀。”

這時,桑里已坐下來,正拿起筷子,聽說,也不理睬,自吃起來。那李信兒卻因是他侍女的身份,少不得拿眼望着他。

桑千語見她不動,便又道:“信兒,你怎麼不動身呀?”

李信兒只得道:“我不餓,你們吃吧。”說著又瞅了桑里一眼。

桑千語道:“這一上午都過去了,怎會不餓?”

李信兒勉強笑了笑,不說話。其實她的胃早餓癟了,都快縮成幹了。

桑千語見她那樣,知是桑里不發話,她斷不會坐下來的,便又看向桑里。那桑里只顧低頭吃飯,桑千語看了他好半天,也沒見他抬眼看她一眼。眼神交流不得,桑千語只得在桌底下用力踢了他一腳。

桑里抬頭問道:“幹什麼?”

桑千語道:“別給我裝糊塗。不知人家的身份,你還真把自己當成爺了?”

桑里頓了一下,方“哦”了一聲,清了清喉嚨,沉聲道:“坐下吃飯吧。”

李信兒這才在他側旁坐下來,拿筷子吃飯。

桑千語又給李信兒夾菜,囑咐她多吃點。她含着筷子,見李信兒這唯命是從的可憐模樣,心下嘆道:“再高貴驕傲的小姐,在喜歡的人面前,怎麼都像矮了一截兒似的。”

因想到任天階,她便問道:“哥,你有沒有見到任天階啊?”

桑里道:“天階哥嗎?他人冷傲孤僻,一向都不大來桑府。我也好長時間沒看見他了。”

桑千語“哦”了一聲,點點頭。

桑里瞄了她一眼,沉吟着,又道:“你好像應該不認識他吧?怎麼問起他來?”

桑千語道:“我隨口問問的。聽說他能力很強。”

桑里故意加重語氣,道:“是嗎?”

桑千語白了他一眼,道:“不然呢?”

桑里道:“自從你十六歲那年短暫的回來過一趟以後,我也沒怎麼管你。雖對你放了手,可並不代表我對你什麼都不聞不問。”

聽他話中意思,想必他早已調查了她與任天階的故事。因嘆了一聲,道:“你都知道還這樣問我。他到底回來了沒有?”

桑里道:“你上午難道沒去桑府走走嗎?”

桑千語道:“我去過了,可沒有找到他。一問人,都說不知道他的蹤跡。連那冷澀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桑里嘆了一聲,笑道:“冷澀可是恨得你牙痒痒啊。”

桑千語怏怏然,嘆了一聲,道:“早知道了。”

桑里道:“冷澀他們還不知道你的身份,猶且怨你、怪你。倘若知道你也是柴桑門的人,還那樣對待任天階,呵,那冷澀肯定饒不得你。”

桑千語不屑地道:“我可不稀罕他的寬恕。”

正說著,忽聽一陣猛烈的咳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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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桑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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