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雨婷的童年

雨婷，一個多麼好聽的名字。人如其名，吳雨婷長得像極了雨中亭亭玉立的荷花，清新脫俗，端莊秀麗。

吳雨婷是林子的姐姐，是親姐姐。

她一出生就帶着點悲劇色彩。

那是一個仲夏的晌午，剛從二爺那邊分出來的吳家院內毫無生氣，空無一人。

吳孟才經常被村裡人叫去幫忙，有的出點工錢，有的只管吃飯，平時白天家裏就只有羅夢雅一個人。

這天羅夢雅拖着沉重的身體去家外不遠的打穀場邊菜地割韭菜，看着非常吃力。

這時的羅夢雅已是懷孕足月的“危險”女人。

她沒割多少韭菜，就感覺肚子陣痛難忍，趕緊步履蹣跚地走到了二爺家，讓林子奶奶看看是不是要生了。

奶奶知道她足月快生了，就責備了幾句，連忙扶着她去了不遠的新家。

奶奶也很慌張，畢竟她不會接生，沒經驗，心裏非常害怕和恐慌，就踮着小腳去找村裡離家不太遠的陳婆。

陳婆雖然算不上是接生能手，但除她之外，別的“高手”遠水救不了近火，奶奶別無選擇。

幸虧陳婆沒走遠，在家沒外出，不然後果真是難以想像。

奶奶接上陳婆火急火燎地跑到了兒媳家。

陳婆一邊吩咐奶奶做打水、燒水、取灰等準備工作，一邊教羅夢雅呼吸、用力的方法。

生孩子的場面異常血腥和慘烈。

羅夢雅頭髮像開水澆過一樣，淌着汗水、冒着熱氣；臉慘白得嚇人，呼吸微弱，雙目緊閉；身體像癱了一樣，一動不動，有時哆嗦一下，證明她還活着一樣。

她從鬼門關爬了回來。

兩個接生的人也累得七倒八歪，坐在炕沿上只喘氣，沒力氣再做什麼，畢竟上了年紀。

羅夢雅生產還算順利，沒有大出血和胎位不正等難產的問題。

吳家迎來了第一個孩子。但雨婷的來臨沒有得到應有的禮遇。相反，她的來臨又迎來了新的災難。

當時身在架板上的吳孟才聽到喜得千金的消息時，沒注意腳下情況，一晃身不小心從五米高的架板上跌落，摔斷了腿。

這可苦了羅夢雅。儘管她是如此堅強的一個女人，但面對嗷嗷待哺的嬰兒和躺在家裏土炕上生活不能自理的丈夫時，再多的自信也會喪失殆盡。

兩口子沒有享受到孩子降臨帶來的喜悅，家裏也是一片狼藉和頹廢。

面對吳家小夫妻的生活困境，羅夢雅父母不辭勞苦欣然將雨婷帶到自己家扶養，沒有奶水就從隔壁家買牛奶喂，後來就自家買了只剛下崽的山羊養起來，終日圍着山羊屁股轉，擠到的奶水，一半留給小山羊，一半餵給雨婷喝，日子倒也過得充實踏實。

吳孟才的腿好起來那是半年後的事情了。

吳家的生活慢慢走向了正軌。吳孟才農閑時到村內外幫人蓋房賺點工錢，羅夢雅一人操持着繁瑣的家務。

又過了一年多時間，小林子來到了吳家。夫妻倆終日沉浸在喜悅當中，心裏很快活，幹活也勤快。

時間慢慢推移着。

當小林子長到兩歲的時候，夫妻倆再也高興不起來了，他們遇到了非常難決斷的選擇。

該不該和能不能將寄養在羅夢雅父母家的女兒接回來？

該不該接的答案在外人看來是顯而易見的，小兩口起初也是這麼想的。羅夢雅娘家生活雖然比較殷實，但考慮到上面有年事已高的父母，一個剛結婚不久的哥哥，還有一個沒有對象的待婚弟弟，家裏也有不少的困難和問題。

還有一個能不能的問題，這是最讓他們倆糾結的。面對年收入不到萬元的家庭來說，扶養兩個孩子長大是難以承受的，看現在養育林子一個人就已經精疲力盡了，接來雨婷對他們來說是個極大的考驗和挑戰。

小兩口最終還是向羅夢雅父母開了口，儘管有很多的無奈，但結果卻沒能如了他們的意。

羅家老兩口看女兒和女婿拉扯一個林子都費力，況且他們感覺也離不了這個乖巧聽話的小外孫女，就好意回絕了吳孟才兩口子的請求。

吳孟才見岳父母態度堅決，一時不好強求，就把要女兒的事情擱置了下來，專心扶養着林子長大，有時農閑夫妻倆帶着林子去看看女兒，給她買點衣服，算是彌補缺失的家庭溫暖。

小雨婷的童年過得並不快樂，雖然有疼她護她的外公外婆，也有不少玩伴，但細膩的雨婷還是感受到了別人沉浸在天倫之樂時內心洋溢着的那份獨有歡愉和幸福，而這一切離她很遙遠很陌生，自然免不了鬱鬱寡歡，缺少了許多童年該有的美好瞬間和甜蜜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