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縣令是情敵
祝紅梅看着祝君行臉上的巴掌印就撇嘴,拉長着個嗓子道:“感情大哥你打她就只是裝模作樣的啊,打給我看的啊,哼。”
“我會給你個交待的。”祝君行看向文翰禮道:“文公子,接下來我們要處理家事了,不好留你,改日我在鎮上的雲翔酒樓請你吃飯賠罪。”
這樣明顯的送客之詞文翰禮怎麼會聽不出來,他其實早坐不住了,只是放不下姚胭兒罷了,聞言只好站起來。
“大哥,這可是救了我的恩人,留下吃頓飯怎麼了?”祝紅梅不忿的道。
“家裏有什麼能拿出來待客的,你說。”祝君行道。
想着窮的叮噹響還欠了一屁股債的家,祝紅梅越發恨姚宴了,“之前咱們家多少家產,有青磚大瓦房有百十頃的地,有牛有騾車,還不都是為了買她才傾家蕩產的,她就是個掃把星、災星。”
“不是,胭兒不是掃把星。”文翰禮急忙反駁了一句,可看着快要哭出來的祝紅梅,想着姚胭兒對祝紅梅做的事兒他忙住了嘴,尷尬的笑了笑,轉臉對祝君行道:“所幸我要在此地做三年縣令,祝兄咱們來日方長。告辭了。”
話落,文翰禮就往外走。
而祝君行卻僵在當場。
祝大福拉了祝君行一把,催促道:“趕緊出去送送縣老爺。”
祝君行握緊的拳頭驀地鬆開,抬腳出去把文翰禮送上馬車。
祝紅梅痴痴的望着馬車走沒影兒了,轉身回家立時就變了臉色,沖向東廂房就踹門,“姚胭兒你給我出來,說好的金首飾呢,趕緊給我,要不然我和你沒完。”
剛剛被姚宴哄睡着的團姐兒被踹門聲嚇的打了個顫“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姚宴氣壞了,抱着團姐兒下炕,這會兒祝紅梅也闖進了屋來,雙手掐腰一副討債的模樣。
祝君行從後面拉住祝紅梅,“別鬧了,等大哥掙了錢給你買好的。她的金首飾要還給人家。”
一聽沒了金首飾,祝紅梅登時就不樂意了,“大哥你什麼意思,感情她賣了我就白賣了?我的命怎麼那麼賤呢。”
這時候祝大福也從堂屋裏走了出來,背手在後弓着腰一臉疲憊,“這又是怎麼了?”
祝錢氏就朝祝大福哭道:“祝大福你說句話,咱紅梅這頓苦頭就白吃了咋地?啊,就她配戴個金首飾,咱們紅梅就沒福氣戴了?這可是她親口說的,給金首飾才免她那頓打的,怎麼轉臉就說話不算話了。”
祝錢氏轉頭又朝祝君行哭,“大郎啊,我雖說不是你親娘,可你摸着良心說說,我對你怎麼樣,從小到大沒虧過你一點吧,你就算不拿我當個人看,紅梅可是和你一個親爹的啊。咋能這麼欺負人呢。”
祝大福深深的嘆氣,“還欠着一百多貫錢的外債呢,又爭什麼金首飾,哪來的?”
祝大福說到這裏一驚連忙看向坐在炕上抱着孩子的姚胭兒。
姚宴看到祝君行威脅的冷臉,訕訕一笑,“要還給人家的。”
祝紅梅“哇”的一聲就嚎哭起來,指着姚宴道:“我跟你沒完。”
哭着就要去拱姚宴,祝君行見姚宴抱着孩子哪裏能讓她得逞,一把拉住推到祝錢氏懷裏,沉着臉道:“大哥掙錢給你買,你不許鬧了。”
“我不要你給我買,我就要她的金首飾,這是她欠我的。”祝紅梅哭的眼淚鼻涕一把的嚷嚷。
祝紅梅哭,驚的團姐兒也哭,姚宴哄不住孩子就暴躁了,“你給我閉嘴,不就是要金首飾嗎,我給你買,可你給我記住了,你拿了金首飾,咱倆這恩怨就了結了,你往後要是再拿這事煩我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你給我買?你拿什麼給我買,連你都是我家買回來的,你這個災星,災星災星災星!”祝紅梅哭着大罵。
姚宴額頭上的青筋根根往外爆,一邊哄着孩子一邊壓低聲音怒聲道:“給我一個月,一個月後我給你買一套!”
“就憑你?”祝紅梅冷笑。
“呵,你要是不能等偏偏現在就要,那我就沒辦法了,我一個銅板都沒有。”姚宴也受夠了,擺出一副你愛咋地咋地的臉色,哄着孩子往炕上一躺誰也不管了。
祝紅梅一看姚宴這樣氣個半死,可她又知道自己不能拿姚胭兒怎麼樣,一跺腳就道:“行,我就給你一個月,要是一個月後你買不來,我還和你沒完。”
說完就氣哼哼的走了出去。
祝錢氏往地上呸了一口忙追着祝紅梅道:“紅梅啊,咱不和她一般見識,你是不知道啊,知道你不見了差點急的娘想上吊。”
“娘,我這也算因禍得福,看見我身上穿的這條月白仙裙沒有,是恩人給我買的,十多兩銀子呢。”
“我的天老爺啊,一條裙子就這麼貴?那文公子可真捨得。”
聽着那母女倆走遠了,姚宴鬆口氣。
祝君行走到炕前看着偎依着姚宴酣睡,在睡夢中還蠕動小嘴做吸吮奶汁小表情的女兒,他柔和了神色,咕噥一句道:“這樣多好。”偏偏要不安分。
姚宴冷笑,心想,你且等着,我先掐滅你這朵爛桃花再說。
因不想和他說話,姚宴閉眼假寐。
這也是姚胭兒對祝君行一貫的態度,祝君行也不在意,就道:“明兒我跟你去鎮上,誰給你的金首飾你再還給他,把畫像拿回來。女人的畫像是能隨便給人的嗎,你是故意的吧?”想攀附那個三爺吧,哼。
姚宴掀掀嘴角,“就是故意的。”
一副你能拿我怎麼樣的氣人樣兒。
果然祝君行就被氣的喘粗氣。
姚宴心中暗爽。
“我告訴你,我就這樣,你看不慣就該休了我,讓你休你又不休,活該你……”
姚宴正說著,一個陰影壓下來,嘴就被堵住了。
“唔……”姚宴驀地瞪圓了一雙翻白眼都像在撩人的美眸,先是震驚,轉瞬就怒火勃發,一隻手就揪住了祝君行的耳朵。
祝君行亦不甘示弱,他不去解救自己的耳朵,反而手伸進了破爛被子,一抓,姚宴身子一顫,再度震驚。
我艹,這是什麼人啊,長着正人君子的臉,沒想到這麼生猛!
祝君行鬆開嘴,貼着姚宴的側臉喘息,他冷冷道:“我不打你,打你對不起恩師,你記着,我這輩子就和你耗着。你瞧,都濕了。”
姚宴又羞又惱,一指甲劃下來就在祝君行臉上留下一道血檁子。
屋中氣氛一觸即發,空氣凝滯,竟還帶着一股子暴烈的曖昧之氣。
兩人四目相對,眼波相撞,噼里啪啦,誰也不讓誰。
卻還是祝君行更勝一籌,弄的姚宴漸漸喘息不勻,一推他的手臂蜷了雙腿,姚宴壓低聲音怒斥,“你給我滾蛋!”
祝君行收回手,站直身軀,看着姚宴羞恨交加的臉色,眸色有一瞬的黯然。
恰好此時祝大福在院子裏喊人下地播種,祝君行轉身就走了出去。
祝大福把鋤頭扛上肩膀,囑咐道:“紅梅受驚了,孩兒娘,你殺只雞做晚飯吧。”
“知道了,當家的。”祝錢氏從屋裏走出來應聲。
祝大福實在怕他們男人下地幹活去了,家裏的女人又鬧起來,於是再次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之恩,沒有主子我祝大福早就餓死了,更是因主子賞了我銀子我才能發家,之前就算再多的家產,那也是託了主子的福氣得的,用主子給的救出小姐,是該當的。姚家是咱們家的大恩人,小姐雖有錯,可她也知道錯了,大郎也教訓過她了,你們娘倆不許再鬧。”
祝錢氏頓時拉長一張驢臉,嘴唇蠕動了半響兒不敢頂嘴,於是只好不甘不願陰沉的“嗯”了一聲。
在屋裏頭的祝紅梅聽見立時摔摔打打起來。
祝大福深深蹙眉,長長嘆息,往東廂看了一眼,隨後又朝西廂吆喝道:“三郎,磨蹭什麼,下地了。”
祝君石從西廂出來,扛上小麥和粟米種子就跟上了祝大福。
祝君行彎腰扛起從村長家借的三耬車,也跟了上去。
祝君山最後一個出來的,臉上帶着憨厚的笑,經過祝錢氏就喊了一聲,“娘,我下地了。”
“傻不拉幾的,我生了兩個也比不上前頭那丫頭秧子生的一個,滾去播種吧,面朝黃土背朝天,你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祝錢氏罵了祝君山一頓猶不解氣,扶着西廂門框就開始罵三兒媳婦祝朱氏,“躲在屋裏孵蛋啊,趕緊出來挑水去,沒眼色的玩意,沒看見水缸空了嗎。”
姚宴在屋裏聽見外頭的罵聲竟還笑了,這讓她想起小時候,小時候家裏窮,她奶奶也是這樣天天罵雞罵狗的。她奶奶重男輕女,原本不想供她上大學的,是她媽豁出去和奶奶大鬧了一場,說就算砸鍋賣鐵也要供她上學,她這才有了考出山村的機會。
可惜等她有了能力把爸媽接到北京過好日子的時候,爸媽竟都先後得病去世了。
子欲養而親不在,這是她心中永遠的痛。
沒想到姚胭兒比她還不如,娘家那邊竟連一個至親都沒了。
姚宴嘆口氣,低頭看着睡的小臉紅撲撲的團姐兒,心中打定主意,如若要離開祝家,她一定要把團姐兒帶走。
有了后媽就有后爹,她可不會把團姐兒留給后媽。
叮叮噹噹,姚宴聽着動靜感覺像是在準備做晚飯了。
姚宴想了想輕手輕腳的下了炕,她翻過姚胭兒的家當了,除了匣子裏放的那一套金首飾和賣貨郎給的銀簪子真的窮的連一個銅板都沒有。在她離開祝家之前得先賺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