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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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聊聊你的繼子嗎?”

對面一人一狗齊齊望過來,表情同步。向毅目光幽幽地看着她們。

周姈與他對視着,眼神坦蕩蕩,只是故意歪曲他的意思,戲謔地問道:“你對他有興趣啊?想了解他哪裏,說說看。”

“和你的關係。”向毅說。

周姈繼續給博美喂着水果,一邊淺笑道:“就是繼母和養子的關係啊。”

“除了養子和繼母呢。”向毅伸手把乖乖等投喂的小狗抓過來放在自己腿上,它委屈地嗚嗚叫着想跑,被男人有力的手臂圈住,另一隻手在它頭上胡亂揉搓兩把。“你們之間應該還有點什麼。”

周姈很誇張地嘆了口氣,然後討價還價道:“你先說你的相親經歷。一把年紀別人給你介紹那麼多對象,怎麼還單着啊?”

“也就兩個。”向毅擼着狗道,“一個吹了,還有一個,談了一段時間,也吹了。”

“喲,還談過啊,”周姈來了興緻,往前湊了湊趴在桌子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做什麼的呀,漂亮嗎?”

作為一個資深顏控,向毅回憶了對方的樣子,很認真地給出評價:“一般吧。做幼師的。”

周姈瞭然地點點頭,繼續好奇地問:“做幼師的應該挺溫柔的吧,是不是你在床上太凶把人嚇着了?”

向毅輕飄飄掃她一眼:“怎麼,你嚇着了?”

“還成吧,意料之中。”周姈聳眉,彎着嘴角沖他笑得一臉曖昧,“活兒沒有我想像中好呢。”

他活兒不好?昨晚上也不知道是誰一口一個哥哥地叫、最後被弄得哭出來的。向毅低笑一聲,對她的選擇性遺忘不予置評。“沒到那地步。”他語氣淡淡道,“分手理由是我不浪漫,不會疼人。”

周姈卻不以為然:“為什麼我覺得你挺會疼人的?”她手心托着下巴,笑嘻嘻地,“你沒給她煮過面嗎?沒帶她去吃家鄉小吃?沒教她騎車?沒給她暖過腳?”

“大夏天的暖什麼腳。”

“也沒給人送過葯吧?”不知道為什麼,周姈心裏竟然有點小愉悅,這樣看來她還是有點特殊的嘛。

向毅依舊是那副不太上心的樣子:“她沒生病,而且我不知道她家在哪兒。”

周姈就樂起來了:“行了我明白了,你肯定也沒主動約過人家送過禮物,不吹才怪。”

向毅笑了笑,沒否認。

“該你了,繼母。”

周姈心情蕩漾地喝了兩口茶,聽到對面他漫不經心的聲音,當下被這個稱呼哽得差點嗆到,忙放下茶杯順了口氣。

“也沒什麼,”她語氣很是雲淡風輕,“就是當年年少無知,識人不清,被渣男騙過唄。”

她對時俊的感情真的挺複雜的,他救過她一命,一步步推着她走到了今天,周姈現在能過上錦衣玉食揮金如土的生活,開跑車住豪宅,他“功不可沒”。說恨有些忘恩負義了,但她心裏還真的是恨佔了主導。

說起來她以前的人生真的挺悲慘的,從小沒爸爸,8歲那年媽媽也過世了,被唯一的舅舅撫養,舅媽苛待,表弟排斥,連親姥姥都罵她掃把星。

在那樣的環境裏艱難長大,考上大學,本以為終於可以逃出牢籠,通知書卻被舅媽以家裏沒錢為由撕了。

她一個人背井離鄉來到學校所在的城市,當時傻兮兮的土包子一個,不知道通知書沒了依然可以報道,一邊打着各種零工,一邊偷偷到學校去蹭課。住的是不見天日漏水又發霉的地下室,吃的更不必說,方便麵已經是很奢侈的大餐了。

時俊便是在最艱苦的那段日子裏結識的。

同校學長,待人溫和,對她百般關照,給她介紹工資多又不那麼辛苦的兼職,並且費心勞力幫她恢復學籍,讓她可以光明正大地上學。

他還救過她的命。那年在火車站遇到拿老婆婆當誘餌問路的一幫人販子,傻乎乎被抓走,差一點就賣到西邊閉塞落後的山村裡。是時俊發現她失蹤,不知道用了怎麼的手段和人脈,竟然帶人一直追到一千多公里之外的小縣城,將她救了出來。

雖然後來她也知道,一直幫扶她的是時俊的養父——大元集團的董事長,她的前夫。但對於這兩件事,她一直都挺感激時俊的。

身邊有那樣一個優秀且對她稱得上“好”的人,對一個無父無母的小姑娘來說,應該很難不動心吧。但一切綺思都結束於時俊親手將她送給養父。

——當時他們明明已經在交往了。

周姈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自己早已經被他們花十五萬從舅媽手裏“買斷”了。貧窮得只剩下自尊心的女孩子,哪裏經得起那樣的羞辱和背叛。

這種事情如今回憶起來,還是鬱結難疏。周姈靠在後面椅背上,轉頭看着窗外茸茸飄落的雪,慢慢呼出一口氣。停了一會兒,臉上才又恢復之前輕鬆愜意的神采。

“講完啦!”她攤攤手,一副渾不在意似的模樣,還有心情跟他開玩笑,“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他呢,人生三大幸事不就是升官發財死老公嗎,這可是羨慕不來的。”

向毅把狗放下地,起身走到周姈旁邊,把她攬了過來。

其實他心裏還是有諸多疑問的,有些地方被她含糊其辭地帶了過去,顯然背後還有另外的故事。但他沒有再問,什麼也沒說,只是把她的頭按在了自己身前,像剛才擼狗那樣,揉了兩下。

周姈沒有抗拒,環住他的腰,片刻后一隻手卻往下一滑,在他圓潤緊實的臀部肌肉上捏了一把。然後還感慨一句:“屁股真翹。”

“……”向毅鬆開手,在她腦袋上拍了一巴掌,回去坐下了。

在周姈最討厭的人的名單里,時俊排第一,繼女裴希曼排第二。

然而不幸的是,今天她兩個都必須見,還得在外人面前裝出一副闔家歡樂的局面,扮演一個負責任的繼母。

晚上和鍾家人的會面,周姈是最晚到達的一個,時俊和裴希曼已經都到了,鍾家四口人也全員到齊。周姈穿了一件很隨性的風衣,進門脫下,裏面是休閑居家的高領毛衣和牛仔褲。

鐘太太一身典雅的淡紫色改良旗袍,臉上隱隱有不豫之色,顯然對她不莊重的打扮不太滿意。

這位鐘太太跟周姈倒是挺有緣的,都是做人後媽的,跟繼女水火不容,但好笑的是兩個繼女已經統一戰線,她們兩個后媽卻彼此看不對眼。

周姈只當沒看見她皺起的眉,微笑着問候一句,跟正在與時俊說話的鐘董打過招呼,施施然在客廳的真皮沙發上坐下。

“元太太氣色真不錯。”鐘太太半客氣半真心地誇了一句。她自己保養的也很不錯,雖然女兒都已經十六,她看起來卻不過三十歲左右的樣子。但周姈今天皮膚紅潤精氣神兒飽滿,面色自然而健康,並不是精心保養能實現的。

周姈只是揚眉笑笑,欣然接受她的誇獎。畢竟剛剛被永動機向哥哥滋潤過,氣色當然好。

裴希曼在一旁坐着,努力剋制依然掩飾不住眼中的厭惡和鄙夷之色。“今天不是沒去公司嗎,忙什麼呢,時俊訂婚這麼大的事,你也遲到。”

周姈也懶得假惺惺做姿態,直接往她痛處上戳:“我不忙啊,倒是你,聽說你夫家要破產了,撐不住了就知會一聲,都是一家人,還能眼睜睜看着你露宿街頭嗎。”

事實上她當然做得出。

這一點裴希曼自然比誰都清楚,臉色變了變:“小問題而已,別聽風就是雨的。”

周姈勾着嘴角沒說話,二千金鐘念瞳一改上次的傲慢無禮,親自端茶送到了她跟前,一臉討好和乖巧:“周阿姨,喝茶。”

周姈笑着看她一眼,說了聲謝謝,茶卻是沒動。

鍾念瞳嘻嘻笑:“周阿姨,我帶您去參觀一下我的房間吧。”

這小丫頭也不知道玩的哪一出,周姈對她的閨房可沒興趣,正要拒絕,鐘太太已經開口阻止:“馬上開飯了,你去叫你姐下來吧。”

“她好大的架子……”鍾念瞳扁扁嘴,嘟囔一聲,還是乖乖跑腿去了。幾分鐘后,女主角鍾大小姐這才姍姍下樓,神色疏淡,臉上不見該有的喜色。

一頓飯吃得心思各異。

婚事已經敲定,具體事宜也根本輪不到周姈操心,今天請她來,只是禮節上走個過場。因此送上自己的祝福,對訂婚宴的安排表示無異議,今天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離開時,鍾念瞳自告奮勇出來送客,她跟着周姈,趁眾人不注意悄悄問:“周姐姐,我以後可以找你一起玩嗎?”

周姈對她的識相很滿意,但並沒興趣和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玩。她一臉好笑:“玩過家家嗎?”

“當然不是!”鍾念瞳有些氣,還想說什麼,鼓了鼓腮幫子,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反正我會約你的。”她揮揮手,蝴蝶似的飛回去。

周姈沒放在心上,拉開車門正要上車,時俊已經走到她身邊,看了眼她風衣裏頭的高領毛衣,又不着痕迹地移開視線。

“我送你,有幾句話跟你說。”言罷也不等周姈表態,俯首吩咐車裏的司機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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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冠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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